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谢江已经以勤王之名,诛杀卢龙节度使,拥立小皇帝继位。这仍然流窜在外的太子,便成了隐患。 姜承鸿必须消失,谢江才能通过把持幼帝,握紧摄政之权。 谢江眯了眯眼:“洪州?江南西道……那个李少季可有点麻烦。” 李少季,便是江南西道节度使,跟谢江一样,也是盘踞在地方的势力,姜承鸿若是去了江南西道投奔李少季,估计免不了要生事。 若是李少季再学他,拥立姜承鸿这个明显看起来更加正统的太子称帝,必然又是天下大乱。 “你倒是在那边长大,对那边的情形熟悉,”谢江看着顾舟,“此事就交托给你,继续让人盯着那边,若有发现……” 谢江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非常明显:“做干净点。” 顾舟面上神情没什么波动:“知道。” 说完正事,谢江又与顾舟聊起旁的:“你说你要那个公主府——今天已经搬去了?” 顾舟嗯了一声。 谢江摇摇头:“我从前是不知道,你与那个公主……哎,我若是知道,我才不会为长风求什么赐婚。我已经责令他在家中悔过了,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让他乱来。” 顾舟看不上谢长风,但谢江的面子,他还是给的。 眼下谢江既然说了这等客气的话,顾舟便也就平和地应了:“没事。” 谢江站起身,走到顾舟身前,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既然已经入京,这次追击叛军又立下战功,我怎么说也得给你点好处的。等过几天,你便去金吾卫报道,那边正缺个大将军。” 顾舟连忙拱手称谢。 谢江笑笑,离顾舟近了,这才看见青年唇上,似乎破了几处。 谢江愣了片刻,话锋再次一转:“可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那个公主……可要我再请一道旨,给你们赐婚?” 顾舟一怔。 “你把她娶回去,她不就只能一心侍奉你了?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谢江话有深意,“我可是听说,你们以前有不少恩怨的。” 谢江其实是随口一问,但顾舟若真想要做驸马,他的确能应承下来。 可顾舟只是顿了顿,轻扯嘴角,面色冷漠。 “多谢镇国公好意,不必。 “现在这样就够了。” 他照样,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5章 (修) 妙元端坐在梳妆台前,神思恍惚。 此时天色已晚,她刚刚沐浴过,头发晾得半干,屏退仆婢,一人坐于室内。心中想的,却是七年前的事。 她原本该忘的差不多了。那时她的确喜欢过顾舟,但区区一年的时光,与她受尽娇宠的前十六年、波澜起伏的后六年相比,实在是很不值得一提的往事。 若非那日大婚,带给她的感觉格外熟悉—— 妙元打住思绪,再次从铜镜中看了一眼室内摆设。 从今夜她重新踏入天镜阁起,那断断续续的回忆,很快就席卷了她的脑海。 妙元正思索着,晴芳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悄声唤道:“殿下。” 妙元微微回头:“怎么了?” “已经亥时了……殿下可要休息么?” 妙元沉默一瞬:“歇吧。” 她正常休息的时辰就是现在,今夜之所以到这会儿还在梳妆台前坐着,不过是因为她想起顾舟—— 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来找她。 但妙元已经不想等了。她站起身,由晴芳服侍着往床榻去,临睡时又吩咐:“若是顾副使过来……” 晴芳正在拉着床帐的手抖了抖。 妙元轻轻叹气:“你们一群女婢,如何会是那些河东军的对手。莫要拦他,由着他过来吧。” 晴芳心疼又不甘心地咬了咬唇,低头应是。 夜里妙元刚睡着没多久,果然察觉到床榻一侧贴过来一具火热身躯。顾舟伸手将她捞过来,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劲瘦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妙元睁开眼睛。 “如此境地,殿下竟能安睡,教臣心里好生难受。”顾舟幽幽开口,“当年臣头一回在这天镜阁安歇时,可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 妙元没有吭声。 顾舟便又上前,贴住她的后颈,扬唇轻笑:“不是说好让殿下等着臣的吗?怎么还言而无信呢?” 妙元依然沉默。 顾舟手臂向上,指骨扣住她的下巴,直到她不得不转过头来,他双唇贴过去,极轻地咬了咬。 妙元感觉到他唇上有些破皮,似乎是白天时被她伤的。 这时她才推了他一下,身体往后躲避,低声道:“没有。” 顾舟:“没有什么?” “你并没有与我约好让我等你。”妙元眉目低垂,轻声说道。 他只说要来找她,而妙元公主之尊,当然不会为了他这句话特意等他。 顾舟眉梢一挑,倒也没恼。 她这般做派,与他七年前多像啊。 “是这个理。毕竟当年情势调转时,臣也不曾对殿下曲意逢迎。” 妙元听见这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其实不然,当初,他只有在被她掳来的前几个月……对她是冷脸相待的。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是在避暑的行宫一同泛舟游船时,还是在秋猎的围场上共骑时,亦或是…… 妙元很快回神,没有让那缕思绪越飘越远。 