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辞道:“父亲刚才说的对,映章在京中来往简洁,劫犯劫走她最大的可能性是冲着相府来的。抑或是,冲着我来的。” 月色的冷辉沾在冷峻的眉眼上,寒到怵人。 宋毓敏恍然大悟:“清辞,难道是你最近在查的案子……” 这时,一言不发的宋相抬起手,脸色阴沉:“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要让映章安然无恙地回府。若是她有一丝损伤,我定不会放过任何相关人等!” 宋相一掌重重地拍在圈椅扶手上,震颤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嫣怔在当场,目送着宋相挥袖离开的背影,牢牢握紧丈夫的手。 宋清辞走过去道:“父亲,母亲,您二位留在府中,尽可不必忧虑。” 陈嫣握住他的手,惶惶不安:“清辞,映章她不会有事吧?她的失踪真的跟你查的案子有关吗?这个案子如此凶险,你千万要小心!” 宋清辞暗下眼眸:“我绝不会让她有事。” 朗水院里,星辰稀疏,寥寥几颗,都躲在云后面,即将圆满的明月悬在空中,散发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提醒地上的人们,要月圆了。 宋清辞一走进去,就听到了绿绮她们几个抱在一起担忧地哭泣。 “书院里的事,她跟你们讲过多少?” 绿绮抹着眼泪,一边道:“小姐每次回来,都挺开心的。但我们都看得出她神情里显得很疲惫,会发一些小牢骚,功课太难之类的。她还在为练琴的事苦恼,说自己最喜欢算术这门科目,学得最认真。” “她跟你们提过书院里的人吗?” “小姐只说过交到了朋友,没说是谁。不过她最近几天都自己做点心拿去书院,我想是给她说的朋友品尝。” 宋清辞轻轻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熟悉的屋子里,被一件件不属于他的物件所占据,突兀却不多余。 宋清辞想起前几日匆匆的一面,他并非刻意疏离,而是脑子里被公务上的事缠着,来不及多寒暄。事后想来,有些后悔对她太过冷淡。 压在书房镇纸下面的那道题,也不知她解开了没,不见她主动来问。 一道响亮的嗓音惊动了他的沉思。 “宋清辞!” 韩舒熟门熟路地跨进门院,后面还跟着一位长身的少年,正是韩子瑜。 “令妹失踪的事我听谢琉璃派来的人说了,你需要人手只管说,我的羽林军随你差遣。”韩舒把身后的人推上来,“韩子瑜,快把书院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第22章 移花 梁映章被那道黑影掳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对方从后面捂住她的嘴,不给她发声呼喊的机会,粗砺的嗓音发出来:“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明白吗?” 梁映章从对方的手上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她十分不解,为什么一个抢包子吃的乞丐会武功,更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挟持她。 她乖乖点头,不敢乱挣扎。 对方问她:“你是相府的人?” 点头。 “你认识宋丞相?” 点头。 “宋清辞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好像不能用点头来回答。 梁映章稍稍回了一下头,就被对方按了回去,但是对方松开了手,允许她开口:“你可以讲话,但是不准回头。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他是我兄长。”梁映章头有点晕眩,加上惊吓过度,有点站不稳。 对方摸到她的脸颊烫得惊人,顿时有些无措,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撕成两半,其中一半塞进梁映章的书袋里。 “我现在送你回侍郎府。这个东西你交给宋清辞。如果他还想要另一半的话,让他在两日后来郊外的城隍庙见我。” 梁映章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他问我你是谁,我该怎么回答?” 对方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对梁映章的试探立即察觉:“小姑娘,你很机灵。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看了账本,你的兄长自然就明白我是谁了。” 他说完,将梁映章从后颈打晕了。 由于城中没有进行大肆的搜索,那个人轻易地乔装成挑夫,把装在竹篓里的梁映章放在了相府大门口的不远处。 *** 混沌的黑暗中,梁映章闻到了那股幽山雪松的气息。 “翁翁,阿映疼……” 宋清辞示意大夫扎针轻点,俯下身去倾听,“哪里疼?” 此后,梁映章没再说梦话,冷汗眼泪跟着一起流淌下来。 朗水院里,气氛低沉,鸦雀无声。 