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微弱, 自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大好,然而她想要的, 现在唯有开口才成,别的什么法子都没有。 陆砚瑾黑眸深邃,沉下来直直看向苏妧,眸底翻滚着许多的情绪,他问道:“阿妧,军中规定不可轻易改变。” 一句话显然就是在回绝苏妧说的话,她赶忙点头,上前一步显得十分迫切,“我知道的,但哥哥他们毕竟也送来那般多的物什,哥哥能不能多留些时日,我……” 陆砚瑾没问苏妧想要将崔郢阆留下是为什么,也没有问她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不知想起什么,唇边溢出些似笑非笑的模样来,将苏妧缓缓带入自个的怀中,大掌扣在她的后颈处,薄唇贴着她耳廓,“看阿妧的表现,若是你主动,本王就答应你这一要求。” 苏妧的脸登时如同火烧一般的红起来,他走得很快,然而方才他掌心触碰过的地方却是一片的濡湿,让苏妧感受到那处都开始变得灼烫起来。 陆砚瑾从胸膛中压出几分的笑意,大步走出营帐。 一掀开帘帐,狭长黑眸扫到的头一人便是崔郢阆,未在多言,只是唇边的笑意淡了些,陆砚瑾直接离开。 崔郢阆又进到营帐之中,苏妧正站在铜盆前净手背对着崔郢阆,看不清楚苏妧脸上的神情,崔郢阆道:“怎得了?” 苏妧赶忙摇头,慌忙低垂下头,用散落的鬓发遮挡住自个脸上的异样,她唇边勾起一个笑意来,“方才王爷说,哥哥能多留些时日的。” 崔郢阆面上一喜,“不是说只能待上七日?” 苏妧闻言唇边勾起的弧度更大一些,“许是王爷一时开恩。” 她知道崔郢阆想要留下才是主动去开这个口,纵然她想要去劝崔郢阆不必强求,但仍旧不想在崔郢阆意气风发的面容上看出半分的失落。 况且陆砚瑾那般说,定然已经是答允,若说做那些事情,她届时什么都记不住,如何能当真。 陆砚瑾心情大好,本是想要去看看地形图,不料从安走上来道:“苏姑娘的姐姐这几日闹腾的厉害,口中一直说着污秽的话语,军妓营那边闹的太大,奴才想王爷还是得知道一下。” 手中捏着的绢布骤然收紧,他声音立刻变得沉冷起来,“既然如此,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军妓向来都是登记在册的,纵然只是一个最为卑微的人,却仍旧不能不明不白的就从这世上消失。 从安领命本是想要下去办,可倏然被陆砚瑾给叫住,他突然想起苏妧那时听见岁岁出事时难过的模样,更是明白她为何会如此。 罪孽深重,她想要赎罪才会如此。 陆砚瑾抬手道:“你亲自去一趟,让她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再敢说出这些疯言疯语来,本王不介意了结她。” 从安诧异为何陆砚瑾会突然改了心思,却也只能照办直接去寻苏俏。 另一端的苏妧并不知道这些,每日在营帐中待着,帮别人照顾伤员便是好的。 休战牌已经取下,两国再次开战,上回陆砚瑾等人将绥国赶至三十里外,可绥国竟想出阴损的招数半夜偷袭,着实不是君子做派。 带兵打仗的事苏妧知道的并不多,就仍旧依照从前帮军医照料伤员。 在这一营帐中的全部都是伤的没那般重但不若就是腿或是胳膊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处。 崔沽先一步离开,崔郢阆见着眼前的情形赶忙上前去帮苏妧。 有一不大好的将士大抵是想要拿过床边的水碗,然而胳膊上的伤处有些深,一时失手不慎将碗盏给打碎。 苏妧听见声音赶忙过来,脸上蒙着帷幔,眼眸中却全部都是关怀,“可是要喝水?” 眼前的将士年纪不大,看上去还比苏妧要小上许多。 他将眼睛扭向一旁,只是一闪而过间,苏妧明显看清楚他脸上的鄙夷。 神色淡了几分,苏妧缓缓站起身倒了一碗茶水递给眼前的将士,手放在那处许久,他都没有动。 不知是何处得罪眼前的人,苏妧不轻不重的将碗盏给放在床边,又去帮别人包扎伤处。 只是在走时,听见背后的人道:“装什么贞洁烈女,抢了自己姐姐的婚事,将姐姐害到如此地步,竟还有脸勾搭上王爷。” 苏妧神情一滞,杏眸中全然都是愤愤,她猛然转身,用最为冷静的话语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将士心气高,年纪不大,一听见苏妧近乎于质问的语气便立刻站起身道:“怎得?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分明就是抢了自己姐姐的婚约,还将她害到这般的田地,如今还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苏妧只感觉从脚上传来一阵的恶寒,凉气在身躯之中肆意窜动,脚步踉跄几分,崔郢阆赶忙在后头接住苏妧。 营帐中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但多数人都不敢明面说,只是私下说着罢了。 苏妧杏眸扫过他们,看见他们脸上带着的探究,甚至带着轻视才反应过来,看来这段时日苏俏没少在外头说她的闲话。 大抵是经过上回在铺子门口发生的事情,苏妧竟然觉得眼前的事情大抵只是有些可笑,倒是也生不出什么旁的情绪来。 崔郢阆想要上前帮苏妧解决,但被苏妧按住手腕。 