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只能大骂:“你这蠢材!你怎么油盐不进,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都被她算计了!我那酒中一定是被她下药了,碰没碰我还能不知道?她骗你的,你难道就因为她一句话就杀我?你若来真的,父亲会怎么想……” 顾舟不为所动,在走到谢长风身前两臂距离时,他倏地抬剑往前一削。 谢长风猛然闭眼,锋利剑尖唰地一下划过他的面颊,刹那间流出汩汩血迹。 这一剑割得似乎还有些深,隐约可见皮肉翻滚。 谢长风“嘶”地大叫,不甘心咽下胸中怒恨。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找她,这一剑就是在脖子上了。” 顾舟顿了顿。 “今天的事你要是往外透露半个字,我也会杀你。 “滚。” …… 室内恢复平静。 顾舟收剑入鞘,转目看向妙元。 只见妙元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差一点她就能看到谢家兄弟相杀的大戏了。 若是镇国公谢江的一个儿子杀死了他的另一个儿子,谢江的那些部下会怎么想啊?河东军不会乱起来吗?天下局势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妙元想想就觉得期待。 真可惜啊,谢长风为什么长嘴了呢。 兴许是妙元遗憾的神情太过明显,顾舟一步一步走近她,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戏看得很好玩么,殿下。”顾舟语调缓慢,“多年过去,我以为你已经变好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坏啊。” 妙元笑容和煦:“我是个坏女郎,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顾舟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 妙元手腕一松,捏着的瓷杯滚落到脚下的绒毯上。 顾舟环顾这满室的狼藉,还有榻上那谢长风躺过的痕迹。 他眼底有些暗红,哑声问道:“是因为知道我是谢家人,你才这样报复我的吗?” 妙元下巴被他捏的有些疼,但她面不改色,仍然笑着道:“报复?不是一直都是大将军在报复我?我怎么敢报复你呢。” “姜妙元——”顾舟恨声咬牙,“我让你等我回去,你为什么不等?” 妙元并不说话。 但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他有什么值得她等的。 他是说什么要解释,可再怎么解释,能掩盖他与谢江的父子关系事实,掩盖他欺瞒了她这么久的事实吗? 顾舟心中怒极,他望着妙元的神情,一时心绪复杂,爱极恨极,竟真有了直接掐死她的冲动。 顾舟松开了手。 他捋了捋身上方才揍谢长风时弄出来的褶皱,垂目间,看见妙元下巴上被他捏出来的红印。 顾舟语调沉静几分:“你搬到这里来住了是吧。” 妙元静默不语。 顾舟弯唇一笑:“很好,那从现在起,这个府邸也是我的了。有本事你就再搬出去啊,姜妙元。”
第21章 有仆婢进来收拾桌案,将谢长风躺过的那张长榻撤走。 门窗洞开,驱散满屋的甜腻之气。 随后顾舟就离开了,妙元一个人被留在收拾停当的屋中,听到外面的房门处还上了锁。 妙元慢吞吞站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 她脱了鞋子,和衣侧躺在床榻之上,膝盖屈起,睁眼看着帐外发呆。 其实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在等待顾舟找过来的那段时间,妙元就已经有了倦意。 但等到顾舟真的过来,一场闹剧之后,她反而清醒了。 通过谢长风激怒顾舟不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在知晓他身世的情况下。 她今日挑拨失败,一旦此事被谢江知道,他一定会对自己起杀心。到那时候,她不能再赌顾舟还会保她。 但有件事顾舟也想错了,她既然搬到这里,就没有想着再搬出去。顾舟会来找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可他若再对她起了监视的心思…… 妙元想,皇兄那边自顾不暇,短时间之内大约都无法分出精力来救她和小侄儿,若想离开长安,恐怕她需要靠自己来谋划了。 - 妙元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当她醒来,察觉到顾舟整整一夜都没有再来找她,房门也依然紧锁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她这次把顾舟气得有多厉害。 妙元坐在床榻上,若有所思。 正自想着,却听见房门处咔哒一声,锁扣打开,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殿下。” 是晴芳。 晴芳带着两个仆婢进来,手中端着洗漱用具与干净的衣物。 她看着妙元,眼睛有些发红:“……殿下该起了。” 妙元嗯一声,从榻上下来,问晴芳道:“顾舟呢?” 晴芳一边服侍妙元洗漱,一边低声道:“昨儿夜里顾将军就走了,没回来,但留下来好多武卫,又把这里围住了。” 而且还……锁住了琼华长公主所在的屋子,直到清晨才允许她们进来服侍。 晴芳眼圈发红,正是因此。 好不容易从行宫回来,眼看着顾大将军对长公主的监视没那么严密了,怎么又变成这样。 妙元眉头轻拢:“我知道了。” 相比于晴芳的惊惶,妙元情绪显然要平静许多。 本来就是她自己搬来住的,从前也不是没来过,熟悉的环境,只是让她待着暂时不要出门而已。 不知道顾舟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妙元如常洗漱穿衣,用过早膳,踏出房门时,果然被武卫们拦住了去路。 