“本宫与神君有话要讲。” 子桑惟清说着,抬手握住了女人置于桌上的长指,长睫微垂,唇边笑意羞赧,不敢正眼瞧她。 柳惊绝见状,蓦地敛起了眉,一双柳眼紧紧地盯着二人相握的双手,几欲将其盯出个洞来。 察觉到青年的异常,子桑惟清越发握紧了女人的手,故作疑惑地说道:“神君,他......” 姜轻霄闻言抬眸,恰与柳惊绝视线相撞,一下便瞧清了对方水红眼底深埋的委屈。 她下意识地动了下食指,可随即又克制住了抽手的欲望,别开了眼。 “你先下去吧。” 闻听此言,青年喉头一滞,心中纵使知晓妻主这样做不过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心中也不免阵阵抽痛。 少顷,他恭敬行了一礼,声音艰涩地回道:“是,主人。” 随后僵着脊背,步伐缓慢地往殿外走去。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眉尾轻挑,心中只觉快意了半分。 随即又起身,在女人惊疑的目光中坐到了她身侧,轻轻地偎在了她肩上。 放软了声音道:“妻主,清儿好想你......” 果然,此话一出,青年的脚步蹒跚了一瞬,随后落荒似地出了殿。 殿门紧闭的刹那,柳惊绝如绝境逢生深深地喘着气,像是要将胸腹处不断翻滚的酸戾全都呼出去。 可听着背后殿中不断传出的似是情人间厮磨耳语的断续交谈声,青年的心绪怎么都不能平静。 似是有百爪挠心,纵使咬紧了口中的软肉也无法抵抗这种痛苦。 无边的嫉妒似蠹虫围绕着他,将他整个人噬咬得千疮百孔。 紧接着,又从这些伤洞中,流出黑稠的、被酿成忮恨的毒汁。 他错了。 他对白此唯说了谎。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同别的男子分享她的爱? 他只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去驱赶甚至抹除所有敢觊觎轻轻的人。 让妻主的身边只有他,心里唯有他...... 就在青年眼前被水雾笼罩,心中一阵阵发麻泛疼时,耳边忽地传来一声不算客气的诘问。 金翼双手抱胸,视线在面前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后,蓦地昂首。 皱眉问道:“你是谁,我此前怎么从未在神君身边瞧见过你。” 与此同时,依偎在女人肩头的子桑惟清缓缓抬头,抑着心口惴惴的跃动,小声开口。 “这么久没见,神君在凡间可也有想清儿?” 姜轻霄闻言,腮骨几不可查地一紧,心中掠过一丝不耐。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望着眼前女人精致利落的下颌,似被引诱般,缓缓抬起了手。 指尖却在碰触到那白玉面皮的前一瞬,被对方径直抓住了。 “嗯。” 说罢,女人唇边挤出一抹浅笑,落在子桑惟清的眼中,却惊艳至极。 他欣喜地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素来清冷克己的靖岚战神竟会回应自己的问询。 当即,心中那被情敌挑衅而生起的怒意,顷刻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慢慢地,一股羞怯便自女人抓着的指尖阵阵传来,子桑惟清动了动手指,大着胆子与对方十指交.缠。 一想到此刻,自己正与靖岚战神那曾指挥过千军万,击退过凶残魔军的右手紧紧相扣,无边无际的骄傲与满足,便自子桑惟清心中激荡开来。 好半晌,她方缓过神儿来,抬头关切地问道:“神君身上的戮火可好些了?” 姜轻霄闻言,沉吟一瞬后淡声回他,“一如既往,发作时需得濯心池压制才能缓解。” 子桑惟清听罢先是无声松了口气,随即心口一疼,愈发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神君莫忧,清儿听闻母皇近日得一至宝,或许可以根治你这戮火,等神君的诞辰一过,咱们便回九重天去,待你我二人成婚那日,我便央母皇将此物送予你,可好?” 见女人点头应下后,子桑惟清展颜一笑,随后话音一转,状作无意地问道:“对了神君,方才那只蛇妖是谁,怎会唤你......主人?” 姜轻霄闻言垂眸,神情平淡地回他,“刚入山时,那只小蛇妖为本神做了不少事,于是便允他待在身边做妖侍。” 子桑惟清听罢,轻轻点头,可心中仍疑窦未消。 若是他方才没看错的话,那蛇妖进殿时,身上穿的可是在仙界号称千金难换一寸的东海鲛绡,发上的簪子也是极稀贵的云青玉制就。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低贱又卑微的蛇妖穿戴的起的...... 少顷,他又柔声问道:“那他叫什么呀,家住何处?” 说完,子桑惟清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的神情,确保自己不会遗留掉任何细节。 只见女人微微敛了下长眉,神情冷漠语气平淡,“他唤自己绝奴,其余的,本神未曾留意过。”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眨了眨眼,心中疑雾稍稍散去。 眼尾压不住的暗喜。 看来靖岚战神未曾把那只小蛇妖放在心上,甚至连柳惊绝的名字都未记住。 即使费劲心思做了神君的妖侍又如何? 只要有他在,柳惊绝的计划就注定功亏一篑。 自己决计不会让他抢走靖岚战神的。 他微微颔首,随后转头,若有所思的眸光穿过大殿,落在了门前隐绰的青年身影之上。 莞尔一笑,“这样啊,清儿方才瞧着他做事挺细的,又帮了神君不少忙......” “想来,得好好嘉奖才是。” 是夜,柳惊绝这厢将将沐浴完毕,刚要自暗道进入隔壁的擎明殿时,房门却被人突兀敲响了。 青年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对方竟是傍晚时分那位与自己说话时言辞咄人又傲慢无礼的黄衣少年。 下一刻,只见金翼面无表情地开口。 “柳惊绝是吗,我家帝卿传你。”
