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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不同，在他身后穿着宫女服侍的阿乔却格外新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巡视着四周，目光尤其往前方正中间的裴云黎身上瞧了好几眼。 裴云黎本就生得俊美，穿着月牙白色的龙袍，更显得身形挺拔高大。少年帝王的脸色虽有几分病态，但亦不掩一身威严气度。 反观她面前的裴云昭，明明是一个爹生的，他却是蠢笨油腻，这么一比，高下立见。 有擂鼓声从不远处传来，城门口处走来了一队轩昂勃发的塞北军，为首者正是姜弋。 他穿着墨色的劲衣，腰带长剑，战马威风，冷俊的脸如出鞘的利刃，目视前方，眼神坚定寒厉。 而他身后是一辆悬挂着墨蓝色车帘的双驱马车，两匹战马并排前行，十分稳固。车厢上悬挂着玉饰，随着车轮的滚动摇晃着，鸣佩叮咚。 再往后便是并排的塞北军，他们手持长枪，一个个面貌冷肃，雄姿英发，给人以强烈的压迫之感。 平沙朝臣久闻姜氏父子威名，但真正见过他们的却没有几个。虽然立场不同，但此刻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姜弋之气度，放眼平沙都找不出几个。 跟他们的震惊与忌惮不同，裴云黎眼里都泛起了欢喜的光。 他几乎就要提步上前，好在理智尚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该站着等姜弋来拜见的。 车马停在裴云黎他们十丈之外，姜弋率先下马，把佩剑交给了亲信，又走到了马车旁，伸手把里面的姜不弃抱了下来。 但还不算完，小胖墩被放在地上，姜弋又朝着马车内伸出了手。 卫嫣然俯首而出，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冲着他柔和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姜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下来，卫嫣然又牵着姜不弃，三人一道走到裴云黎面前。 “姜弋见过王上。” 卫嫣然一手拉着姜不弃，一手护着小腹，也向着裴云黎行礼。 裴云黎抬了抬手，压下翘起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姜小将军不必多礼，旅途劳累，孤已经在宫中设宴，还请姜小将军与小世子一道前往。” 几人都装不熟，装得几乎把在场的人骗了过去。 但一到乾元殿，姜不弃立马就朝着裴云黎扑过去。 “阿黎哥哥！” 裴云黎顺势蹲下身来，把他接了个满怀，任由他在自己脸上留下湿漉漉的口水，还笑得眉眼弯起。 裴云黎又抬眸看向姜弋，他站起身来，与姜弋对视着，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年大明山的那场大雪，也是他们相识的最初记忆。 姜弋忽然展颜一笑，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不错，都长高了，快比我高了。” 裴云黎抿着唇，克制着心里的激动。 “姜大哥近来可好？” 姜弋下意识地看了卫嫣然一眼，薄唇微翘，“一切都好。” 想到了什么，他又问：“对啊，菀菀他们呢？” “大哥还记得我呢？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阿黎了。” 沈菀掀开了帘子从内殿走出，兄妹二人相见，欢喜自是不必说，只是沈菀的注意力却在卫嫣然隆起的小腹上，惊得瞳孔一震。 “嫣然姐姐，你怀孕了？” “菀菀，好久不见。”卫嫣然温柔一笑，眉眼间凝着柔光与喜悦。 沈菀赶紧拉着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又惊又喜。 “你什么时候怀孕了？如今几个月了？为何都没有听大哥提起？” 卫嫣然与姜弋对视一笑，道：“已经六个月了，原本月份还浅，便不敢确定，后来你们又不在京城，怕是寄信也不方便，便想着亲自告诉你们。” 沈菀喜得不行，却又扭头瞪着姜弋。 “嫣然姐姐都怀孕了，你怎么还带着她一道来？” 姜弋稍稍正色，朝着卫嫣然拼命地使眼色。 卫嫣然会意，忙道：“菀菀，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大夫说了，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只要别磕着碰着，多走走反而有益处。我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沈菀轻哼一声，“嫣然姐姐就向着他吧。” 众人皆笑。 这场重逢带来的喜悦并没有太过持久，毕竟此行姜弋前来平沙，是有重要任务的。 殿外的宫人催促着裴云黎前去开宴，几人休整片刻一道前来，宴楼内已经热闹非凡。 自宗炎谋反的消息传出，朝野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裴云黎趁机解决了不少宗炎的党羽，换上了新臣，其他老臣虽有不满，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程太后一心挂念着岁阳公主，程家却早就不想管岁阳的死活，故而程家也蠢蠢欲动，准备趁着宗氏倒台，新帝势弱，好一家独大。 这其中要属最得意的，应是郑太师府。 没了宗炎打压，程氏也自顾不暇，正好给了郑家可乘之机。 郑太师在朝中拉拢新贵，而郑夫人和郑玲儿也铆足了劲想拿下后位，今日这场宴会，便是郑玲儿大展风采的好时机。 上回她不慎摔跤，出尽了洋相，风头都被宗令容抢光了。如今没了宗令容，放眼朝中千金，再无人比得上她，郑玲儿在殿前一舞格外自信，仿佛已经将后位收入囊中。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郑玲儿退场，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和艳羡。 郑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满脸与有荣焉。 只是她们沉浸在喜悦自得之中，完全没有发现，裴云黎的注意力压根没在郑玲儿身上。 