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天天喊卫昭爹爹的小东西,会是我的吗?” 云皎皎听不得司延这等乱七八糟的话。 咬着唇不吭声。 初夏晚间并不算凉爽,沐浴一次并没有什么用,很快又得重新擦洗。 沐浴间等身高的铜镜上蒙了一层细密的雾气,水珠从模糊镜面上蜿蜒而下,偶尔雾气被冲洗,立马重新映照出光影。 云皎皎只觉得这屋内光线刺眼,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这般让她更希望司延将屋内所有灯盏灭掉。 以至于天光大亮时,云皎皎还以为自己没有能脱身。 茯苓叫了她两声,云皎皎才茫然的睁开眼睛。 她眉宇间是细密的薄汗,发丝凌乱,还有一缕落在唇间,看起来好生可怜。 她像是被抽空骨头,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茯苓原也不想叫她,但,“姑娘,宫里来人了。” 云皎皎愣了愣,“宫里?” “是,来了个嬷嬷,说是要教习姑娘宫里的相关事宜,免得冲撞了陛下。” 云皎皎听着有些厌烦,哼哼嗳嗳的拒绝,“宫里事宜,我比她清楚,不去。” 她冲不冲撞燕程,和燕程对她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一点关联。 茯苓迟疑着,但也没强求。 她转身下楼,却正好看见卫辙与宫中嬷嬷聊着。 “前两日云姑娘偶感风寒,恐怕不适宜见客,嬷嬷有何叮嘱的,可以与我们说。” 宫中嬷嬷似有些不满,“这,恐怕不妥吧。” “若是给嬷嬷过了病气,带进宫里想必更是不妥。”卫辙毕恭毕敬的说着,“再者,要是云姑娘风寒拖着一直不愈,耽误进宫想必陛下也会怪罪。” 嬷嬷仔细一想也无法反驳,“既然如此,那我将此事禀明陛下,改日再来吧。” 嬷嬷转身离开,卫辙送嬷嬷出去,回头看见茯苓跟上来,“姑娘如何风寒了?” 卫辙并不遮掩,“主子说的。” 茯苓眼皮跳了跳,没明白司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正想着,卫辙顺道将手里的一个方子递给了茯苓,“主子吩咐给姑娘滋补的。” 茯苓心下更是疑惑了,但还是按照司延的意思,去抓食材熬汤。 云皎皎午间起来用了午膳,午休又睡到了入夜。 她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翻身去摸床边红绳,扯了半天都不见茯苓亦或者是支芙进来,她迷迷糊糊的自己爬起来。 撑着身子下了床,适才发现桌上早就已经摆好了晚膳。 可……怎么没人? 云皎皎越想越古怪,正要叫人,忽然听见身后一句,“起来了?” 云皎皎没站稳,跌坐在圆凳上,“你怎么在这?” 司延从一旁太师椅上起来,拨开珠帘,朝她走过来,“我不在这,应当在哪?” 司延坐在她旁边,顺带着将人挪到了自己身上,敲了下她的小肚子,“饿了吗?” 云皎皎神经敏锐的绷紧,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 生怕回错了,变成另一个意思。 她只能试图起身,“支芙、茯苓呢?” “我让她们回去了。”司延不准,老老实实把人按在怀里,“或者你想有人看着我喂你?” 云皎皎脸颊发胀,“放我下去,我自己会吃。” 司延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往她碗里盛汤,递到她唇边。 云皎皎见没什么用,索性干脆不再挣扎,张嘴任由他给自己喂食。 司延是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云皎皎此时抗拒心还没那么强,也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司延喂着,从侧面能看到她脸颊上细密的绒毛,以及吃饭时鼓动的脸颊。 晚膳时分还略显温馨,以至于云皎皎觉得是司延那般折磨她是产生了愧疚,有了点良心。 云皎皎吃到一半发现不对劲。 “你干嘛老喂我喝汤?” 司延嗓音很淡,“补身的,多喝点。” 云皎皎迟疑着又喝下去小半碗,她是有点身亏。 一炷香之后,屋内一切都变了意味。 云皎皎手指压在桌案上,忽而气恼的推开司延递过来的碗,“歇,歇……” 司延点头,倒是脾气很好的放下勺子应允,“好,歇一会儿再吃。” 她额头抵在司延胸口,“放我下去……” 云皎皎有点难以启齿,“我要去净房。”
第67章 “嗯?” 云皎皎听着耳侧男人带了钩子的尾音, 隐约意识到了他存了什么念头,但长久的闺阁教养还是让她不敢相信,她挣扎着想要下去。 越挣扎, 反倒是越严丝合缝脱离不得。 胃里也像是被钉住。 司延手里的勺子,在碗中搅拌片刻,将汤汁搅动出一个漩涡,“今日宫中嬷嬷来了。” 云皎皎并不管他说什么,只有一个念头,“你放我下去。” 司延也不接她话茬, “知道宫中嬷嬷是想来教你什么的吗?” 男人里里外外存在感太强,云皎皎完全不能忽略, 只能看向他。 司延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还在捻动勺子,“教你房中事。” 云皎皎瞳孔微缩。 “想来你是不愿意听的。”司延舀了一勺补汤, 又递到她唇边,“况且, 我可以亲自教你。” 云皎皎现在不想看见什么汤汤水水, 别开头,“不喝。” 司延也没强求,放下来,慢悠悠道, “两碗多了,应当是够了。” 云皎皎总觉得他今晚这般游刃有余的样子, 像是掺了其他的心思,他这般平静无波, 反倒是吓人。 “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司延轻啧一声, 轻拍了她一下,“还没教公主呢。” 