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恒在,赵鸢,你怕什么呢。 此时,天外飞来一块石头,地砸向赵鸢的脑门。 一道殷红的血水自她额头流下,染红了她的右眼。 “是你害死了我爹娘!我要替我爹娘报仇!” 一个少女的身影自营帐后冲出来,将赵鸢撞倒在地。 “小甜菜!你也太健壮了!” 碧眼少年踉踉跄跄跟上来,赵鸢坐在地上,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看到那碧眼少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如久经黑暗之人,看到一片青天。 小甜菜愤怒地拿石头砸向赵鸢,赵鸢灵敏地闪身躲开,顺势爬起来,欣喜若狂:“高程!”
第48章 生死在天3 赵鸢被石头砸的瞬间清醒过来。 “昨夜那两个黑衣人的目标分明是你,要不是你住我家,我爹娘就不会死!你是灾星!凶手!” 小甜菜从小帮家里干农活,她个头虽小,但担水挑粪、杀猪宰牛这些活都有涉猎,她拳头砸向赵鸢,高程压根拦不住她。 可此时的赵鸢有比小甜菜更大的力量,这份力量,是由高程的生还带来的。 她牢牢将小甜菜抱进怀里,“我不会让你爹娘枉死的,我替他们报仇...” 六子听闻动静醒过来,看到赵鸢满面是血,惊慌失措:“赵大人,你你你等我,我找找药...” 赵鸢用袖子拂去脸上的血,红的血印在洁白的袖子上,恰似她留给这个王朝的痕迹。 六子给赵鸢包扎完额头的伤,将小甜菜教训了一顿后,动身去给他们寻吃的。一个时辰后,他带回来一些野果,“方圆几十里就只有这口吃的,你们先填填肚子。” 小甜菜唾了一口:“你是杀人凶手,我不吃你的东西。” 高程解释:“赵大人,小甜菜刚刚痛失双亲,还在悲愤之中,等时间久了,她一定能想明白。” 赵鸢看向六子:“六子,你最会安慰人,想办法让她吃点东西吧。” 六子拎起攻击力极强的小甜菜:“咱赵大人有令,我不能不从,老哥带你去个地方。” 六子带走了小甜菜,军营里只剩赵鸢和高程。 高程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昨夜亲眼目睹了杀人放火,此时惊魂未定。 “赵大人,那些人...是真的死了么?” 赵鸢的年纪不大,若她老老实实做她的太傅千金,如今也还是个被安慰的孩子。可在另一个孩子面前,她必须成为一个大人。 “嗯,他们都离开了。” “赵大人,昨夜我和小甜菜听到了放火黑衣人说的话,他们说...要让你死的干干净净,他们为何要害你?” “他们为何要害我...”赵鸢重复着这个问题,可她自己并不知道答案。“高程,你和小甜菜是如何逃出来的?” 这说来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高程的亲娘是个非常感性的女人,受她影响,高程成了一位感性的少年。 高程的父亲是原先戍边的军人,而她母亲是富贵人家豢养的胡姬,二人在一场宴上相识,一夜纵情。可没想到第二天裁军令就下到了边关,高程的父亲被迫离开。 没能同高程的父亲好好告别,一直是她母亲的遗憾,她总是将此事挂在嘴边,久而久之,也成了高程的憾事。 高程怕和小甜菜只有几日之缘,于是昨夜将她约了出来,打算对她直抒胸臆。 正当他肉麻的告白之词出口之际,那两个黑衣人出现了。 两个孩子瘦小,躲在木桶后面没被发现。 “赵大人,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害怕他们手里有刀,若我能再勇敢一点,也许就能救他们...” 赵鸢理智道:“你若勇敢一点,不但不能救活他们,还会死于他们的刀下。” “赵大人,怎么会这样...咱们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还说中了乡贡,以后官场上见面要彼此手下留情呢...怎么会这样...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没了。” 赵鸢也不知道答案,她只能学着那些年长之人道:“人生无常,终有一天我们会习惯的。” 高程道:“赵大人,咱们拜一拜他们吧。” 赵鸢点头:“好。” 二人走出军营,来到荒野里。四顾苍茫,高程犹豫:“咱们也不能随便拜,佛家将人死叫做上西天,是不是该朝着西边拜?” 赵鸢道:“朝着东边拜吧。举子的目的地在于长安,长安在东边,日出也在东边...愿他们来世生在长安。” 她拂开衣摆,双膝跪地,朝着东边大拜三次。 举头三尺有神明,愿世上每条性命都善始善终。 “赵大人,明日秋试,我...” 赵鸢生怕此时高程对明日的考试有了退缩之意,她抿了抿唇,道:“高程,往后的路是你自己的,我不能帮你走,所以,我不干涉你的选择。” 高程一双碧眼睥睨长安的方向:“我有自信,一定能走到长安。” 李凭云选中的人,不可能是平庸之辈。 赵鸢感慨:“难怪他对你青眼有加。” “赵大人,你相信有朝一日我也能像李大人那样扶摇直上,甚至...超越他么?”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夸高程一句有志气,但赵鸢却较真道:“你问错人了,在我心中,李大人永远比天更高。” 那是她在最好的年纪中最喜欢之人,是她年少时的理想,任今后往来千万人,谁都比不了他。 “赵大人,你不相信,但是我相信我自己,总有一天,世人谈起那个扶摇直上的状元郎,是我高程,而不是李大人。” “你这小子,李大人待你不薄,你怎么净想着超过他了...” 后来的赵鸢东极长安,她回望在太和县相识的每一个人,原来每个人都曾在话里暗示过自己的结局。 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送举子们参加秋试,就算太和县只剩高程一名举子,她依然要将他护送到底。 六子带着小甜菜回来,担忧道:“赵大人,纵火之人的目的不单单是杀你,让这么多无辜人陪葬,八成是想让你成为害死太和县举子的罪魁祸首,变成人人喊打的庸官,你和高程都活着,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混蛋。”赵鸢痛斥。 “赵大人,我有一计,可让你跟高程平安进入肃州。” 赵鸢静静看着六子。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你,那就由我扮作你,引开他们。我找两个江湖兄弟在暗中保护你么,你带着两个孩子乔装打扮一番,明天城门一开就进入州府,直接赶考。” “如今之计只能如此...六子,你多加小心。” “赵大人,我能从皇宫的埋伏中全身而退,会怕这两个小喽啰么?” 高程见场景被撞,挠挠头,“你们这样都是为了我,搞得我压力怪大。” 赵鸢沉着道:“高程,既然你选择了入仕这一条路,就当知道它从来不是一片坦途,而是巍峨高山。这一条路上,有铺路的人,也有登顶之人。我没有你和李大人治世的天资,只愿此生当个合格的铺路人。” 她从前也信勤能补拙,直到看到了李凭云、高程这些人,才发现在绝对的天资面前,那些奋力一无是处。 可那又何妨?在她的理想里,仕途不是一个人的道路,而是一群人的道路。 谁能让大邺成为更好的朝代,她就愿为之让路。 几人依着六子的计划行事,他们先赶路,于秋试当天的熹微赶到肃州城关附近的一处道观前。 道观的住持年轻时,是和六子师父打对台卖艺的武生,六子按江湖规矩叫对方一声“师叔”。 六子师叔准备了三件道袍,分别给赵鸢、高程、小甜菜。三人套上道袍,混入入城做法的道士之中。 而六子则换上了赵鸢的衣物,装扮成赵鸢,留在城外解决追杀赵鸢的人。 进城的路上,高程感叹:“我还想着六子兄这法子不靠谱呢,结果,他一穿上赵大人衣服,我都分不清谁是真的赵大人了!” 六子师叔道:“江淮海这小子,天资有限,他个头不高,块头小,当不了武生,只能扮演一些老弱病残,谁晓得这小子把一门手艺学到了精,学到了无人匹敌,他师傅泉下有知,心里肯定乐开花了。” 没有良民会去干江湖卖艺的勾当,高程立马意识到六子也是贱民出身。 于是高程道:“看来贱民出身的人,普遍厉害些。” 六子师叔道:“小子,听我老人家一句话,人性只有善恶之分,没有良贱之别,甭管是天皇老子,还是烂泥点子,最后的归宿都是他娘的烂泥点子。” 赵鸢在国子监读书时,学堂有一些热血的男弟子喜欢对江湖高谈阔论。 江湖的快意恩仇对权贵人家没经过风浪的少年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彼时他们常常提起一些江湖上的神秘组织,说只要他们出马,没有办不到的事。 赵鸢本不信邪,直到高程意气风发从秋试考场出来,她才明白是自己孤陋寡闻,小瞧了江湖人脉的力量。 她最初担忧州府的衙役会为难太和县的举子,但负责组织举子的衙役其母是道观的忠实信徒,他看在六子师叔的面子上,不但轻易放行,还在考试途中给高程倒了茶水。 考完试,六子师叔在道观里请他们吃斋,“等这小子成功登科,你们太和县可得记着我们观的好处啊。” “一定一定”,赵鸢见势借势,“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六子师叔也是个爽朗之人,直言:“江湖之人哪有什么不情之请,能帮得上的忙一定帮。” “我要去凉州。” 高程诧异道:“赵大人,凉州是晋王的地盘,你要去送死么?” 赵鸢却是心意已定:“他宁可错杀十几条人命,也要除掉我,就算是送死,我也要死的明白。” 高程急了:“道道道长,我年纪小,人微言轻,你是长者,你劝劝她啊。” 六子师叔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位大人看面相,是福大命大之人,我赌你不会有事。” 高程道:“赵大人,你你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李大人交代?” “这是我的生死前程,不必跟别人交代。” 这帮人你一句我一句,小甜菜看着他们,觉得自己也该说两句才有存在感。她没念过书,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合适的话—— “有种!” ... 凉州,建水亭,弯月如钩。 建水亭中,王儒人将周禄引见给晋王:“王爷,周主簿六年前进士及第后,一直在东都洛阳做二把手,他才干突出,前不久被调任去了京兆府。” 晋王是个典型只看外表的人,而周禄是时下典型的士人代表:白面窄肩。 晋王寻思道:“周主簿,你们文人是不是都不爱晒太阳?瞧你这皮肤白的跟豆腐花似的,比女人还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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