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看着司延的眼睛,气息微微凌乱。 司延挑眉,眼底是狂妄挑衅与难以捉摸的幽冷。 她透着清寒的声音与暴雨混合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心,没有在乎过你。” 细密的雨点被风吹入湖水中 ,搅乱了并不平静的湖面。 司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慢松开双手,后退几步。 屋内关门声响起后,俨然只剩下了云皎皎一人,她背靠在墙壁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感情可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事乱之时,一无所用,只会拖累。 她不想要。 太子生变,燕程重伤,桓王回京后常住皇宫,接手燕程部分朝政,近乎朝中大臣都默认了桓王就是既定太子,一时间风头无两。 燕静仪时而暗示着燕程,“虽然淞儿不争气,但好歹还有沛之帮皇兄辅佐朝政,这皇储之中有沛之这般心性的,想必皇兄也不用担心了。” 燕程冷笑一声,“再看看吧,那个孽畜也是装了一阵孝子,才动手想杀朕。” 燕程捡起面前奏折,“总归朕膝下那么多皇子,也不是非得某个人不可,立储之事不急。” “皇兄说的是。”燕静仪收了声。 走到外面的燕沛之脚步停住,片刻之后,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上前与燕程禀报正事。 事事躬亲,却又全数交于燕程,没有让燕程产生丝毫被越权的不适。 随侍站在旁边看着,有些佩服他们家王爷的心性。 出来四下无人才开口,“王爷,今日陛下所言……” “父皇所言乃是正常,”燕沛之嗓音平静,“父皇正值壮年,膝下那么多孩子,日后立储想必是得找个令人信服又能担当重任的。眼下成为众矢之的,也未必是好事。” 随侍低头,“是奴才愚钝。” “只是皇兄蠢笨冒失,此次谋反,怕是被人教唆,反倒让那人坐收渔翁之利。”燕沛之走了几步,轻轻弯了弯唇,“这个司延的确是比本王预料之中,更加能干。” “那司延不是跟随王爷您吗,帮您办了那么多事,又扳倒太子。若真是他,此事也是对王爷您有利。” “最好是对我有利,”燕沛之嗓音深沉,“别是打着对我有利的幌子,企图动我燕家江山。” 燕沛之回头看随侍,“已经有几日了,他近来可有消息送来?” “除了谋逆审讯案件送来几份,司延并未因为那小公主的事情与王爷您送信。” 燕沛之沉吟片刻,“那前朝皇宫中,云见月与质子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司延这般危险的人物,的确是能利用他最大程度的达到目的,但也必须得有证据钳制住他。 他与云皎皎的私情,就是大燕王朝中,他的死局。 是燕沛之一定要拿到的证据。 这样,等利用完司延,证据一摆,也随时能让这个危险的猛虎消失。 “回禀王爷,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传言,听说当初云珩答应了那质子,等他从边疆回来,与公主完婚。金华殿好像还放着草拟的婚书,若是能拿到这婚书,就是铁证。” 燕沛之凝眉,“现在金华殿是谁在住?” 随侍接道,“是明月公主在。” 燕沛之点头。 隔日,金华殿里传出燕明月的挣扎声,“你们做什么?!我没有跟皇兄一起谋反,我不知情!你们……” 她叫嚷着被拖出金华殿,迎面看见燕沛之,“是你?” 燕沛之开口,“不必担心,只是父皇命我查清楚,有些事情需要审问下。” “呸!”燕明月一口啐在燕沛之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如今是做梦都要笑出声了吧!你……” 燕沛之似乎并不在意燕明月说什么,“把公主带下去。” “你放开我!” 燕明月被拖出去,未走多远就听到自己宫殿被人翻箱倒柜的搜查。 她的宝贝器物摔的摔,砸的砸,活像是她的脸面也被摔砸在地上。 搜找一日,侍卫抱了一个盒子出来。 “王爷,这是一些藏在暗格里,未启封的诏书。” 燕沛之立马伸手拿了过来,简单翻看了一下,是婚书。 燕沛之碰了一下便沾上满手灰尘,想必是经历过皇宫动乱,压在了里面。 他有些嫌弃的收了手,简单翻看了一下,上面盖了印,其中一张,写着西平质子几个字,剩下的被灰尘覆盖掉。 燕沛之笑了,“走吧,带着这些,明日再去跟武云侯好好谈一谈。” 初夏京城开始有些燥热,从高楼之处远眺,树林阴翳,花草茂密。 但不论如何都让人无法静下心,夏日的浮躁感遍布着空气的每一个角落。 司延推门而入时,燕沛之已经等了片刻。 司延周身气场冷淡,没什么情绪的拘礼,“王爷恕罪,无定阁有些要事耽搁了。” “无妨。”燕沛之示意司延坐在对面。 “不知今日王爷找我来,所谓何事。” “前阵子,与侯爷所说的事情,侯爷可考虑好了?” 司延状似不懂,“王爷,是指谋反查案的事?” “自然是你的私事。”燕沛之并不避讳直接与司延开门见山,“那小公主,约么还有几日就要送进宫了,若需要我帮你,可保她在宫里平安无虞,不受欺辱。” 