妙元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堆放的几个大箱子:“我昨日才搬过来,许多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呢,得盯着人规整。” 武卫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道:“那还请殿下不要出内院,为难我等。” 妙元弯唇微笑:“好啊。” 武卫们被她的灿然笑意恍了下神,纷纷垂下了头。 妙元走到院子里,一边指挥着仆婢干活,一边暗中观察顾舟留下来的这些武卫。 其中有好些,都是从前在行宫时就奉命监视她的熟面孔。但之前她得了顾舟回京后就会撤掉这些人的承诺,又被顾舟那些不要掺和政事的话唬住,竟然乖乖被这些武卫监视了近两个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妙元思绪微转,招手唤来晴芳,附耳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晴芳领着厨房伺候的几个仆婢,拎过来好几个食盒,里面是做好的各色点心,色香味俱全。 原本是给妙元备着,半晌饿了的时候吃的。 现在则被仆婢们分给了院中大喇喇值守的武卫们。 晴芳朗声笑道:“这是长公主体恤诸位辛苦,特意赏你们的。” 武卫们受宠若惊,有胆子大的直接拿起来吃了,也有胆子小的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没有下手。 妙元便走到其中一个武卫身前,踮起脚尖靠近他,歪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武卫脸上顿时烧了一大片,语气僵硬道:“回殿下,臣、臣叫钱长生。” 钱长生皮肤黝黑,身材也魁梧,这般拘泥害羞的模样令妙元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弯起唇角道:“你怎么不吃呢?是顾……” 妙元说到一半意识到,顾舟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他在族谱和户籍上名字应该都会跟着变,大约以后是不能叫顾大将军了。 ——就是可惜,昨日宴席之上,她思绪纷乱,大约没有注意到。 妙元顿了顿,笑问钱长生:“是大将军太过凶悍,不让你吃吗?” 钱长生连忙摇头:“没、没有。大将军待臣等极为宽厚……” “那你怎么不吃呢?”妙元佯装不满,伸手从一旁的食盒里捏起一块绿豆糕,葱白的指尖捏着递到钱长生面前,“是嫌不好吃,还是想让本宫喂你吃?” 钱长生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殿下,臣、臣……” 妙元跟着往前:“你吃呀。” 钱长生就好似面对的是洪水猛兽,在妙元这样的娇弱公主面前,紧张又无助。 他左顾右盼,待目光转向院门处时,突然瞳孔一缩,扑通一声跪下来道:“大将军!” 语气莫名激动,就好像得救了一般。 院内静了几息,所有人都屏气不敢出声。 妙元勾勾唇角,转身看向顾舟。 顾舟穿一身银质铠甲,眉目凛然,大步向妙元走来。 他气势逼人,眸若寒冰,紧紧盯着妙元。 偏偏妙元毫无所觉,还举起那块绿豆糕火上浇油。 “大将军,原来你在这府中呀。你平时就是这么苛待下属的吗?他竟然连个糕点都不敢吃。” 顾舟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妙元指尖一颤,绿豆糕便滚落到地面上,顷刻间沾染尘埃,又在下一瞬,被顾舟抬脚踩了上去。 妙元撇撇嘴,小声嘟囔:“真会浪费。” 顾舟不由分说,扯着她的手臂就将她拽进了屋中,随即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妙元的脊背撞上墙壁,她微微蹙眉,抬眼看到逼近过来的顾舟。 “姜妙元,你就这么喜欢跟人拉拉扯扯?连我的部下都不放过?” 妙元“咦”了一声:“不是你把他们留到我这里的吗?那我当然要替你好好‘照顾’他们啊。” 她唇角弯着,挑衅一般:“虽说每个武卫都长得又高又壮,皮肤黝黑,不是我从前喜欢的类型,但换换口味也不错。我还要多谢大将军给我送人。” 顾舟掐着她的手臂猛然用力,目中染怒,就好像要把妙元生吞活剥一般。 顾舟冷笑:“你还真是不挑。” 被他送到妙元这里的武卫,自然是被他筛过一遍的。他特意选的妙元不喜欢的类型。 但明知妙元这般言行都是为了激怒他,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着了道,不想再给她接触任何男人的可能。 顾舟咬了咬牙,低头吻住妙元脖颈,牙齿在上面狠狠地磨了磨。 妙元浑身一颤,挑衅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她高高扬起头颅,将整个脆弱的脖颈都暴露给了顾舟。 顾舟一手握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探到她身体之后,抚住了她的后颈。 他指尖轻柔地在妙元肌肤上研磨,薄唇贴着她的锁骨处流连,目光迷恋。 顾舟轻轻开口,语气温柔又蛊惑:“你若是再这样气我,信不信我真的会弄死你。” 妙元没有应他,只在顾舟这样的钳制动作之下,唇间发出几声轻微的喘息。 顾舟眸色一暗,横抱起妙元,转身大步来到了榻边。 床帐滑落,起伏摇曳。 …… 妙元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亮的。 她茫然地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是越来越过分,竟然在大白天如此荒唐。 而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她未用午膳,便觉得腹中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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