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辈子的经历,谢真是能听懂高狗话的。 见对方如此猖狂,再听他喊话的内容,谢真心里一凛,暗道不好,就在这个时候,远方隘口上咚咚咚咚咚的传来急促鼓点。 众人心跟着一凛,战圈外指挥作战的校尉仔细一听,脸色蓦地一变,“不好,是十二鼓点的急惊雷,隘口遇袭!” 意识到情况不妙,本还端坐马背上任由手下出力围杀,自己稳坐钓鱼台的校尉急了。 这十二密集鼓点的急惊雷是示警鼓中最厉害的一道,此鼓点出,预示着隘口破,敌人入关的信号,闻得此鼓点,不管你人身在何方,都需迅速回援。 校尉再等不及,浑身写满焦急与担忧,拔出腰间配发的雁翎长刀,看向眼前的高狗队首呐喊,“儿郎们,速速拿下这高狗,我们急行军且去与其他营汇合速速回防,护我关隘,保我家园!” 身在边关,他们大多都有家小活在隘口之内,一旦关破,大家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虽不知为何上下如此严密巡逻防御,高狗还能有可乘之机成功袭营闯关,内里是不是有钉子背叛,他们只知道生死抉择的时刻到了,回防刻不容缓。 “杀啊,杀……” “干死这些狗逼玩意,护我隘口,护我家园!” 众人激发血性,一拥而上,而正在与高狗队首对阵的谢真这会早已急不可耐了,急惊雷响,敌军破关,眼下人便是再快,两条腿能跑得过敌人的四条腿吗?便是跑的过,此刻他们也赶不上了,等到他们回去,家里的人怕是早…… 如此一想,谢真心下凛然,再顾不得其他,更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明明可以将其面前高狗队首一举拿下,却因着忧心后方的妻子,谢真手持利刃与其对阵之下,主动露出个破绽,一个不慎,看准时机,装作勉强避开对方杀招的样子,中招跌倒落地,正正巧的就滚落到了一边的雪窝子里,谢真借势干脆两眼一闭,魂体快速出窍。 暗夜下,趁着众人一拥而上之机,马甲真化为一道青烟,借着黑暗的掩护,以几乎肉眼不可辨的速度朝着隘口的方向飞涌。 什么身体,什么生死,什么一会见到妻子是否会暴露的种种问题,此刻他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字,快,快点,再快一点,再再再快一点…… 这厢,看到刚才还勇猛无比,自己看了也说好,有心说回头提拔培养的新兵,既然一个不慎露出破绽叫敌人占了上风,校尉恨铁不成钢,不屑的撇嘴,暗骂了句,“呸,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本校尉还以为有多强呢,原来就这?匹夫之勇尔,明明打不过还要逞强拿大,后生狂妄!” 觉得自己看走眼的校尉啧了一声,当即大掌一拍马背,顺势借力拔升而起,挥舞着手里的雁翎长刀一个俯冲横扫,当即高狗队首战成一团。 叮叮叮铛铛铛…… 其实高狗队首与谢真等人对战一场后已几尽力竭,跟校尉不过走了十招,再也不抵,校尉一个横刀旋扫,高狗队首脖颈上的头颅转瞬高高飞出,自此奇袭三十六号罪村的高狗小队五十人全员被诛。 校尉一挥手中染血的长刀,一声令下,诸人速速割下自己所杀之敌的右耳,一什长奉上高狗队首的右耳与校尉,队伍迅速集结回防。 谢耀立功心情,此番连杀三人,若不是老二碍事,那贼首哪里轮得到校尉得功? 谢耀心中不满,割了三个耳朵跟着队伍集合要走,谢安却左右为难,一边是危在旦夕的亲姨娘,一边是对自己诸多照顾眼下生死不知的亲哥,他该怎么办? 谢安拉住整队的什长就问怎么办,脚步匆匆的一什长看了满地的高狗尸体,再看了眼自家牺牲受伤的兄弟,想了想恼火。 “眼下这情况你个新兵蛋子就别添乱,战场无父子,但凡能爬起来的都跟着老子回防,你若是担忧你兄弟,好啊,你跟着这些伤患一起留下陪他好了,但是此地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敌人援军就到了,且你听令不遵是为逃兵,回头论罪,到时候可别说我这上峰没警告过你。” 说着,即刻带着自己手下十几个残兵集结出发。 谢安看了眼头都不回的大哥谢耀,再看了眼丢下他与二哥还有几个受伤颇重兄弟的离开队伍,谢安咬咬牙,既不想丢下亲哥,又不想放下姨娘,更不想当逃兵被论罪,更更不想身单力孤的再遭遇敌军,只能快速刨起雪窝子里的谢真咬牙背上,忍着力竭,深一脚浅一脚的忙忙去追前头的队伍。 而就在各方人马听到急惊雷俱都迅速回防之际,关隘中,正沉浸在除夕气氛中的人也俱都是头顶一声惊雷炸响。 秦芜听到震的自己心脏都跟着砰砰跳的异样鼓点时,手里还织着毛线,鼓点一响,本还寂静的夜瞬间就活了过来,她跟隘口中所有人一样,忙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出门关切,想要抓住可能知道情况的人问一问。 正巧今年除夕,李家父子四人没有轮到值夜,俱都在家休沐,先前邀请秦芜到自家过年秦芜拒了,一家七口人便自在的窝在家里的大炕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正乐乎守岁,听到鼓声全家人脸色一变,李叔更是丢了手里的酒杯,招呼着大朗二郎三郎,父子四人当即抓起武器甲胄就往身上套。 