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被谢真清凌凌的目光看的不自在,随即苦哈哈委屈道。 “照道理这话我不该说,可我黑扶卫是真穷啊!咱们自己人,我也不瞒先生, 此番剿灭山谷挖出金矿的事情,我黑扶军上下虽得了天大的好处, 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身处边关,养兵最是耗费, 便是金子也不经花。 上头年年拨款调粮不及时,我们黑扶卫在这破位置上又最是吃夹板气,平日里屠何不管,辽通不爱,等要打仗了,这两头却都指望着咱们冲在最前头去填命送死,要装备物资粮草了,他们却总有借口推脱。 只可怜何某手下这些将士们苦,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头没少挨饿受冻,我也知道捞过界不对,可是,可是……”,他好心动啊怎么办? 谢真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却也不能说,你们以为的金子都在我手中啊亲,便顺着何将军的话头问他:“那将军的意思是?” 何将军笑笑,“呵呵,不怕先生笑话,若是以我的意思,谁会嫌弃银子多啊!便是何某也不能免俗,明知那可能是细作窝万祥手里有大笔的金子银票,不干一把说不过去啊,你说呢先生?” “将军不必再说,真,懂了。” “呵呵,那依先生看,我们是否该立刻动手,先下手为强?” 谢真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何将军不解,只听谢真道:“动手是应当,真只是怕操作不当,万一打草惊蛇……”,能做细作的都精,一个不好是要功亏一篑的。 何将军也知着内里的棘手,忙求教谢真,“先生可有良策?” 谢真努力回忆起上辈子事关万祥,事关细作的蛛丝马迹,随后附耳与何将军耳语了两句,何将军越听眼神越亮,听到最后甚至激动的一拍大腿,连连道妙。 两日后,正是海边小镇逢集的日子,今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万祥老掌柜与往日一样,一开市就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约莫巳时左右,铺子外忽的来了一行色匆匆,操着幽州口音的镖师,匆匆给门口揽客的伙计留下了句,老掌柜家中老妻病重的消息,丢下封书信,根本等不及伙计追问就风尘仆仆的打马离开了。 伙计不敢耽搁,赶紧带着信跟老掌柜汇报了此事。 待到从伙计口中知晓来人口音确信幽州,而信件提到的家中事情,比如家中老仆名字都对得上,掌柜的心里就信了三分,至于信上笔记跟往回不同,也许是因为老妻病的急,这回家中老仆找到的代写书生换了人也不一定,为此掌柜担忧不已。 先前为了怕将来事发牵累老妻儿女,他早早就把家安顿在了幽州府与东家府邸相隔不远的地方,眼下来人说的地方也对,口音也对,内容也能对得上,哪怕心中略有不安,老掌柜也打算尽快回去看看。 匆匆把手头的活计给安排了下去,自己带上两个武艺最好的亲信,驾着马车当日就离开了小镇,不想才出了屠何界,转眼就被一伙陌生人给拿下了,三人直接被戴上了黑头套,走了绕道的山路,直接略屠何被秘密押解到了黑扶卫。 黑扶卫里,近来秦芜闲的有些无聊。 何将军送给谢真的小宅子并不大,只有一进院落并两侧共四间倒座,外加前院一间厨房,一间柴房,以及占地比较宽敞的后院,这院子最让秦芜满意的是,厨房边侧墙有一口甜水井。 刚到了这里,谢真就被请去没日没夜的忙,这里又不像新军屯里,自己再闲也有事情做,平日里还有李婶子等熟人可以聊天做活,在这里秦芜真是闲的很,等前后打扫清理完小院,闲来无事的秦芜每日里干的最多的事情,不是捧着家里拿出来的医书看,就是琢磨做美食提升厨艺。 昨个她灵机一动,捣鼓出来的梅子红烧肉就有创意,为此今早谢真出门的时候还说,今天中午必定回来吃饭。 秦芜也很乐得有人欣赏自己的厨艺,毕竟在外头求学实习的时候,她是同学同事口中的手艺超赞的大厨,可一旦回了老家,她就是亲戚朋友口中的厨艺废,说她的菜辣辣不彻底,甜甜的不正,额……反正是有名的烧菜难吃,这叫她说什么好? 如今又有人能欣赏自己的手艺,秦芜觉得找到了知己,明明还是老家人不懂得欣赏她,乐滋滋的改良了下配比,秦芜中午又做了一份酸甜可口的梅子红烧肉,却久久都等不到人回来。 托腮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看着就要凉了,秦芜正说要不要自己先吃,回头给人留点算了,谢真人才姗姗来迟。 秦芜把菜热了一轮再端上来,看着谢真风卷残云的先吃了一碗才慢慢放缓速度,见他饿极了的模样,秦芜就疑惑。 “你这大半日功夫都忙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饿?人家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都这个时辰了,难道何将军就没留你吃饭吗?” 谢真咽下口中饭,摇头回:“那道不是,何将军留饭了,只不过我想回来陪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咱们说好的呀。” “呵呵,那道不必,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你找人捎个话回来就好,也免得咱们都遭罪。” 