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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自然是不怕。 他本是安定侯府的幕僚，如今不过是被沈获派来宣扬宗程两家的恶行。 只是此刻见裴云昭如此放肆无礼，文人骨气也在此刻燃烧起来，他朗声怒斥：“朝政为民，我身为民，如何不能议论朝政了？再者我虽落魄书生，亦知勤政爱民为君子之道，十九王爷却如此嚣张，动辄杀伐，岂非与那程宗二氏是一伙的？” 裴云昭的举动本就激起了群众的不满，而书生的话更是让他们愤然将不满宣泄出来。 他们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指责着裴云昭，甚至有冲动者直接抄起了大白菜朝他的脑袋砸去。 裴云昭被砸得晕头转向，耳畔的声音也变得嘈杂混乱。 “护驾！护驾！” 他慌张地喊着，那群侍卫即刻拔刀护在裴云昭面前，在有人冲过来之时，那把寒刀直接劈了过去。 “噔！” 在一片尖叫声中，一颗梅子横空飞出，击中那侍卫的手腕，侍卫一吃痛，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噔噔噔！” 紧接着又是几声，其余侍卫也多多少少挨了暗算，百姓们趁乱扑过去，一顿拳打脚踢。 说书先生趁乱溜走，临走之前还望了二楼纱窗一眼，只看见了沈菀背过去的侧脸。 裴云昭狼狈地弓着身冲进茶楼，侍卫们慌忙堵住了门，把那些疯狂的百姓拦在了外面。 此刻裴云昭着实有些滑稽。 他的发冠歪了，头发乱了，衣服也被扯破了，领子上还沾着大白菜叶，哪里还有半点王爷的模样？ 缓过一口气来，裴云昭便气急败坏地冲着那些侍卫撒泼。 “一群废物！母后让你们来保护我，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 那些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裴云昭暴跳如雷地吩咐：“去找人！去京兆尹府调兵，本王一定要把这群刁民全都抓起来！” 他嚷嚷完，才注意周围静得有些诡异。 裴云昭转过头，便发现茶楼内的人都在盯着他看，就连戏台上的伶人也停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怒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王挖了你们的眼睛？” 茶楼的掌柜胆小怕事，又是不敢得罪权贵，更不敢惹裴云昭生气了。 他忙不迭地将裴云昭请到后院梳洗，为他备下了锦服，虽没有皇宫的司衣局制作的那般华丽，但也勉强能穿。 整理干净的裴云昭心里还憋着一口恶气，丝毫不管此处是茶楼，非要掌柜给他弄酒来。 “还有那个台上唱戏的，就是穿青色衣服的那个小娘子，把她送到我房里来！” 掌柜苦兮兮地应下，心道自己今日是走了霉运了，竟撞上了这位煞星。 裴云昭背着手，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去享受他的美人美酒，却在转角处同赵轻云迎面相撞。 赵轻云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后退了两小步，赶紧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看。” 她抬起头，便见裴云昭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赵轻云眉头一皱，方才的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接越过他便想离开。 裴云昭哪能看着美人溜了，赶紧拦住她：“姑娘别走啊，我是当朝十九王爷，我见姑娘容貌昳丽，甚得我心，姑娘何方跟了我，从此锦衣玉食，逍遥快活？” 赵轻云恶心得不行，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 “滚！” 裴云昭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神魂颠倒。 “上回裴云黎身边那个小美人还没找到，如今又来了一个，赶紧去查查，那是谁家的姑娘。” 给侍卫丢了个任务，他浑然忘记了在茶楼被人围攻的狼狈，哼着小曲儿去了自己的厢房。 而院子外的石墙后，一双眼睛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第850章 一家三口 赵轻云疾步回了厢房，楼下的热闹正好结束，沈菀兴致缺缺地关了窗，回头看她。 “你怎么去了怎么久？” 赵轻云摇了摇头，没有提起方才遇见裴云昭的小插曲。 “楼下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不小的动静。” “人打狗而已。” 两人便准备离开，下楼之时，沈菀忽而偏眸朝着赵轻云右侧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 赵轻云也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只见掌柜的拿着空托盘从一间厢房走出来，神色战战兢兢。 “没什么。” 沈菀淡定地收回目光，没有告诉赵轻云，她方才好像看见阿乔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地除掉宗炎，但是宗家的府邸已经被抄，宗令容来不及逃，同宗府的奴才一起被关在诏狱。至于阿乔，她素来狡黠，怕是见机不对，偷跑出来了。 只是，她来这茶楼做什么？找赵轻云吗？ 阿乔从宗府逃出来，确实是来找赵轻云的。 只不过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因为她碰到了另一条大鱼。 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好不容易依附上宗钦尧，宗家就倒了。不过好在，老天爷又给她送了个裴云昭来。 阿乔弄晕了那名伶人，迅速换上她的衣服，脸上挂着冰冷勾人的笑，推门而进。 沈菀同赵轻云在外面玩了一日，于黄昏时才磨磨蹭蹭地回府，结果刚进门就被人堵了。 