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背过身去,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太……太子?” 沈菀脑瓜子一嗡,猛地抬眸看他,撞见盛瑾眸中的骄矜得意,也看见了自己茫然无措的倒影。 与此同时,一些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卫老夫人寿宴那日,他身为外男,却能在卫国公府后院自由出行;瑶池园内,楚君鸿一群人跪在他面前高呼太子千岁;还有和风楼上,那一幅据说要献给他父亲的大阙百州图…… 沈菀轻轻咬着下唇,比起被戏弄的屈辱,她心里更多的是冷静与算计。 算计着如何利用盛瑾的身份,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盛瑾贵为大阙太子,虽不至于目中无人,但也是在京城横着走的,尤其是在卫国公府,卫老夫人疼他就跟疼眼珠子似的,敢这么指着他骂的,薛姨娘还是头一个。 唇角勾着一丝冷笑,盛瑾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母后在宫中时常教导我,要多多照顾菀妹妹,我今日也是得了外祖母的首肯来看望她,却不想竟要被薛姨娘这样羞辱。” “羞辱”二字,砸得薛姨娘脸上血色尽褪。 “太子恕罪!妾不是有意的!妾不知……不知是太子殿下……” 盛瑾呵呵,“那你的意思是,本宫还得去你的院子,告知你一声,才可以来看菀妹妹?” “不不不!”薛姨娘抖如筛糠,又是磕头求饶,又是自扇巴掌,与方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沈菀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半点同情怜惜。 好在盛瑾是太子,是她名义上的表哥,若真换成令贤侯世子或是旁人,哪怕他们清清白白,沈菀都有可能被薛姨娘那张颠倒黑白的恶嘴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盛瑾还不屑亲自动手教训一个蠢妇,摆摆手就让她们走了。 薛姨娘如获大赦,冲着他又磕了几个头,忙不迭地滚了出去。 赶跑了碍眼的人,一脸舒爽的盛瑾,在扭头看见沈菀时,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少女穿着单薄的衣裙,及腰墨发散在瘦弱的双肩,勉强遮住了玲珑有致的身躯,不施粉黛的小脸美若璞玉,那双眸子凝着一丝愤怒与委屈。 “你是太子?” 盛瑾头皮一麻,方才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目光飘忽不定,不知是因为欺骗她而心虚,还是因为看见她这副模样而难以自持。 第85章 自导自演 “我……” 正欲解释,谁知沈菀竟移开了视线,用最柔软的声音,说着最冷硬的话语。 “先前菀菀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得罪,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得,连阿瑾哥哥都不叫了。 知道小丫头心里有气,盛瑾摸了摸鼻子,却拉不下脸来道歉。 他轻咳两声,故作正经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解释。” 沈菀暗暗冷笑。 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是玩心大起,卫国公府后院一回,瑶池园内一回,再加上如今的第三回,若非薛姨娘揭穿了他的身份,只怕沈菀还被他蒙在鼓里。 生气倒不至于,沈菀只是心有余悸。 眼前之人是太子,未来的国君,但凡她像薛姨娘一样,对他有半点不敬,都有可能尸首分离。 不过今日,沈菀还真打算在刀尖上蹦一蹦。 “太子殿下不必解释。” 她揉了揉挤了半天也没挤出泪花的眸子,透过镜子看见自己红着眼眶的模样,总算满意了一些,但小脸依旧冷冰冰的。 “沈菀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比不得嫣然姐姐她们与殿下亲近,殿下有这闲情逸致耍着沈菀,是沈菀的福分。今日之事多谢殿下解围,流风院小得很,殿下日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薛姨娘又闹出抓奸的戏码,污了殿下的名声。” 沈菀字句都在贬低自己,实则皆在讽刺盛瑾。 讽刺他目中无人,讽刺他任性妄为,不懂何为尊重。 盛瑾长这么大,就只被三个人训过。 皇帝,皇后,还有卫辞。 沈菀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贬斥当朝储君? 他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本宫今日好心来看你,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沈菀心跳如雷,花容盈盈,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着,倔强地不肯掉下,仿佛受尽了委屈,又挺着一身傲骨,冷得遗世独立,却也美得不可方物。 “殿下的好心,沈菀承受不起。” 看着盛瑾怒然离去,临走之前,还往无辜的门框上重重地踹了一脚,那震天动地的声响,击碎了沈菀最后一丝胆量。 她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中风一样。 差一点,她就有可能像薛姨娘一样,承受着未来天子的怒火,跪在地上自扇巴掌谢罪。 但她不后悔。 虽与盛瑾接触不多,但是从这几回来看,盛瑾对她似乎生出了不少兴趣,不然也不会在听说她生病后,特地跑了一趟。 但沈菀很贪心,这点兴趣怎么够?她不需要盛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需要在他心里留下比卫嫣然她们更重的分量,让他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天家太复杂了,她不敢肖想,况且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所以,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攻略卫辞,毕竟她还要在卫国公府生活。 