第852章 颠倒黑白 “玲儿，你今日的舞跳得真好，我看王上都被你迷住了。” “是啊，如今后位空悬，不用说，肯定就是你的了！” “玲儿日后入宫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啊。” 散席之后，众人围着郑玲儿阿谀奉承，郑玲儿克制着上扬的唇角，故作稳重。 “你们快别这么说，都还不一定呢。” “哪里的话？方才我可是看得真切，王上往你这儿瞧了好几眼，摆明了对你有意思。” 郑玲儿眸光微闪，神情略显傲慢。 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嬉笑，几人皆是皱着眉头。 “今日王上设宴，谁敢在此放肆？” 郑玲儿低喝一声，领着众人大步上前，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赵轻云？” 她惊呼一声，也将赵轻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裴云黎同姜弋他们去后殿议事，沈菀带卫嫣然去更衣，赵轻云便留下来照看姜不弃。 二人在园中嬉戏，也没料到会撞见郑玲儿一群人。 赵轻云脸上的笑淡了些，“原来是郑姑娘。” 郑玲儿冷笑道：“赵轻云，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你这又是傍上了谁，竟然有本事混进宫来？” “跟你有关系吗？”赵轻云道，“若我没记错，我跟你们郑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郑玲儿讥讽道：“看来果真是攀上高枝了，之前你在襄山寺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赵轻云神色微寒，捏紧了拳头道：“郑玲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给你们郑家留体面，之前的事不与你们计较，你哪来的脸跟我算账？” 郑玲儿一愣，同她身后众人皆是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赵轻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郑家叫板？” 她的小姐妹也搭腔，“不错，玲儿可是未来的平沙王后，你一个孤女，胆子还真不小。” 郑玲儿抬着下巴，“赵轻云，你现在要是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我就勉强饶了你。” 赵轻云呵呵一声，“做什么白日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玲儿自觉被下了面子，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即刻吩咐侍女去把赵轻云抓起来，赵轻云也不是吃素的，这段时日跟着沈菀他们也学了简单的防身术，尤其她身边还有姜不弃，自然不可能任由郑玲儿欺负了。 赵轻云正欲还手，姜不弃却率先冲到了她面前，张开了双臂护着她，气势汹汹地瞪着对面的人。 “你们想对赵姨做什么？” 郑玲儿自然不会把他一个小孩放在眼里，不屑道：“哪来的小屁孩，赶紧把他拉开！” 赵轻云见她们欲抓姜不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把那几人撞了出去。 “你们想干什么？”赵轻云怒不可遏，“郑玲儿，你有什么冲我来，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这就护上了？这该不会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小杂种吧？” 郑玲儿没有资格同裴云黎他们一道去迎接姜弋和姜不弃，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正是大阙的来使，今日这场宴会的小主角儿。 而赵轻云听她如此羞辱姜不弃，怒火一下子就冲上了天灵盖，抬起手就朝着郑玲儿扇了过去。 郑玲儿惊住了，她捂着发麻的脸，蓦然扭过头，死死地盯着赵轻云。 “你竟敢打我？” 郑玲儿尖叫一声，同赵轻云厮打起来，其他人帮忙也不是，劝架也不是，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郑林氏带着人赶来，瞧见这场闹剧，暗道不妙，便赶紧上前把郑玲儿拉开，冷不防地还挨了郑玲儿一巴掌。 “郑玲儿！你疯了吗？” 郑林氏按住了她，咬牙切齿地警告。 这里可是皇宫！而现在又是郑玲儿入主东宫的关键时期，她怎么敢在御花园内跟人大打出手？ 但同时郑林氏也气得不轻，没想到如今还有人敢得罪他们郑家，待偏头看见赵轻云的脸时，郑夫人也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怒火更盛。 “赵轻云，你怎么在这里？你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混进皇宫！” 赵轻云一甩被郑玲儿揉乱的头发，冷眼看着对面的母女。 “娘，你别拦我，我今日非得弄死这个小贱人不可！” 眼看着郑玲儿又要扑过去，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传来。 “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皆回头，看着领着姜弋等人走来的裴云黎，登时惊得齐齐下跪行礼。 郑玲儿率先告状，“王上恕罪！臣女并非有意在皇宫闹事，只因这贱民辱骂臣女，还对王上不敬，臣女一时情急才动了手。” 赵轻云气乐了，“郑玲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王上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跟着郑玲儿的那几位千金不假思索地点头，还煞有其事地补充了几句。 “这位赵姑娘不知是跟着何人入宫，在这御花园内行径放肆，出言不逊，我们看不下去，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动起手来了。” “没错没错，臣女还从未见过如此粗鄙无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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