司延却笑了,笑意偏凉,喝了一口面前清茶,“王爷对臣误会颇深啊,臣本身就是替陛下看着她,送进宫是应该的。” 燕沛之淡淡道,“月前,城西商队,侯爷与谁去的?” 司延眯了眯眸子,但似乎并没有当回事,“王爷这是还派人跟踪我了?” “哈哈哈,只是本王的人碰巧见到而已。” “实不相瞒,臣月前是去了城西逛商队,”司延直言不讳,“只不过是跟臣的一个通房去的,名叫简烛,府中人都知道,是不是王爷的人看错了?” 燕沛之看着司延,便知道这人滑头,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不可能承认,“那当年,你出征前与那小公主的婚书,也是本王的人看错了?” “啪”的一声,一个木盒扔在了司延面前。 司延脸上笑意不减,但眸底光芒却显得尖锐阴沉,“什么婚书?” 他伸手打开了那个雕刻精致的木盒,打开看见了里面的金色锦缎。 燕沛之坐在他对面,势在必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侯爷这般遮遮掩掩的,倒是叫人生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仍忠心前朝。” 司延看着那卷轴,脸上维持已久的笑意缓慢消失。 冷若冰霜的眸子像是顷刻间淬了毒,肃杀之气蔓延四溢。 燕沛之见司延情绪变化如此明显,轻勾了下唇,“不过侯爷为我朝做了这般多事情,本王是万分相信你的。便是让本王招呼一下你的小情人,本王也并不在意。” 司延忽然间将卷轴连通盒子扔回了燕沛之面前,甚至不复往常一般恭敬,“王爷还是自己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再谈我的什么情人。” 他的言辞之间明显掺杂了浓烈的火气。 燕沛之顿了下,捡起来看那张写着西平质子的婚书,“怎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 上面灰尘被抚净,大大的几个字“西平质子,成远,册为面首……” 面首?! 燕沛之凝眉抬头,看见司延张狂的拿着燕沛之宴请酒水洗干净手上的灰尘,言辞阴冷,“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 成远,他妈的是他质子营兄弟,该死的还活着,是他亲提的无定阁副首! 燕沛之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脏与不脏,拿着盒子翻看其他文书。 竟然发现每一张名字都不一样,饶是如何燕沛之也想不到一个小公主,应当秉承贤良淑德,尊一人为夫,却没想到她胃口能这么大。 而盖了印的那一张是,镇国将军府齐英少将军卫昭。 司延将手洗干净,那仅剩的恭敬也烟消云散,起身,“王爷与我谈这些虚情,不如去找卫昭,看他要不要关照他的小情人。” 司延出门,“砰”的一声重响摔上了房门! 房门吱吖一声,跟着传出破败声响。 外面随侍吓了一跳,忙进屋,“王爷,这武云侯是生气了?” 随侍的问话并没有任何回应,燕沛之眉头拧紧看着诏书上的内容,这么多人,唯独没有司延。 他们若只是玩玩,抓不到实证,这威胁压根没有一点意义。 沉默良久,他才疑惑出声,“莫非真是本王想错了?” 园子里的海棠花影影绰绰,一群女孩子在树下修剪枝丫,海棠花竟也逊色几分。 简烛问着,“这几枝花好看,你看咱们带回去跟云姑娘学插花如何?” 旁边文琴并没有回话,简烛循声看过去,“又想什么呢?” 文琴听着看向云皎皎,“还能有什么。” 云皎皎接到两人视线,又剪下一株花枝,“不至于吧,我都没觉得有什么。”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文琴,“前几日的消息送出去了吗?” “哦,”文琴精神了一些,“姑娘放心,送出去了。听说不日桓王就命人去金华殿搜查了。” 云皎皎整理着篮子里的花枝,低低呢喃,“那就好。” 也不知能不能查到,有没有被毁掉。 “你们说什么呢?”旁边几人凑过来,“姑娘我这采好了,快点教我们怎么插花修剪好看。” 云皎皎被拉去了隔壁房间,很快便也将那点心下郁结驱散了干净。 玩到了深夜,她才得空回房。 门口支芙战战兢兢的守着,见她回来也不似往常一般高兴。 云皎皎捧着一篮子花枝,看见院子里无人看守,连阁楼里面都没有点灯,心下怪异,“人都去哪里了?” 支芙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侯爷来了。” 云皎皎心底微沉,“我知道了。” 她捧着篮子进屋,“你也回去吧。” “是。” 云皎皎进门,并不能适应屋内的黑暗。 她也不懂司延为什么去哪都不爱点灯,索性放下了篮子,找火折子点灯。 也不知是屋内那人的压迫感太强还是如何,她怎么也找不到放在柜子上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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