清幽婉转的嗓音在营帐之中响起,本该柔弱的声音,却在此时,多了几分的坚定,“难道苏俏说的就一定是真?若是如此轻易就相信旁人,看来,你也没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 说完这话,苏妧直接从营帐之中出去,崔郢阆也跟着她一道出去。 将脸上的帷幔扯下,苏妧小脸上全部都是愤怒,一把将帷幔扔进火盆之中。 看着火苗吞噬布匹,苏妧用脚踹了下木柱,立刻大口喘气。 凭什么,苏俏凭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污蔑她,此人当真是可恶得紧,更让人觉得恶心。 生怕她伤了自己,陆砚瑾赶忙走过去将她的手给握住,声音中也夹杂着怒气,手臂之上青筋凸起,恨不能现在就进去将方才说这话的人嘴给打烂。 “阿妧,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他嗓音沉沉,掌心中一阵的冰凉这才让苏妧缓缓回过神来,周遭都是杂乱不堪的,但面对此时的崔郢阆,苏妧才松下一口气。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妧朝前走带着崔郢阆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闷声开口,“我是不是没有同哥哥说过,从前我在苏家的种种。” 崔郢阆看着她的背影,一言未发,却是在心中默许苏妧的说法。 他却是从未听到过,并未从苏妧的口中知道,他也未有那般大的本事可以查探到这一切。 苏妧看着远处的天儿,本该是晴空万里一望无云,却因为方才将士的那番话,让她的心中埋上沉重的阴霾。 “我与娘亲才到苏府的第二年,娘亲就开始缠绵于病榻之间,那时我还小却也已经知道苏府没人欢迎我与娘亲;娘亲每日都要喝药,那天喜鹊姐姐被叫去前厅帮忙,我就恰好得了机会去帮娘亲给拿药,不知怎得,就被苏俏发现了。” 苏妧没有转过身,却能从她瘦削的身影之中,看出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更是能听出她发颤的音调,“苏俏作势要将药给扔进湖中,那时上京已经是十一月的天儿,开始发冷,我苦苦求她也没个结果,最后她如同发了善心地同我说,只要我跪下求她,她就将药给我。” 沉静许久,崔郢阆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他的呼吸略微重了些,更是不难看出他的生气。 那时的苏妧也不过才十岁左右,经历这样一件事,又在寒风中跪了那么久…… 崔郢阆不敢朝下想,如今若是能回去,他定然想将去到苏府将苏俏与苏府众人都狠狠打一顿。 只是他猛然想到什么,“苏俏也在此处?” 苏妧沉闷点头,“嗯,她如今,身处军妓营中。” 这话说出有些难以启齿,女子在这世道上过的艰难,可比对起从前自己遭受的种种的事情,苏俏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能怨得了谁。 崔郢阆反倒是冷笑一声,直接将心中的话给说出,“也算是她的报应。” 苏妧没有否认,在心底默默认同这一说法。 纵然如今将此话给说出,苏妧能不断的宽慰自个是自己已经释怀,可当听到苏俏胡乱在外头乱说,想起方才将士的眼神,苏妧仍旧觉得胸闷难挡。 崔郢阆一把攥住苏妧的手腕,微凉的手心贴上苏妧的腕处,脉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苏妧不明所以的回头,看见的便是崔郢阆满脸偏执的道:“我带你走。” 他作势就要离开,苏妧看见他的模样,心中陡然一愣神,瞬间便明白过来他说的离开并不是单纯地离开这处,是要带她走。 苏妧下意识地后退,她不知要怎样去面对崔郢阆,掌心中苏妧猛然将自己的手给抽回,崔郢阆看见自己落空的掌心,眼眸倏然一紧。 苏妧说话都开始有些磕巴起来,“不,我不能走。” 说完,崔郢阆还没有什么反应,苏妧先是自嘲笑下,“哥哥一定觉得我很可悲罢。” 她为着蜜骨香,不想那般轻易的离开,陆砚瑾定然知道蜜骨香的种种,只是不愿意告诉她,既然已经如此久的时间,苏妧做不到就这样离开。 崔郢阆皱眉,“阿妧,我从未这样想过。” 苏妧没有回答崔郢阆的话,而是用手搓下自个的臂膀,“从前我总是觉得人在这世上,若是实在不顺心,倒是不如跳江死去,后来也反应过来,若恨自个的人都还好好活着,她为何要直接死去。” 眼眸中透出几分的恨意来,更是苏妧为数不多的这般模样。 崔郢阆一把揽过苏妧的肩膀,声音轻柔,“阿妧,记住,想要活下来从来都没有错,你可以继续在军营之中,只是今日发生的所作所为,定要让陆砚瑾全部知道才成。” 苏妧下意识便想要反驳,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此话很对,军中纪律严明,倘若有人胡乱说话,定然受到惩处才是,凭何她受了气,竟然还要自己咽下。 眸中有了几分的坚定,苏妧抿唇对崔郢阆笑着道:“哥哥,我定会问出蜜骨香的事情的。” 崔郢阆摸着苏妧的发顶,“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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