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妙元道:“镇国公只有谢长风和你两个儿子,你在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我在此时说我有了身孕,那他就算再怀疑我什么,也不会轻易动我了。” 妙元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还是有些紧张,她知道她独自一人留在京城比较冒险,可姑母留下的暗卫队在她手中,刚刚交接,许多事都没理顺,她不得不留下。 顾舟顿了顿:“……所以你是因为要留在京城,才说什么想要和我有个孩子?” 妙元眨了眨眼,立时抬手掩住下唇,否认道:“我没有。” 顾舟绷起脸,扭过头不想看她。 妙元便抬起手臂,戳了戳顾舟紧实坚硬的胳膊:“生气了?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 顾舟脸色更臭。 妙元只能软语相劝:“我本也不想的,如今这局面,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有性命之虞,哪里适合有孩子呢?但我要独自留在长安,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让镇国公对我网开一面的法子,只能冒险用这个主意试试了。” 顾舟问:“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离开?你在我身边,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妙元摇了摇头,没应声,但脸上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她主意已定,不会再改了。 顾舟只能改变策略,多留了几个亲信跟在妙元身边,让他们时刻保护琼华长公主的安全。至于谢江那里,他也派了人手,在暗中盯着动静,一旦有异,立时就会有加急文书送到前线,把事情告诉顾舟。 如此安排筹谋了一番,等到二月底,湖边的柳树长出新芽,春风拂面,顾舟带着大军,再次浩浩荡荡地出征了。 顾舟出征的第二日,谢府长子谢长风便出了府门,到酒楼与一众朋友喝酒小聚。 却在回府的路上,马车失控从桥上翻下来,落入湖中,溺毙而亡。 消息传到琼华长公主府上时,妙元刚令宫中太医请了平安脉——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第47章 为妙元请平安脉的太医是老熟人了, 很久之前就经常为妙元看脉诊治的。 而这回孕事,脉象还不够平稳,妙元便让太医封口, 谁都没有透露。 倒是谢府新丧, 皇城气氛很是低迷了一阵。据妙元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 镇国公谢江这几日脸色都是阴沉的,不仅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连在朝堂上, 也有不少官员触了霉头, 被训斥责骂, 甚至还有因此被贬的。 但妙元清楚,这些被贬斥的官员并非是被迁怒,而是因为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与顾舟相交。 顾舟终究是对谢长风下手,这样的举动激起了谢江的最大警惕,也让他认识到, 这个与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早已不是他能控制、琢磨透的了。 可顾舟已经率领大军北征,前线军情紧急, 谢江根本不能在此时对他做什么,只能拿这些留在长安城、与顾舟较为亲近的大臣出气。 也是警告。 毕竟顾舟出征在外, 还要倚靠朝廷提供的军备粮草。即使如今兵部、户部都多是亲近顾舟的大臣, 但谢江有摄政之名,难保不会暗中做什么手脚。 当然,谢江对谢长风这个儿子也是早就失望至极, 并不会为了他就与顾舟在此时撕破脸皮。 如果顾舟只是因为嫡庶之争对谢长风下手, 那对谢江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正好可以利用顾舟的这份野心,来谋求更大的利益。 朝廷诸人的心思反应, 都在顾舟和妙元意料之中。 倒是一直对妙元不冷不热的陈太后,在谢府办完丧事之后,隔了小半个月,突然递了帖子邀请妙元入宫小聚。 长安城一日日暖和起来,妙元也早已脱去厚重的冬装,换了轻薄柔软的春衫。 她衣着宽松,小腹隐藏在罗裙下,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着谢府丧事,长安城气氛低迷,原本经常入宫去陪小皇帝读书玩耍的妙元,已经有一个月未曾踏入宫城。 陈太后颇为谨慎又低调的,在紫宸殿后殿办了一场只有她、小皇帝和妙元三个人的家宴。 “有阵子不见母后,”妙元看着陈太后,笑了笑,“母后怎么还消瘦了?” 陈太后面色不自然地扯了下唇角,眸光闪烁道:“谢大将军还在前线平叛,战事未平,我已有许久都不能安睡,自然是消瘦了。” 妙元微怔。 去年征讨李少季时都不见陈太后这般焦灼,眼下北地叛乱的不过是些从前卢龙节度使留下来的余孽,相比李少季更不足惧。 陈太后这是在忧心什么? 妙元这番心思,并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她应和两句,便端做一副安静温婉的模样低头用膳,倒是陈太后比从前热络得紧,一会儿问她饭食口味可还吃的惯,一会儿又叮嘱她常入宫来叙话,还提起妙元和顾舟的婚事。 如今皇帝年幼,并未大婚,陈太后还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这公主出降之事,总要靠她张罗的。 “估摸着时日,大将军应是已经与叛军碰上了,大约很快就有捷报传来。不知妙元这边,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妙元极轻地摇了摇头。 陈太后不死心,又道:“你与谢大将军素来关系亲厚,这一个月里,你们难道没有书信往来?” 妙元心想,当然是有的,而且是每两日一次,非常频繁。 但他们之间的通信都是通过彼此的亲信之间秘密传送的,当然不会说给陈太后知晓。 妙元神色恹恹,索性装了起来:“母后您知道的,我与他从前过节不小,若不是为了报复,他哪儿会与我攀扯这么些时日?就连婚事,都是他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不情不愿才应下的,怎么会主动与我通信?” 陈太后有些不信:“当真?” 但妙元一脸坦然,又的确是心情不佳的样子,让陈太后半信半疑地咽下话头。 妙元却问:“好端端的,母后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陈太后道:“我这还不是关心你,这两年不比从前,宗室里的人都散了,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还是要多照顾你。” 陈太后这话说得恳切,又仿佛非常真诚的样子,似乎是妙元前段时间对她和小皇帝的亲近讨好初见成效。 但妙元没来由地感觉到别扭,面上尽力挤出一个笑来,点头道:“多谢母后。” “说起来,你平乐姑母……”陈太后兜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正题,“失踪这么久,又带走了云安郡主,你当真不知?” 妙元面色一垮:“母后这是怀疑我?” 陈太后道:“她们一个是你的姑母,一个是你的姐姐,素日里都与你有过往来,我这才问问,你与母后说实话,别怕。” 妙元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上个月才去见过姑母,那时候姑母还生病了,恹恹地躺在榻上,我看得心疼,还想过几日再去探望,谁知她们却不见了。” “她们可与你说什么了?”陈太后问完,又觉得自己目的太过明显,不由斟酌着找补道,“实在是有传言说,平乐大长公主与叛军有些勾结,这乍一失踪,闹得是人心惶惶。” “勾结?谁说的?母后是从朝堂上听来的消息?”妙元一连串地问回去,偏偏又目光澄澈,眼巴巴地望着陈太后,“是镇国公让您来问我的吗?” 陈太后尴尬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镇国公已经找过我了。”妙元神色委屈,“我该说的,可都已经跟他说完了,他却又不信,还让母后来问。你们怀疑姑母和姐姐是与叛军勾结离开长安,我还担心是不是她们遇到什么事,被贼人谋害呢。母后,你还要多与镇国公说一说,让他派人仔细找找,希望能早日找到姑母和姐姐。” 妙元什么都不透露,陈太后面上掠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转瞬即逝。 她摆摆手道:“谢家大郎才下葬不久,你当镇国公有那等闲工夫,还帮你寻人呢!” 妙元立时神色僵住,沉默着垂下眼,一副受气的模样。 陈太后的好脸色也再维持不住,叹道:“行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你便回府吧。” 妙元又装模作样地辩驳几句,红着眼圈退出大殿。 她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好不容易到宫门处登上马车,这才收敛了面上所有的表情。 看样子,陈太后已经完全倒向谢江。来日她和顾舟若是要与谢江争权对立,陈太后势必会站在谢江一方。 兴许是因为陈太后一直对妙元不喜。也兴许是因为,之前她拿着先帝废太子之事向顾舟投诚,顾舟却没有给她任何反馈。 她便觉得,妙元和顾舟会对她和小皇帝不利吗? 这蠢货! 妙元心情烦躁起来,连带着胃中也一阵作呕。她这身孕已有两个多月,正是最折磨人,最不稳定的时候。 马车只能行驶得非常平稳,非常缓慢,才能让妙元没那么难受。 可这般的结果是,马车刚刚驶出皇城,往公主府的方向转了个弯,就被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拦住了。 妙元斜靠在马车壁上,懒散地半抬着眼睛。 负责今日跟随护卫的邓燕打开车门,让妙元看见了为首的那个官员的脸。 妙元执掌暗卫队已有月余,暗卫队从前搜刮来的那些资料,以及当前朝堂上的局势,朝臣党派之争,全都被她梳理出了个大概。 通过对比她脑子里见过的那些官员画像,妙元认出来,这个拦车的官员,竟然是堂堂刑部侍郎阎泉明。 阎泉明上前一步,恭敬地朝妙元行礼:“臣刑部侍郎,阎泉明,参见琼华长公主。” 妙元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的:“阎大人这般拦住我的车驾,所为何事啊?” “有线索指向殿下,与叛军勾结。还请殿下随臣去刑部走一趟。” 妙元一怔,目光在阎泉明身后那几个魁梧健壮的衙役身上过了一圈,眼神清明几分。 她晃过神来,有些想笑:“你?要拿本宫去刑部问话?” 阎泉明神色不变:“臣奉镇国公手谕查案,还请殿下配合。” 妙元心中一怒:“放肆!本宫乃是当朝长公主,才立了大功,又与大将军订下婚约,你敢……” “还请殿下配合。”阎泉明重复着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衙役就纷纷上前,立在马车前面,腰间都别着长刀,颇有气势地站成了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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