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沮渠燕,对边境统治将百利无一害。 “若由大邺兵将护送公主回到王庭,既保护了公主安危,又能威慑那些想对公主不利之人,公主,你意下如何?” 沮渠燕没料到赵鸢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她收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沉思片刻道:“只怕你们大邺皇帝不答应,而且,等你们调兵过来,我老父亲人早死了,回去也无人替我撑腰。” “逐鹿军是安都侯府私兵,早在募兵之际,□□就给了安都侯府特权,情急之时,安都侯府可直接干涉边境纷争,无需上报朝廷。” “赵姑娘,好手段啊,你不想和安都侯成婚,就把他推到我这里来,你这招一石二鸟,实在高明,以前是我太低估你了。” 赵鸢顺着局势想到了这个主意,她可以对天发誓,自己一点私心都没有。 只不过除了上天和她自己,不会有人相信她。 赵鸢道:“公主,安都侯府和西域有不共戴天之仇,赵鸢只是提出这个想法,而真正能帮你之人是裴瑯。若计划成功,望你能以北凉王室之名答谢安都侯府。” 沮渠燕这才真正明白赵鸢的用意,说到底,她还是在帮裴瑯。 “看来是我将赵姑娘想得太坏了,赵姑娘处处为安都侯府着想,真是大邺妇德第一人!” “赵鸢谁也不为。” 赵鸢素爱讲道理,话是真不少,唯独在心虚的时候,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她原本的目的只是想完成和李凭云的交易,而后则想让他对自己心服口服,只是越发深入了解沮渠燕和她的地位,越发觉得将她平安送回王挺,是一件于多方有益的事。 沮渠燕玩弄着自己的发梢,努努嘴道:“我喜欢聪明人,赵姑娘,现在你能帮我,所以我听你的。只是,你的未婚夫与我,既有世仇,又有私仇,我猜他是断然不肯让逐鹿军送我回家的。” 赵鸢预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她只有一张嘴,得一个一个去说服。 从沮渠燕这处离开,她脚下不停地去找裴瑯。 裴瑯被沮渠燕玩弄感情,郁闷当中的他,叫来魁星楼的婉柔相伴。裴瑯琴艺超绝,他奏胡琴,婉柔给他伴舞。 赵鸢的出现打破了这琴瑟和鸣的一幕。 按理说,赵鸢这样的出身,琴棋书画是必修的。但光是读四书五经这一件事,就耗费了她十几年时间,她实在没有闲暇去学别的。 浪漫是要从琴棋书画、山川湖海中熏陶出来的。 赵鸢匮乏这种熏陶,在碰到李凭云之前,浪漫二字和她无关。而今李凭云的出现,直接触发了她人之本性中的浪漫,只是同后天熏陶的不同,这种浪漫更加直白,更加强烈,它让智者更智,愚者更愚。 如今赵鸢浑身上下散发着炽热的愚蠢,正如一块燃烧的朽木,不论扔到何处,都不讨人喜。 赵鸢轰走了婉柔,同裴瑯说了自己的计谋。 裴瑯竟将琴推翻,“鸢妹,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么?是你说,安都侯府应当和北凉人不共戴天,如今你让我带逐鹿军护送沮渠燕?你是当官当昏脑袋了吧。” “护送的同时,也是威慑。我自是认真想过这样做的后果,让北凉欠安都侯府一个人情,对侯府有利无弊。” “难怪当初祖母反对你参加科举。”裴瑯冷笑,“你还没嫁过来呢,就想做侯府的主了么?” 赵鸢要参加科举,阻力重重,裴瑯替她清了一切非议,赵鸢对他无情但有义。她今日实在疲惫,不想争吵,“裴瑯,我读书、科举,赴任,以及今天向你提议之事,无一桩有私心,我给你一夜时间,你好好想想。” “不用了。”裴瑯扬起下巴,“鸢妹,我要纳婉柔为妾,你答应了这桩事,逐鹿军随你差遣。”
第24章 润泽天下6 裴瑯曾在他祖母面前发过誓,就算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也不会随便纳妾委屈赵鸢。 他要带婉柔回去,无疑是明确地挑衅着赵鸢。 眼前之人令赵鸢觉得陌生,却又无可厚非,毕竟这段时日,她连自己都认不清了。 若是过去,她一定非和裴瑯争个对错之分,然后不欢而散,陷入无尽的自我质疑之中。但如今却有一股力量推着她放下个人怨气,公私分明,照着她自己的心意,坚定不移地向前走。 这种自信之力,在过去从来没有。 在过去,从来没有人似李凭云那般信任她。 赵鸢握紧拳,道:“裴瑯,一言为定,你带婉柔回去,逐鹿军任我差遣。” 裴瑯见她来真的,蓦然严肃起来:“鸢妹,我跟你说笑你还当真了?此番跟来的逐鹿军不到一百个人,怕是前脚刚到北凉境内,后脚就让人给灭了,这个办法铤而走险,不可取。” 赵鸢认真道:“我也想到了,若从长安调来更多的逐鹿军,时间根本来不及,所以我要找晋王借兵。” 送沮渠燕回北凉,将是干预北凉政权最好的机会,这是个美差,只会有人争先抢后去做。 可裴瑯不以为然:“鸢妹,你若借了晋王的兵,给晋王掺手北凉王庭的机会,陛下该怎么看待你?你别忘了,你是陛下的人。” “那是一百步之后的事,现在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不是担忧百步之后的时候。” 赵鸢说做就做,问裴瑯借了兵,当夜就差人送帖子去了州府。 晋王此时还不知沮渠燕一事,他也给赵鸢立过下马威了,打算隔天就回凉州,结果被赵鸢的拜帖拦住,不免发表一番不中听的言论:“敢情老贼婆派这个小贼婆过来,就是给老子找不痛快的,三天两头来拜见,老子又不是她爹,岂是她说见就见的。” 