一想起卫辞,沈菀又开始头疼了。 他不会真把她忘了吧? 坐着等死不是沈菀的风格,主动出击才是她的必杀技。 沈菀盯着那一扇留着一个明显的脚印的门框,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时值深秋,望春园内满地黄菊,风摇叶落,翩然若蝶,点缀着少女的裙尾发间。 白玉素手折下花枝,放下鼻下轻嗅,花色宜人,却不及人面娇艳,只是略施粉黛,靡颜柔媚生光,腻理如玉轻盈,美得动魄惊心。 青竹取来了斗篷,披在沈菀身上,抱怨的语气中难掩关心。 “小姐的身体刚好,出来怎么不多穿件衣裳?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沈菀笑意清浅,大病初愈的嗓音如春风细雨般柔柔软软。 “近来天冷,祖母夜间难以安睡,我想趁着这几日天晴,取秋菊晒干了煮茶,既能暖身,又能安神,便顾不上其他了。” 青竹不住地夸赞她心细孝顺,沈菀但笑不语,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从曲廊上走来的卫萱然,眼里划过一丝精光。 “青竹。”沈菀温声道,“我鞋袜好像湿了,不大舒服,你回流风院帮我取干净的来。” 青竹不疑有他,唯恐沈菀湿气入体,再次受寒,便匆匆忙忙回去取。 等她一走,沈菀即刻提着篮子,故意从卫萱然面前走过去。 “沈菀?” 果不其然,卫萱然一看见她,立马就炸了毛,张牙舞爪地冲着她快步走来。 沈菀故作讶异,“三表姐有什么事吗?” “你还敢问我?” 卫萱然看见她这副无辜惹人怜的模样就来气,恶狠狠道:“你就是顶着这张狐媚子脸勾引太子殿下的吧?” 那日薛姨娘闯入流风院的事并未宣扬出去,但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卫萱然?得知沈菀背着她和盛瑾勾搭在一起,卫萱然便气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若非忌惮上次卫辞的警告,她早就冲到流风院手撕了沈菀。 沈菀似乎被她吓到了,抓紧了篮子后退了小半步,倚靠着栏杆,身后就是小池塘。 “三表姐,你误会了,我和阿瑾哥哥是清白的。” 阿瑾哥哥? 卫萱然的脸立马就扭曲了,上前便掐着沈菀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谁允许你这么叫太子殿下的?我不是警告过你,太子妃之位是我的,你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资格肖想?” 沈菀眸光微闪,她都还没怎么刺激她呢,卫萱然这么容易就跳脚了,实在是蠢得可以。 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对面的石桥上走过的人,沈菀心中大喜,故意将自己的脸迎上去。 卫嫣然说过,每月十五,除非赴任出差,否则卫辞再忙都会回来陪卫老夫人用午膳。至于卫萱然,再过半个月便是建康帝的寿辰,她这段时日一直在望春园苦练琴艺。 沈菀要做的,就是挑个恰好的时机,利用卫萱然对盛瑾的占有欲,当着卫辞的面演一出苦情戏。 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挨卫萱然一巴掌,她就不相信卫辞能坐视不理。 但沈菀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卫萱然的狠心。 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强劲的推力,她瞳孔骤缩,在坠入小池塘之前,看到的是卫萱然脸上那恶意森森的冷笑。 “扑通!” 掉下水的那一瞬间,沈菀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今年大概跟水犯冲。 第19章 兴师问罪 “雍亲王被关入大理寺后,弹劾他的奏折多如牛毛,皇上大概也没想到,这贼抓着抓着,就抓到自家去了,只怕如今也正头疼着呢。” 小园香径上,温聿与卫辞并肩而行,手中的纸扇慢悠悠地晃着,嘴里叹着忧国忧君,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铁证如山,雍亲王翻不了身,春熙楼已经被查封,倒是楚氏脱了个一干二净。” 墨色长袍扫落绿枝上的清露,凌云靴缓步踩在圆润的鹅卵石上,卫辞目视前方,眉目疏懒,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倦意。 连日来他几乎都是宿在大理寺,少女失踪案牵扯甚广,尤其涉事者还是王公贵族,若没有妥善处理,便可导致朝野动荡,而这绝对不是建康帝想看到的。 所以哪怕知道这里面也有楚君鸿的参与,或许是为了给镇国将军留几分薄面,在建康帝或明或暗的警告下,卫辞也不得不就此罢手。 温聿面露讥笑,“皇上也是越来越糊涂了,楚老将军昔日是战功赫赫,但如今子孙一代不如一代,这大阙朝的武将,又不是光楚氏一家,依我看,姜武侯父子不比那楚氏前途无量?” 卫辞正想说什么,瞥见对岸曲廊上的景象时,瞳孔蓦然一缩。 “小姐!” “表小姐落水了!” “沈菀!” 一阵混乱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水幕,听得并不真切。 沈菀费力地扑腾着,在落水之时即刻屏住呼吸,才不至于被池内的水和泥沙呛死。 正挣扎着想往上游,隐约间却看见了卫辞跳入池中,沈菀心中大喜,索性任由自己往池底沉溺,直到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捞起,她便如水妖一般,死死地缠着对方的脖子,上岸了也不肯松手。 “沈菀!” 卫辞拍打着她的脸颊,许是没控制好力道,那白嫩的肌肤上立马浮现了几道红印子,疼得沈菀眉头紧皱,卫辞却以为她正难受着,把人翻了过去,冲着她的后背一顿猛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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