云皎皎轻咬唇瓣,她实在是看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再等会儿。” 云皎皎不知道要等什么。 又是一炷香,她真的等不了了,推着司延吵着闹着要下去。 司延将她抱起之后,她听到了头顶缓慢而幽凉的宣判,“现在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云皎皎浑身绷紧,被司延抱进里间。 身形被压覆住时,她像是案板上的鱼剧烈的挣扎起来,每一分弹动都被死死压制住,发觉自己先前那缥缈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鱼鳞被削磨剥干,鱼身开膛破肚,不容半分抵抗。 雨季晚间又是浓郁的潮湿气息,风卷乌云,在窗外呼啸不已,间或吹开窗户,扰人清梦。 小间支芙见窗户被吹开,便爬起来去关窗。 刚开门窗户缝,冷不丁听见风声中夹杂了细细弱弱的哭声与尖叫。 支芙打了个寒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又听不到了。 茯苓从她身后走过来,见状问着,“怎么了?” “姐姐,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茯苓凝眉,走到窗边,怎么听也没再听到,“没有啊。” “是风声吧。”支芙也没当回事,索性关上了窗户,将一切隔绝在屋外,“不过这几日,主子怎么总是不让咱们近身侍奉姑娘了。” 茯苓顿了顿,没有吭声。 支芙叹了口气,“我已经两日没见姑娘了,也不知道姑娘一个人能不能行。” 阁楼之上,一切都回归到暂时的宁静。 云皎皎伏在软垫边缘,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身后,蜿蜒曼妙。 鬓间碎发沾湿,指尖轻颤,心底那坚固的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击溃得土崩瓦解。 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司延拿着帕子,正要去擦她额角汗珠,突然被她伸手打开,“滚开。” 司延看着她双颊绯红,像是一颗熟透的番茄,慢条斯理道,“现在让我滚,还早了点。” 阁楼窗户被风吹得吱吖吱吖作响。 但也没有人去管它,直到深夜,沉重的木门总算承受不住风雨,“砰”的一声被撞开! 门板撞在墙壁上,复而弹回,无数雨点倾泻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才伸出一双筋骨分明的手,重新将房门关好,上锁扣住。 云皎皎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了她最是腥风血雨的童年。 母后被指妖妃,他们兄妹身陷囹圄。 一度有人暗中行刺。 父皇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只要他们死了,旁人就有机会。 父皇偷偷将她与哥哥送到密道,只要他们进了佛寺,无人敢在国寺世尊眼皮底下犯杀戒,他们就是安全的。 她清楚,两人都走目标太过明显,虽然有世尊在,难保证有不怕的死士敢去犯戒。 一走一留最是稳妥,再者她不放心母后。 她骗过哥哥,留在了宫中。 在浓稠如墨的夜里,血色瑰丽的风中,她躲进了那少年的房间,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少年警惕的从睡梦中惊醒,掀开被子就撞见她惊惧不安的望着他,眼底噙着泪花求他,“帮帮我。” 而后他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少年扬手将被子拢在她身上,女孩子小小一只被卷在怀里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第一次抱女孩子,即便落难之时也是软绵绵一团,全然没注意到女孩红润眼底闪烁的明光,“公主……要躲多久。” “我不知道,我能在你这睡吗?” “不妥。” “可我害怕。” 少年什么都没有再说。 斗转十年后,他出征前几夜,她谎称做噩梦,将人骗进寝殿。 拽着他的衣领拉入鸾帐,“阿延都要走了,再陪我一晚。” 少年眸色冷沉,“公主,不妥。” “如何不妥?” 他掰开她的手,甚至不敢看她,“公主等我三年后回京成婚,方可……” “那我都十八了,听说男子十四五岁便要启蒙了,”云皎皎缠住他衣襟,“阿延教教我不好吗?” 少年严词厉色的拒绝,说这是对她不负责。 云皎皎当时心里想的是,她的身体……掌控权是她的。 她高兴不就好了,总归她又不可能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谈什么负不负责,三贞九烈那一套。 只是她自小在冷宫长大疑心重,不容易对谁产生信任,她觉得当下她唯一信任到可以触碰她的男人,只有司延。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些。 直到她抽泣着醒过来,感觉到脸颊生理性眼泪被一点点擦干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又被弄醒。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气恼的推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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