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讶异道:“菀菀身上还有胎记呢?哟,是只小蝴蝶!” 那蝴蝶扑扇着翅膀,伏在沈菀肩头,好似随时会振翅而飞。 沈菀瞥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小时候还没这么大。” 傅夫人盯着那胎记看,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闹了这么一出,沈菀离开的心情更加迫切了,多看姜家人一眼,她怕自己会短命。 马车一大早就离开了傅府,接上申屠祁,沈菀连沉舟都没有带,倒是沉舟自己眼巴巴地追了过去。 卫辞就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那辆北上的马车,曦光之下铜铃摇晃,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身旁的十一问:“主子,你就这么看着表小姐走吗?” “不然呢?像之前那样把她关起来?” “主子就不怕,表小姐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卫辞不作一言,只是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他深呼吸一口气,隋州冰冷的气息灌入五脏六腑,这般严寒,他这个久居京城的人都有些难以经受,更何况是沈菀? “十一,我留不住她的……” 若非沈菀愿意,谁也留不住她。 从京城眼巴巴地赶来剿匪,不惜主动跳入姜稚渔的圈套,来赌沈菀的心,又何曾能让她对自己多看一眼? 十一却道:“属下只知,若是主子就这么放手了,你与表小姐此生就再无可能了。” “再无可能”四个字,令卫辞心口一震。 京城的过往,就好像一场缠绵悱恻的梦,她抽身离去,而他仍深陷其中。若将来垂垂老矣,他孑然独坐庭前,是否还会回忆起年少时光,那个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姑娘? 他站了许久,直到重重雪松将其淹没,古道的尽头是肆虐的风雪,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他回过头,看见了追上前来的姜弋。 “沈菀呢?” 卫辞眸色森冷地看着他,“走了。” 姜弋面露懊悔,“我只是想当面跟她道个歉。” “道歉不必了,反正日后再也不见了。” 卫辞转身要走,又偏头道:“我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请辞我和姜稚渔的婚事,看好你妹妹,再敢惹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姜弋看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已经被风雪吞没的官道,忽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车轮滚过结霜的泥路,晃悠悠的铜铃声中夹杂着申屠祁的声音。 “那个女人这么陷害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沈菀翻动着纸页,好笑道:“不然呢?” 申屠祁转着手中的匕首,目光阴郁,“我去帮你宰了她!” 赶车的沉舟咳嗽着,扭头警告似的瞪着他。 “那可是姜武侯的养女,你敢动她,你绝对死定了。” 申屠祁呵呵,“除了我哥,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谁!” 见他们两人又要吵了,沈菀赶紧转移话题。 “沉舟,送我们到下一座城池,你就回去吧。” 沉舟摇头拒绝,“在京城的时候,世子让我护送您去塞北,如今还没到呢。” 申屠祁不解,“你到底去塞北做什么?” 车厢里一阵沉默,就在申屠祁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沈菀缓缓道:“不去塞北,我也没地方可去了。” 申屠祁愣了一下,懒散道:“那不如我带你去关外吧?那儿可比大阙好玩多了。” 沈菀顿时来了兴致,听他说起关外的趣事,一旁的沉舟也听得津津有味,漫长旅途中的枯燥与疲倦,被对关外的向往与崇敬逐渐冲散。 抵达良州境内时正值年关,因风雪漫漫,他们便于良州城外的村庄落脚,象征性地吃了团圆饭,申屠祁和沉舟便抱着农家酒,扬言要把对方灌趴下,气氛好不热闹。 沈菀也喝了不少,明显有了几分醉意,摇摇欲坠地被农家的小女儿扶回屋里休息。 窗外寒风肆虐,屋内灯火黯淡,忽然一阵熟悉的青竹冷香袭来,沈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逐渐靠近,待看清那张脸时,沈菀倏忽一笑,朝着他伸出了手去。 “小舅舅……” 她栽倒在他怀中,满是信任和依赖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双手惯性地攀着他的脖子,几声模糊不清的呢喃,被湿热的吻吞没。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她,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似蛊惑般的声音在她耳畔萦绕。 “菀菀,跟我回去好不好?” 沈菀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嘟哝道:“不好。” 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声沙哑的疑问:“为什么?” “我若是回去了,小舅舅会被人骂的……” 卫辞一怔,那一刻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心疼。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一样,湿红的眼眶中凝着疲惫的血丝,此刻却布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菀菀,等我!” 他郑重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将已经熟睡的少女放入被窝。 外面风雪不知何时停了,细柔的雪花落在窗台,融入了少女缠绵的闺梦。 第150章 夜半刺杀 山间雾气腾腾,冰雪未融,远山似披着薄薄的纱衣,在冬日中静谧伫立。 鸡鸣声唤起了沉睡的村庄,烟囱上炊烟袅袅,窗台外天光初明。 沈菀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满脑子都是昨夜破碎的画面,竟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幻觉,亦或是一场真实。 