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被“软禁”到谢府,长安城局势自然也不太平。在她的有意误导之下,谢江似乎还有意对兖州安王用兵。 妙元在原地站了片刻,脑中将近日来暗卫递进来的那些消息过了一遭,对青萝道:“去请燕夫人过来。” 青萝应声。 这会儿正是傍晚,燕氏想来也没什么事要忙,很快就来寻妙元了。 “我就说殿下整日闷在这院子里,岂不无趣。”燕氏唇角端着那副和蔼可亲的笑,也没与妙元闲聊太多,“今儿个怎么想起我来了?” 妙元微微低头,声音柔婉道:“是有一事要与夫人说明。如今婚期在即,我也该回公主府去,父皇在时给我留了许多私物,是要做嫁妆的,我正要回去盯着下人收拾。” 燕氏目露讶然:“这种事哪里用殿下亲自过问,便是不说礼部上下如何尽心,太后娘娘也是为长公主来回忙活的。” 妙元沉默一瞬。 燕氏继续笑道:“殿下如今这种情况,还是好好留在这里养……” “我不要陈太后动我的嫁妆。”妙元一改往日里温婉怯弱的面貌,扬起头直视燕氏,声调凌厉几分,“我要亲自回去盯着。” “这……” “她敢动一下父皇留给我的嫁妆,我就敢要她偿命。”妙元语气凶狠地说完,索性回过头不看燕氏,耍起了公主脾气,“眼下离婚期只有半月还不让我回府,难道是要我在谢府出嫁么?宴席那日我已经够丢人了,若是连成婚都不能从公主府出降,还不知道那些大臣们要怎么笑话我……” 妙元说着说着,泪花一下子从眼眶里涌出来,她连忙以手掩面,失声痛哭。 燕氏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妙元手臂,一边柔声安慰,一边给旁侧婢子使眼色,让她去报谢江。 妙元哭哭啼啼,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谢家主仆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燕氏撇开妙元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便对妙元道:“殿下可仔细些身子,切勿再这般激动了。不就是回公主府么,方才国公爷已经吩咐过了,拨二百武卫护送殿下回去。殿下看看可还有别的要求,我好一并安排了。” 妙元面色一喜,眉宇间愁云霎时散去:“能让我回去就好了,多谢夫人。” 燕氏摆摆手道:“殿下客气了。” 妙元遂喊来晴芳几个女婢,让她们为自己收拾东西。 她在谢府这些时日,吃穿用度全是谢家人安排的,属于自己的本就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 这会儿天色已然不早,燕氏以不方便为由,到底还是拖了她一日,允诺她第二日再回去。 区区一夜,妙元自然妥协。 但她没想到的是,燕夫人把谢婉凝也一并给她送去公主府了。 同一辆马车之内,谢婉凝一脸哭丧,支支吾吾:“我不想来的,可母亲看我们平日里来往频繁,说让我盯着你……” 妙元眉梢微挑。 “但是琼华姐姐,你要相信我!”谢婉凝收起脸上快哭的表情,举起两根手指发誓,“在这个世上,哥哥才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而哥哥又最喜欢你,所以我也不会背叛你。” 妙元看着谢婉凝,过了会儿,目光移到她竖起的两根手指上,想起她口中的“哥哥”,眼神温柔几分。 “好。” 妙元是相信顾舟的,也相信谢婉凝是个心地纯良、待人真诚的女郎。 但如果她的目标……是赶在顾舟回来之前,设计伏杀谢江呢?
第50章 姑母留给妙元的那些精锐, 足以令妙元筹划一场精心设计的伏杀。 但谢江身边亲信众多,若说伏杀还有可能,那事成之后的身退呢? 妙元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只要不是必须死, 她都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可她多年来并不接触前朝政事, 即使现如今已经被迫卷入局中,还接管了姑母留下的暗卫队,但她实际能联系上、帮助她的朝臣实在寥寥。想要全身而退, 谈何容易? - 紫宸殿后园中。 陈太后正与仆婢站在一处侍弄花草, 冷不丁听见内官来报, 说是琼华长公主入宫来了,气势汹汹要见她。 陈太后当即柳眉倒竖,咬牙道:“哀家好意帮她筹备婚事,她却在镇国公面前编排哀家的不是,说哀家有心侵吞她的嫁妆, 可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哀家还没怪罪,她倒好,先来兴师问罪了?” 一旁嬷嬷跟着附和:“是长公主辜负太后娘娘一番苦心。” 陈太后怒意更甚。 传信的内官哀声道:“娘娘, 长公主马上就过来了,奴婢们拦不住啊。” 陈太后猛地扬手扔掉剪刀, 脸色阴沉地向园子入口处转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琼华长公主穿一身海棠红的艳丽衣裳,趾高气扬、风风火火地奔过来。 陈太后冷着脸看妙元,到了这会儿, 真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妙元提着裙摆走到陈太后身前站定, 抬了抬下巴,目光从周遭的宫人身上走过, 斥道:“还不退下,本宫有话要问太后娘娘。” 宫人们原地踌躇,又悄眼去看陈太后。 