姜不弃坐在门口，胖乎乎的小手撑着脑袋，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沈菀确定了一下周围不见卫辞，悄悄松了口气，再看姜不弃那气闷的小脸蛋，忍不住噗嗤一笑，微微俯下身来。 “这是谁家的小孩？没人要我抱走咯？” 姜不弃绷着肥嘟嘟的脸蛋，赌气道：“抱走吧抱走吧，反正七七爹不疼娘不爱的。” 沈菀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壳，笑骂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跟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两根糖葫芦，递给姜不弃和宿修。 宿修接过，笑眯眯地道一句“谢谢沈姨”。 姜不弃却按住了下意识要伸出去的手，双眸都瞪成了金鱼眼。 “你别想用一根糖葫芦收买我！” 沈菀故作为难，“唔……那不如小世子告诉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姜不弃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那我晚上要跟你睡！” 沈菀以为他会要求要出去玩，都已经想到了要带他去哪儿了，结果姜不弃突然蹦出了这句话。 她一愣，不假思索道：“行啊。” 姜不弃顿时乐了，抓住她的手，“这可是娘亲说的，不能赖账！” 沈菀哼哼，“你娘我几时赖过你的帐？” 姜不弃提了要求，还不忘把糖葫芦从沈菀手中讨过去。 沈菀眸光微闪，凑过去，问：“小世子，向你打听个事儿。” 姜不弃心情好，“请说。” “你爹呢？” 姜不弃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道：“爹在房间等着你呢。” 沈菀背脊一凉，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卫辞正好拉开了房门，凉飕飕的声音止住了她逃跑的脚步。 “玩了一天了，还想跑？” 沈菀僵硬地转过头来，换上了一脸乖巧的笑。 “卫子书，你在呢，看，我给你带了烤鸭！” 卫辞也没戳破她，收了几分玩笑，道：“姜弋来信了，明日他便可抵达皇城。” 沈菀双眸一亮，“我哥要来了？” 卫辞颔首，又睨了姜不弃一眼，“所以，明日七七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 这次姜弋是以护送姜不弃的名义领兵出使平沙，姜不弃自然得一道前去做做样子。 沈菀沉浸在姜弋即将到来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到，卫辞已经暗戳戳地准备找她秋后算账了。 入夜，他同十一他们商量好明日的计划，沐浴之后才回房，一推门便看见了趴在床榻上凑在一起看话本的母子俩。 听到声音，二人同时抬起头来，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令卫辞有短暂的怔愣。 他走过去，盯着姜不弃，语气不咸不淡，“你怎么在这儿？” 姜不弃抱着沈菀，笑嘻嘻道：“娘亲答应我了，晚上跟我睡。” 看着他们母子俩亲亲热热的，卫辞忽然觉得心头堵得慌。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房睡觉了。” 他伸手就要把姜不弃抱起来，姜不弃滚进了沈菀怀里，扒拉着她不放。 “不要不要，我要跟娘亲睡。” 卫辞：“……” 沈菀亲了亲姜不弃的脸蛋，笑眯眯道：“行，跟娘亲睡。” 卫辞：“……” 一张床上挤着三个人，姜不弃人小，非要睡在他们俩中间，小嘴叭叭个不停，一会说着玉无殇带他一路从大阙来到平沙的奇遇，一会儿又显摆着萧七教他的工夫，燕沐风教他的暗器。 沈菀时不时地应一声，到后面两人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卫辞偏眸一看，才见姜不弃靠在沈菀怀里，蜷缩成一团，睡得格外沉。 卫辞侧身躺着，借着昏暗的月光，凝视着他们母子二人，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伸手搭在沈菀腰上，呈保护的姿势将二人护着，正闭上眼睛，姜不弃突然蹬了一脚，把卫辞的手臂给踹开了。 他唰的一下睁眼，而姜不弃浑然不知，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卫辞直接用小被子把他一卷，丢到床榻里面，中间没了阻隔，他这才放心地把沈菀搂进怀里，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纱窗，洒下一地清霜。树影逐渐偏移，远方浮现了一抹鱼肚白，天色彻底大亮。 沈菀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没有找到姜不弃，这才茫然地睁眼，坐起身来环顾着空荡荡的床。 卫辞正好推门进来，她张嘴便问：“七七呢？” “我让十一带他去找姜弋了。” 沈菀迷糊地点点头，爬起身来梳洗打扮，准备去迎接姜弋。 这两日皇城着实热闹，四处都是追捕宗炎的侍卫，其中以程家出力最多，毕竟岁阳还在宗炎手里。 这倒是让裴云黎行了便利，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再从背后推波助澜，宗程两家便能把自己玩死。 不过姜弋的到来，打破了这微妙而摇摇欲坠的表面太平。 第851章 久别重逢 自裴云渡死后，裴云黎继位，大阙与平沙便已结下了友好邦交，或许那些主战派的权贵有所不满，但是对两国百姓来说，这都是值得庆贺的喜事。 故而姜弋以使臣的身份前来，不止裴云黎同百官亲赴皇城外迎接，就连百姓都挤满了道路，想看看这位名扬天下的姜少将军长什么样。 裴云昭也被拽了过来，站没站相，一脸衰靡。 昨夜他和阿乔厮混了一夜，今早又被程太后派人从被窝里拽出来，还挨了一顿臭骂，心情能好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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