第86章 八十六个鳏夫 晖月殿内, 子桑惟清身着一袭云白鎏金袍,坐于殿中高位之上。 削葱般白皙洁净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漆金彩绘的盏沿,神容姿态虽轻松慵懒, 可仍掩不住自骨子中透出的高傲与矜贵。 茶盏里, 嫩青色的雪淬春芽, 正在茶汤中上下起伏, 与此同时,清淡的茶香随着水汽蒸腾而起,又向着四周氤氲开来。 一时间, 沁人心脾。 不多时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正候在内门边的玉腰朝外望了一眼后, 随即走上了前,垂头恭声道:“殿下,那小蛇妖到了。” 他这厢话音刚落, 金翼便带着柳惊绝走了进来。 青年似是没来得及做准备,身上只着了件素色的单衣,满头乌发也仅用一根浅青色的锦带松松束着,发梢还未干透。 偶尔有水珠顺着发尾坠垂下来, 滴落在他所行过的地方。 面上也未施粉黛。 可纵使青年打扮得如此素朴,周身却仍萦绕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风情韵致。 与上首傲洁如白莲的子桑惟清相比, 他更像是一株开得荼蘼的绿晕芍药。 一举一动,烟视媚行。 站在一旁的玉腰瞧见了, 忍不住撇了撇嘴, 内心腹诽道:“可真妖调......” 靖岚战神又不在此处,矫揉做作给谁看呢。 在殿中站定后, 柳惊绝微微躬身,对着上首的子桑惟清行了一礼。 面容沉静, 神情平淡道:“绝,见过帝卿殿下。” 身后的金翼瞧见他施的是小礼,当即不悦地皱起了眉。 扬声斥责道:“你懂不懂规矩,向我家帝卿行礼需三叩九拜!” 柳惊绝闻言,神情局促地抬头,咬了咬殷红的唇,“抱歉殿下,绝奴虽一直跟在神君身侧,可主人从未让我施过大礼,我、我不太会......” 玉腰听罢抬头,讶然地看向他。 青年方才说的那句话,看似是在为自己不会行大礼而开脱,实则是在向他们炫耀靖岚战神对他的宠爱。 并趁机暗讽子桑惟清苛责下人。 一上来便让他这个从未给主人靖岚战神行过大礼的妖侍,给他行大礼。 想到这儿,玉腰连忙侧眸,小心地觑着上首自家殿下的脸色。 只见对方原本一直摩挲着杯盏的长指忽然一顿,最后缓缓蜷起。 殿内金翼一听此话,抬眼看了下自家主子,随后愈发挺直了腰杆,急于表现。 只听他没好气地说道:“不会?” “那便跟着我好好学!” 说着,金翼便双手合掌轻触额前,可还未等他做下一动作,便被制止了。 宽袖之下,子桑惟清缓缓收拢起长指。 少顷,只听他淡声开口,声音虽平缓可落进柳惊绝的耳朵里却刺人至极。 “想你们妖族自幼生长于山野,大多粗蛮,无人教导礼数也是正常,加之妻主礼遇下人,本宫这个做夫郎的,也理应效仿。 说着,他微微抬颌,眸光透着倨傲,“免礼吧。” 听他唤轻轻为‘妻主’,柳惊绝喉头陡然一哽,前几日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熟悉酸苦重又蔓延上他的心肺,好半晌才勉强压下,道了声谢。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微微扬唇,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身侧的茶盏,用杯盖轻轻地拨弄起水面漂浮的几片茶叶来。 俄倾,只听他状若无语地开口,“本宫听妻主说,你是因为于她有救命之恩,妻主才允你在身边服侍左右的?” 柳惊绝闻言,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心中纳罕子桑惟清口中说的为何与妻主原先吩咐他的不一样。 随后青年便很快意识到,对方兴许是在诈自己。 因为轻轻绝对不会临时改变口风而不知会他。 当即,柳惊绝神情浮现出不解,随后慌声解释。 “殿下言重了,绝奴不过是为主人做了几件小事而已,是主人心底良善,怜我无家可归又有几分可用之处,才允绝奴在她身边服侍的,绝无对主人有‘救命之恩’一说。” 子桑惟清闻言,暗自在心中将青年与姜轻霄的话两厢对比一番,发现并没有大的出入后,内心残存的疑虑方缓缓消融。 少顷,他缓缓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原是如此,想来许是本宫错听了。” 子桑惟清说着,略略抬眸瞧了身侧候着的玉腰一眼,对方立刻会意,转身去内殿端了个托盘出来。 只见成人一臂长,约八寸宽的托盘上,除了堆放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外,还有一件即使在不甚明亮的珠光下,仍华彩溢目的青色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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