李叔父子甚至都来不及跟家人多说几句话,只把家中菜刀、柴刀往妻儿手中一送,留下句让妻儿藏好,护好自己的话,父子四个抓着武器就冲出了家门奔赴战场第一线。 此刻他们心知,只有守住了防线,灭杀了破关的敌人,身后的妻儿家园才能安好,他们也才能安好,毕竟在这里,小家不能独活,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且军令征召,不听调遣乃是逃兵,逃兵者,连带家眷老幼杀无赦啊…… 望着敞开的院门,瞧着漫天的风雪,李婶忧心丈夫儿子,更忧心难得投契的新来伙伴,当即安排两个儿子下到家中秘密地窖,自己封上入口,提着把菜刀就往外奔。 到谢家的时候,秦芜正好探头出门,见到墙外的匆匆来人她还疑惑来着:“婶子,您怎么来了?” 李婶子却顾不上回,都赶不及等秦芜来开院门,莽的一把从谢家半人高的墙上翻墙而过,抓着秦芜的手就把人往院门处带。 “走,芜娘跟俺走,来不及多说了,出大事了……” 秦芜莫名其妙,被李婶子拉的趔趄,回望着自家敞开的屋门急道:“哎哎,婶子您等等,再急也等我把屋门给关……” “嗨呀,都火烧眉毛了,关什么关啊,没听到城楼上响了十二密集鼓点吗?这叫急惊雷,是敌人破关而入才有的鼓点,此时不跑,不藏好,你擒等着送命受死吗?”,李婶子急的浑身冒汗,边拉着人急切往大门奔,边解释。 因着急迫,嗓门都比平日大。 好家伙,这声音一出,刚才听了鼓声还纳闷,还在各自门边探头探脑的谢家上下俱都跟着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个慌不择路的忙忙奔出来,围着李婶子就追问,场面乱的犹如五百只鸭子乱窜,李婶子更是被堵住根本开不了门。 敌人破关啊,十万火急,那可是要丢命的事! 这种危机情况下,饶是宅斗再厉害的小袁氏此刻也没了主心骨,紧紧搂着身边的一双儿女,一边担忧记挂在外生死未卜的大儿,一边焦急着自己母子三人该如何是好,难得慌了神,抓着李婶子当成了救命稻草。 “李婶子,好歹大家都是同僚家眷,邻里一场,您可不能只顾着老二家的,不顾我们这些邻里啊,这可都是命。” “是啊,是啊,李婶子,当初我们家老爷还花了高价请了李家当家来修炕,事后我们自知被欺,我们老爷也不许来找你们家晦气,我们做人厚道,(啊呸,那是端着架子不倒,不好意思来讨要),眼下大难当头,李婶子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李婶子,看在我们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弱女子的份上,您给指条明路吧。” 秦芜也不由看向李婶子。 谢家人再辣鸡极品,在大是大非,大敌当前之际,她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的道理,都是女人孩子,何苦为难,真不到这份上。 这点是非观秦芜还是有的,忙也看着李婶子,“李婶子,是我们不好给您添乱了,大敌当前,情况紧急,若是可以,您给个主意,或有什么可躲避或逃离之法?” 情况危急,秦芜长话短说,直截了当。 李婶子一想,忙道:“嗨,俺给忘了,你们新来不知道,当初建造这些军眷院落的时候,每家每户都造了秘密地窖的,一来可藏储粮食,二来可紧急避难,你们赶紧的去找啊,往屋子里隐秘的角落去寻,什么水缸侧,灶头边,桌子下,碗橱底,炕角墙,都仔细找找,找到就藏好喽,一会子外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不要冒头,除非是自己的亲人归,或者是听到接连六声拉长的鼓点,连响三遍,那是平安鼓,说明可以出。”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再顾不上其他,忙就转身往屋里去寻,李婶子见状,忙拉着也要反身去寻秘密地窖的秦芜就走。 “哎呀芜娘你忙什么,赶紧的跟俺走,俺家地窖大,你孤单一个回头跟俺们也有个照应。” 秦芜一想也是,也不找了,屋子里重要家当都在空间,外头的东西丢了也不心疼,忙就跟上李婶子的步伐,拨开门栓,拉开院门抬脚就走。 不想一步跨出,身后响起两道熟悉的声音,“二奶奶。” 回头一看,正哀哀看着自己相协搀扶的两道怯弱身影,不是柳姨娘与王姨娘还是谁? 想到这些日子来这俩也没给自己添乱,而二人一副哀求模样,秦芜深知,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有个不好,这俩就会被小袁氏推出来顶缸,都是可怜人,也不算可恨,如此秦芜叹气,询问的看了李婶子一眼,见李婶子点头,秦芜赶紧招呼。 “二位姨娘速速跟上,跟丢了可不怨我,一会到了地方,我们都是借了人家的地方躲命,到时候还请二位别添乱。” 二人心里感激异常,连道不敢,赶紧跟上秦芜与李婶子的步伐,四个女人前后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李家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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