谢真的眼眸暗了暗,却也知道,面前外表看似柔软好说话的人,其实内心是如何坚硬冰冷,一般人很难破防,不过幸好自己不是一般人。 早就做好长期奋斗准备的谢真也没灰心,夹了一筷子梅子红烧肉到秦芜碗里,迅速调整好心情,“好,我知道了,不说这个了,吃菜吃菜,芜儿这一回做的红烧肉滋味更绝妙,酸甜可口,实在美味,芜儿多吃些。” 秦芜点点头,捧起饭碗,吃着饭,嚼着肉,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拉家常的问,“对了,还没问你怎么回来这么迟呢,可是何将军那边有什么不好,你给耽搁了?” 谢真就把万祥商号老掌柜已经落到何将军手中,今日来家迟正是因为审讯遇到难题的事情给说了。 “都说人老成精,老家伙别看年纪大,骨头却硬,何将军甚至都动重刑,对方却一声不吭。我与何将军都怕用力太过,若是把人刑讯死了便得不偿失,这不就难住么。” 嗨,她还当是什么大难题,感情就这?秦芜小手一挥,大言不惭道:“这有什么难的。” 谢真大喜,“莫不是芜儿有什么绝妙的法子?” 上辈子辅修过心理学的秦芜就给谢真出了个主意。 “回头你们给那老头准备个地方,要求不见一点光,最好是不能听到一丁点动静的屋子,然后你们把人关进去,给他放上足够的水更食物在身边,但是千万别给光源,然后告诉他,什么时候想开什么时候喊人就是。” 谢真傻眼,“就这么着?这就完了?”,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 秦芜却没好气的白了这明显怀疑自己办法的家伙一眼,暗道你丫是不知道幽闭恐惧症的厉害。 在一个暗无天日,没有一点声音动静的世界里,时间仿佛都会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那样环境下正常人都会疯的好吧。 “行不行的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们眼下不是也没法子么,试试又不要什么成本,万一呢?” 谢真想想也是,反正自家小妻子也从没让自己失望过,便点头应下,吃罢饭都等不及午休,直接就回了军营找到了何将军把事情说了。 起先何将军也不信,不过本着时间就是金钱,怕拖久了万祥上下有所察觉,何将军便死马当成活马医,特特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窖给人关了进去。 结果所有人都觉得不靠谱的方法,掌柜的三天都没抗住,第三天一大早地窖里就传来了惊恐的,有气无力的,声嘶力竭的喊声,惊动了外头守卫的营中最坚忍的潜伏斥候。 掌柜的被带出来后什么都撂了,更是连最后的老底子,关于连通小镇与隘口外的通关密道都一并交代了,只求朝廷放过自己的无辜家人,而至于何将军在意的事情,掌柜的却坚持说没有,只说印信自己亲手交给了细作头子黑幕篱,至于黑幕篱是谁,长什么模样,一般什么时候来找他接头,掌柜的却一问三不知。 何将军傻眼,却也知道对方没必要在这上头骗自己,毕竟连比金子更重要的密道都暴露了,没道理隐瞒下金子啊?这些又带不进棺材去。 看来这里头还有牵扯,特别是那什么黑幕篱,自己却一时不得头绪,便是谢真也对着求问自己的何将军摇头,表示暂时无能为力。 何将军气的一拍大腿,暗道这回自己可是偷鸡不成要蚀把米的亏大发了,毕竟密道之事太过重大,自己也不敢等闲对待,而且事关大局,他再是看不上屠何的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却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得不报。 只是若要报上去,自己该怎么解释先前知情不报捞过界的行为? 何将军愁的狠狠挠头,才苦于后续该怎么办的时候,谢真又站出来指点迷津。 “将军,屠何辖下出了这般大的事情,照道理不该是照管屠何的将军、大人们的失职失察么?将军您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因属下回乡探亲的时候在屠何境外发现探子踪迹,为我大业边关安稳,不辞辛劳的抓贼盘问,这才问出了这惊天内幕,屠何的将军大人们更该感激将军您才是,何来问罪之说?” 何将军一想也是啊,都说书生的嘴骗人的鬼,这神棍书生就更不遑多让,幸亏这是自己人,不然就他这颠倒黑白的模样,他这样的大老粗可受不起。 得了谢真提点,何将军提着人就去了屠何找人,一路上心里还美滋滋的计划着,自己到时候该拿着手里的筹码,跟屠何换些什么好处好呢? 等到了地方,何将军拜见过镇东将军,示意镇东将军屏退左右,自己有要事禀告。 镇东将军虽不解何将军来意,却也不惧这个既属屠何辖制,却又不属屠何管理的黑扶卫主将,皱皱眉,随即挥手屏退左右,就听何将军开门见山,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了,并且奉上了证据,额,就是掌柜印信,以及掌柜招供画押的口供。 至于先前金矿里带出来的小喽啰,还有掌柜口供中自己审问银票换金的那一段,全都被他密下了。 开玩笑啊,事关银子,还有私矿,他是傻了才拿出来找人眼,找人分功。 当然,这些事情,后期镇东将军提了掌柜的再一审问,就从掌柜口中还得知何将军审问过金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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