当天晚上大半夜,晋王命人回绝了赵鸢要来拜见的请求。 赵鸢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差点心眼,一心只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前往肃州州府,去求见晋王。 晋王和女皇势不两立,他不想见赵鸢,没有任何不妥。 赵鸢站在烈日之下等了半柱香,田早河退堂后,得知她来了,命衙差给她通风报信,“赵大人,你还是回去吧,今天是今年最热的一天,你可别中暑了。” 这是赵鸢第一次想出妙计,她胸腔被一股要“成事”的劲儿充斥,恨不得动员所有力量,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多谢田大人,但我得再等等,说不定过一会儿王爷就回心转意了。” 衙差见她满头大汗,好心道:“那赵大人,我再去问问田大人,能不能给你拿点冰水喝。” “多谢。” 衙差半路被告状的百姓拉走,不见回来。肃州府西门外,无人经过,太阳愈发嚣张起来。 她已经中暑,离昏过去就差一念之间,赵鸢撑开眼皮,鼓励着自己:赵鸢,做逃兵丢脸,你不能退缩。 在她恍恍惚惚时,头顶一片阴影投下,将阳光遮住,赵鸢抬起头,看到一把伞罩在头顶。 等她看到为她打伞遮阳之人的面目时,大为感动:“李大人,你怎么来了?” 赵鸢消沉有时,谦卑有时,独独每次喊出“李大人”三个字,语调向上扬起,带着势不可挡的振奋。 赵鸢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时辰,先不说有没有被晒干脾脏,脸倒是比昨天黑了七八度。 “本官怕我自己再不来,赵大人该被晒成一块砚台了。” 劳其筋骨到了一定程度,就记不得克己守礼了。赵鸢直接拿袖子去擦脸上的汗水,她心中不免期待李凭云会温柔地给她递上一方帕子。 但李凭云没有。 递帕子之事,只有二人关系到了一定程度才可以为之,那是何其暧昧的举动,李凭云可不会因为我见犹怜就对她有所温柔。 赵鸢道:“李大人,晋王此刻正在会客,等他会完客就接见我们了。” 她话音刚落,晋王小厮从门口跑出来,“李县丞,晋王有请。” 赵鸢面子挂不住,只好僵硬一笑,“李大人,你也给晋王送了拜帖求见么?” 李凭云举着伞向前迈步,“跟我走。” 情窦初开时,常容易生出不切实际的错觉,将对方说的一些话当做命运的指示,而后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塑造出一个矢志不渝的自我形象。 赵鸢在心中说:李凭云让我去何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她踩着李凭云的影子,小声问他:“李大人,待会儿见到晋王,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李凭云淡淡说:“我在的时候,赵大人不必瞻前顾后。” 从前在长安,赵鸢被打压惯了,凡事都不自信,常常陷入自我怀疑。李凭云这句话,如假包换,是她此生听过最动听的话。 少女春心炸裂,以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无惧无畏前往一切高处。 见到晋王时,他正在房里练字。 晋王是太子第八个儿子,□□在位时,晋王写的字曾被□□拿来擦地板。这双双粗手只适合拿枪弄剑,不是个写字的料子。 赵鸢趁空扫了一眼他的字,寻思道,她这样仿人笔迹的好手也仿不来这一手丑字。 晋王洋洋得意道:“李县丞,你是状元郎,来评评本王的字写得如何。” “王爷的字是无价之宝,下官本以为自己写的一手天下无双的好字,见到王爷的墨宝,却不由得妄自菲薄。” 无价之宝?说的也没错,这一副字倒贴都不会有人买。 暗恋对象是个马屁精...算了,也不是什么关乎人格的大问题,忍了。 晋王道:“李大人真是个实诚人。” 他把目光转向赵鸢:“赵主簿,你觉得本王的字如何?” 赵鸢皮笑肉不笑:“王爷,赵鸢此次来...” 晋王惊乍地打断她的话:“赵大人,两日不见,你怎么晒成个黑炭了?女人可不兴黑啊,白了还能遮点丑,一旦皮肤黑了,是□□是王八,一眼就看出来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 蹬鼻子上脸。 赵鸢心生一计,先是对着晋王的墨宝一通违心的赞美,然后说:“王爷的墨宝不禁让下官想到了书法圣人徐知春,他是徐体的创始人,王爷的书法狂放不羁,与他如出一辙,王爷可曾练过徐体?” 晋王道:“临过一二张帖子。” 晋王的狗皮膏药王儒人眼珠子一转,也附和说:“王爷的书法和那个徐...也就一二分像,王爷墨宝中的豪气,岂是旁人能及的?” 赵鸢不禁流露出真心的笑意:“王儒人说的是。” 李凭云不由掀开眼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徐知春,分明是赵鸢瞎编出来的人。 “王爷...” 赵鸢和李凭云同时开口。 李凭云既是赵鸢的上级,又是赵鸢的偶像,还是她的心上人,见他要说话,赵鸢立马识相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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