陈太后被妙元气得差点仰倒,但顾忌着妙元的身孕,还有她和谢家的关系,到底是不敢发作出来,忍着怒道:“都退下。” 众人倾身告退。 妙元又上前一步,眼神冷淡。 陈太后竟被唬得后退,强自镇定道:“你来做什么?谁稀罕动你的嫁妆?你竟然敢那样污蔑我……” 妙元扬起唇角笑了,这一笑,便让她面上所有冷冽凉薄的神色都淡去,变回了那个温婉娇俏的小公主。 “母后贵为国母,怎么还怕我一个晚辈呢?” 陈太后:“你……” “你千方百计挑拨我和镇国公的关系,不就是怕我影响到三弟的皇位?可任凭你再怎么不情愿,我跟谢思元的婚事也还是定了下来,而他是镇国公唯一的儿子了,镇国公不可能再疏远我们……你恼不恼?” 妙元神色有些挑衅,在成功看到陈太后变得更为气愤的表情之后,她语气温和的补充:“但我又没做什么,比起诚意,我远不如母后,可镇国公永远不会真正和母后站在同一个阵营。母后,你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太后脸色瞬间煞白。 原因是浅显的,浅显到你去长安城内随便问一个百姓,都能看出来谢江的真正目的是改朝换代,是窃国,而不是辅佐当今小皇帝。 “那我有什么办法?”陈太后张了张唇,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我们孤儿寡母,娘家又无有可用之人,倘若不依附镇国公,怎么坐稳位置?” “两年前卢龙节度使攻入长安,母后和三弟依附镇国公,驱除叛贼,登上皇帝宝座,乃是顺其自然。一年前我皇兄与李少季盘踞江西之地,虎视眈眈,母后为稳固地位亲附镇国公,亦合乎常理人情。可如今,这样的威胁都不存在了。”妙元抬眼看她,“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陈太后神色彻底慌乱。 她娘家出身不显,亦没读过许多书,才疏学浅,如何能看得懂天下局势呢?或许她只是依附久了,习惯成了自然。亦或许是,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该如何做,她茫茫然如无头苍蝇,不知前路何方,只能保持现状。 “我又能做什么?”陈太后咬牙道,“你我一介女流,难道还能撼动这天下局势不成?” 妙元没回答她。 妙元侧目看了看园中花草,朝陈太后伸出了手。 陈太后瞬间警惕:“什么?” “你的印。”妙元道,“把你的印给我。” 陈太后更抗拒了:“你要我的印做什么?” “幼帝当政,母后垂帘,这是本朝历来就有的传统。你这样便利的身份,不利用一下实在可惜。” 陈太后怔了片刻,明白过来:“你要假借我的名义行事!” 妙元蹙眉:“你给不给?” 陈太后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她连连后退两步,面色不善道:“谁知你要拿我的印去干什么,你我早有恩怨,我不信你。” 妙元抿起唇角:“你若不给,我就去跟镇国公说,说你想要谋害我肚子里的孩子,让他杀了你。” 陈太后愕然张大嘴巴:“你好狠毒!” 妙元一脸坦然地看着她。 谢江已经知道了她父皇真正的遗诏,只是秘而不发,只等她腹中孩儿落地。只要她跟谢江说陈太后察觉到了这件事,谢江就会相信陈太后有动机。 谢江只需要幼主做傀儡,不会再留陈太后的性命。 陈太后虽不知妙元心中所思,但她近年来哪日不活在担惊受怕里,一想到谢江可能会听信妙元说的话杀了她,她整个人都乱了。 陈太后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踌躇惊慌。 妙元见状,索性直接欺身上前,一手抓住陈太后的胳膊,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摸到了一枚精致小巧的玉印。 “你……”陈太后差点背过气去。 妙元却眼前一亮。 有了这枚玉印,她就可以假借陈太后之名,向朝廷中还有良心的朝臣下发懿旨了。 目的达到,妙元不再多留,她将玉印藏于袖中,转身朝园外走去。 出了紫宸殿,就看到外面守着许多禁卫,十步一人,防守严密。 妙元朗声对晴芳道:“我谅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我的嫁妆!走,去尚服局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妙元带着一众仆婢,半日功夫,几乎将后宫地界扰了个遍,尽显跋扈之名,让许多人都想起了从前那个先帝在时,骄纵任性、胡作非为的公主。 这是有了谢家做靠山,又胡闹起来了啊。 大多数人如是想。 距婚期不过十余日,妙元一面高调地亲自过问自己的嫁妆,一面暗中拟好了朝中可供拉拢的朝臣名单。 很不幸的是,经过这些年谢江对朝廷的清洗,或许能被她说服、忠于皇室的人,都不在朝廷权势中心了。 “琼华姐姐!” 妙元正在书房查看密信,冷不丁听见谢婉凝来唤,连忙把手中东西收到抽屉里,捞过来一本闲书做掩护。 谢婉凝推开房门进来,眼神清亮:“今日天光晴好,姐姐和我一同去千曲湖泛舟吧。” 妙元眸光微动:“好啊。” 谢婉凝得了应承,当即面色一喜,转身又跑出去让自己的婢子们张罗。 妙元跟着出来,对谢婉凝道:“只你我二人泛舟,便不要让那么多仆从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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