申屠祁前来拍门,恶声恶气道:“喂,你起来了没有?今天还要赶路呢!” 沈菀起身穿衣洗漱,不经意间瞥见自己唇上朱红的伤,忍不住怔了一下。 她推门而出,在申屠祁张口前便急切地问:“昨晚可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申屠祁拧眉,“有人轻薄你了?” 杀气腾腾的目光立马射向院子内劈柴烧火的农户,看他都差点拔刀了,沈菀赶紧阻止他。 “不是!”她含糊道,“可能是我做梦了……” 话虽这么说,沈菀确信,昨夜定是卫辞来过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卫辞远在隋州,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回京城去了,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沈菀仔细回想起昨夜,也只有一两个模糊的片段,她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辞行了农家,沈菀他们继续上路,沿途倒是难得天晴,只是良州多山,气温又低,周围少有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间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一对夫妻,看着憨厚老实,实则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将沈菀一行人宰了,将他们的财物据为己有。 夜黑风高之际,两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手中的菜刀晃着银光,正准备挑开房门冲进去,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两人皆惨叫一声,立马就被按倒在走廊上。 火光亮起,申屠祁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们一脚。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小爷都敢劫!” 不顾俩人的求饶,申屠祁便想直接一刀解决了他们,突然一群黑衣人从客栈外冲了进来,挥着大刀直冲他们而来。 申屠祁怒目横视,“你们还有帮手?” 那俩人也懵了,他们哪来的帮手? 那群黑衣人二话不说便冲上了楼,与申屠祁他们厮杀,老旧的阁楼扛不住他们的震动,栏杆尽断,木板损毁,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客栈拆了一样。 对方来势汹汹,且人数众多,趁着申屠祁和沉舟不备,便杀向沈菀的房间,沈菀早有防备,在对方大意之际,近身抹了他的脖子,又反手捅死了紧随其后的刺客,杀出了厢房。 厢房外的情况更加惨烈,饶是申屠祁和沉舟身手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二人身上已添了不少伤。 沈菀勉强能自保,却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只能让申屠祁他们赶紧撤退。 二人护着沈菀迅速冲出了客栈,申屠祁把沈菀丢上马车,扭头冲着沉舟喊道:“快走!” 沉舟头也不回,迅速道:“你带沈姐姐先走,我马上就来!” 申屠祁也顾不上那么多,挥动了马鞭,甩开了试图上前拦住他们的刺客,吃疼的马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客栈,却没想到埋伏在客栈外的刺客也不在少数。 申屠祁急得满头大汗,“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死咬着我们不放?” 不等沈菀回答,他又咬着牙道:“该不会是卫辞他们派来追杀我的吧?” “不是!”沈菀不假思索地否认,“卫辞不会出尔反尔,况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若不出所料,这些人和月牙山上追杀她的人,应该是受同一个人的命令。 这其中牵扯到了沈菀的身世,只是沈菀不明白,自己的出身到底有多可怕,才能让背后之人如此忌惮,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马车迅速穿过山道,身后十几名黑衣刺客穷追不舍,频频有利箭射来,每次都震得车厢晃动。 申屠祁脾气一上来,把缰绳甩给了沈菀。 “你来御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话音未落,他便滚落了马车,抽出了刀便同那些刺客厮杀。 呼啸的风声和刀剑相击的铿锵声掩盖了沈菀急切的呼喊,扭头看着申屠祁的身影被夜色与茂密的林木吞没,沈菀不得不咬紧牙根,继续前行。 前方忽然射来了一支冷箭,沈菀蓦然一惊,险险地避过,但第二支第三支紧接而上,擦过沈菀的手臂,撕裂般的痛感令她力道一松,失去了控制的马车横冲直撞地拐入了山间。 山路崎岖不平,马车颠得几乎已经散了架,沈菀小脸惨白,狼狈地拽进了绳子,试图将马车拉回正途,却不想前面已是绝路,惨烈的嘶鸣声中夹杂着惊呼,整辆马车瞬间滚落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几名黑衣刺客从林间追出,凝视着暗无编辑的深崖,相视一眼,仍是不死不休地寻找山路追过去。 山道上,申屠祁将那些刺客悉数屠尽,自己也如血人一般,伤痕累累。 他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试图追着沈菀而去,谁曾想身后还有刺客没死透,冲着他发动了弩箭,幸亏沉舟及时赶到,在对方出手之前便一击毙命,申屠祁才不至于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沈姐姐呢?” 沉舟的情况亦好不到哪里去,满脸的焦急,却只惦记着沈菀的安危。 “她已经乘着马车先走了,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申屠祁吐出了一口鲜血,泄愤似的踹了脚下的尸体一下。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江湖刺客,倒像是私养的暗卫。” 沉舟忽然沉默,右手握紧了那把带血的剑,在走了几步后,才出声道:“他们……好像是姜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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