总之,当年她那般喜欢、使出诸多手段强求而来的郎君,最终也喜欢上了她。 可她到底青春年少,心思浮动,很快就腻了。 妙元正想着,不妨衣衫领口被顾舟掀开,一缕凉风钻入,顿时让她打了个哆嗦。 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光,顾舟看见了她锁骨下方那个清楚的牙印。依然红肿,但伤口显然已经凝固,还散发着一阵药膏的香气。 顾舟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叙述:“殿下已经上过药了啊。” 妙元一听就想起来他说要让自己留疤的事,顿时紧张又警惕地看着他。咬住下唇,语气纠结地解释:“今夜沐浴后……实在是疼得厉害,便唤女婢来给我涂了药。” 顾舟没有应声,他眸光微暗,低头缓慢地凑过去,在薄唇贴上那片肌肤的一瞬间,感觉到妙元激烈地抖了一下。 她身体不住地往后缩,结结巴巴:“顾、顾舟!” 顾舟弯起唇角,语调温柔:“嗯?” “这里如果落疤的话……我就没法穿低领的裙子了,”妙元声音软和又委屈,“今天你走之后,我都是让晴芳拿一件交领的上襦来穿。我好好一个女郎,这疤处让人瞧见了不好,你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学她,故意使坏不让她伤口愈合呀。 妙元心里还是又气又恼,但她想想当初,她就是最为讨厌顾舟那副倔强不从的模样,他越是反抗,她心中越是兴奋。 妙元以己度人,便也不敢再激怒顾舟,只能软语哀求。 顾舟虚心讨教:“那殿下想在哪里落疤?” “在……” 妙元顺着他的话刚说了一个音节,就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她一个疤都不想留! 妙元要气死了,忍不住落泪道:“你怎的如此小气,全照搬着一板一眼地还回来……你那伤疤都淡的看不见了,这会儿反倒是来磋磨我……” 顾舟笑了笑,没再理会她的话,只薄唇贴住她的伤处来回移动。 妙元又惊又怕,可她自然挣脱不开似顾舟这般的习武之人,一时恼恨,只想着自己日后怕不是只能穿高领的衣服……那是怎样恐怖的将来啊。 直到顾舟的唇离开她,而肩膀上没有任何痛意传来,她才茫茫然抬眼,意识到方才——顾舟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蹭了两下,不会使她的伤处有任何加重的可能。 顾舟移开目光,语气依旧冷淡:“殿下求臣,臣便暂时饶过殿下。只是作为交换,过两日宫中设宴,殿下陪臣去吧。” 妙元一怔。 - 曾经妙元将顾舟掳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顾舟陪自己去参加她三弟——曾经的三皇子,如今幼帝姜承庆的生辰宴。 彼时妙元正是受尽娇宠、心高气傲的时候,她与宫中许多人都不对付,尤其是那些庶母、庶弟妹们,连带着,她当然也不喜欢陈贵妃与三弟。 但她还是大摇大摆的去了。 她才刚刚大闹一场,与王家退婚,那几日长安城到处都是对她明里暗里的议论声。而她春游宴上又得了顾郎这般美貌俊俏的少年,当然要带进宫里,当着文武百官、内外命妇与那些世家子弟、女郎的面,好好炫耀一番! 当带有琼华公主府徽记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城时,机灵的小内官早已将琼华公主入宫的消息传到了所有宴席参与者的耳中。 朝臣、命妇、世家女郎均出殿相迎,远远便看见那奢华精致、逐渐向他们靠近的步辇。 ——入宫不下辇,是皇帝赐予琼华公主的特权,这是连当朝皇太子都没有的待遇,其殊宠可见一斑。 内官们将步辇抬得稳稳当当,众人屏息垂首,纷纷向琼华公主见礼,待听见公主身边的婢女晴芳道“免”之后,才敢起身,稍稍用余光瞥向这世间最尊贵的天家女郎。 然后就看见……琼华公主下辇之后,没有朝他们走过来,反而向后转首,站住不动了。 再细看去,就能看见立在步辇之后的一个少年郎君,穿一身天青色圆领袍,因低着头,谁也不能看见他的相貌和神色。 琼华公主抬起下巴,清脆的少女嗓音中,含有不容抗拒的强势意味:“过来。” 众人竖起耳朵、瞪大眼睛:谁?这是谁? 而那一直垂首的郎君,也在静默了短暂的一息之后,微抬起头,朝琼华公主走了过去。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面白如玉,眉疏目朗,唇红齿白。行走间仪态端然,风度翩翩,好一个姿仪卓绝的美少年! 可是…… 在场的众人更震惊了。 许多人都看得出来,虽然这少年郎在极力隐忍,但还是能从那略微抿起的嘴角与注视着琼华公主的目光中,觉出他的不满与抗拒。 妙元浑然不知,或者说她并不在意。 尽管顾郎昨夜还那般抗拒,但是当她今日让仆婢为他梳洗打扮,带入宫中之后,看到这么多的权贵朝臣都要向她恭敬行礼,他又敢不听她的话吗? 妙元唇角含笑,在顾舟距离她只有半步距离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然后转身朝大殿的方向走来了。 原本各怀心思的众人立时散到两旁,让出中间一条宽阔的大道。 顾舟身体微微踉跄,然后很快调整好步伐,垂首沉默地被她拉着往前走。 听见妙元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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