宋相坐在一把搬到床边的椅子里,亲自看着大夫给梁映章扎针,大夫额头的热汗直冒,旁边的助手不断给他擦汗。 仆人们进进出出都是刻意蹑手蹑脚,丝毫不敢发出大的动静。 此时已是深夜,宋毓敏和陈嫣夫妇闻讯赶过来,看到失踪了几个时辰的梁映章,松了口长气,“清辞,你是怎么把人找回来的?” 绿绮哽咽道:“小姐被放在相府门外,被门口守卫发现的。” “什么!” 夫妇俩异口同声。 宋毓敏将宋清辞悄悄拉到一旁,面色严峻地问道:“清辞,劫走映章的人是谁你有眉目了吗?” 宋清辞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床榻那边:“一切等映章醒来再说。” 宋毓敏连连点头:“也好。大夫怎么说?” 这时,床那边传来了梁映章病痛的呻吟声。 宋相跟着一动,探过身去,试着叫醒她:“丫头?” “翁翁……” 床前,梁映章看到了自己的翁翁梁辉,一会儿是他叫醒她起床的场景,一会儿是在山坡上他伸手接住她的场景,一会儿是冰天雪地里他在马背上疾驰,呼啸的风声从刀锋上刮擦过,滚烫的液体溅在襁褓之中。 一双大掌挡住了她惊恐的视线。 好多条人影围拢在床前,占据了梁映章朦胧的视线,她在其中找寻那个人,目光涣散,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兄长……” “我在。” “……书……书袋。” 宋清辞的脸放大数倍,惊动的波澜在他眼里渐渐熄灭,梁映章不堪重负已经阖上了沉重的眼皮,再次昏迷了过去。 大夫诊断道:“相爷,侍郎。小姐感染风寒,接连受到惊吓,身体不堪打击引起了高烧。我已为小姐施针,打开穴道排出热毒。后半夜极其关键,要不断用冷敷法为其体表降温。若是体内热毒不散,烧到脑子,哪怕是醒来,也会变痴傻。” 话音未落,宋相击案而起,释放了雷霆大怒:“混账!” 大夫和一室的仆人跪了一地,不时有隐隐的啜泣声传来。 绿绮秋意和冬蝉三人跪在地上,紧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泪水涟涟。 陈嫣美眸湿润,伏在丈夫的胸口,音色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会这样?” *** 朝堂之上,文帝往下面一扫,原本宰相站的地方空空荡荡。 大太监解释道:“陛下,宋相今日告假。” 文帝讶异道:“几十年如一日未曾缺席早朝的宋相,今日破天荒地没来,也算是朝堂上的奇闻了。可知是什么事?若是身体有恙,派太医去相府问诊,无论多名贵的药材都要送过去。朕的身边可少不了宋相。” 底下的文武百官闻言,心领神会,心思纷呈。 朝殿结束后,文武百官从两边的侧门陆陆续续退出来。 太子满腹心事地从大殿的正大门走出来,韩舒了迎上去,两人同时朝着另一边望去。那是瑞王和一群官员,正在边走边议论朝事。 瑞王感知到太子的注视,停下与旁人的交谈,朝太子望回去,神情泰然自若。 直到太子走远后,瑞王的神情些微变动,逐渐严谨起来:“风和殿的案子查到哪儿了?” 他问的是旁边的工部尚书俞则山:“户部目前查到风和殿的账目有出入,但是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涉及到的官员与工部有关。只要户部拿不出直接证据,工部按规章办事,就算怎么查也查不到上头来。” 瑞王脸色一转,勃然大怒道:“工部是总负责,底下出这么大的纰漏,以为推下去就能推得一干二净?” 俞则山被瑞王的震怒压得脑袋低下去几分。 目前还身在宫中,周围不时有宫人路过,还有没有走远的一些官员就在不远处。 瑞王收敛了几分怒气,缓缓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巍峨的宫殿:“一百万两,这可是显州半年的赋税。这些人的胃口比天还大。” 身边的几个官员听到瑞王不善的语气,都没有接话。 过了会儿,瑞王再次开口询问:“祈丘那边的人怎么样?” 俞则山回道:“负责督造宫殿的督查使、转运使都被刑部的人传唤到了虹陵,目前人已在京中等待调查。唯独总监理官蒋添明不见踪迹。” “有什么隐情?” “豫川总督林漳安传来消息,蒋添明全家被灭,唯独他一人下落不明。” “混账!这帮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瑞王这次是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出来,脑子一阵钻疼。他回想起太子临走前的那一眼,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了心头:“把林漳安给我叫到虹陵来!” *** 回了东宫,已有一人等候多时。 谭念月正要向太子扣礼,太子一挥手,免了他这些繁文缛节,让他直接陈述案情。谭念月也不遑多让,开始奏报。 听完了谭念月的汇报,太子惊诧不已:“风和殿总监理官被灭了满门?” 谭念月道:“我们的人去祈丘传唤风和殿的监造官员时,遇到了些许怪事,豫川总督林漳安似乎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刑部的人到达,当晚设宴款待。就在这一晚里,蒋添明的家中遭遇不测,他的妻女被杀,唯独不见他的尸首。逃了的可能性更大些。” 太子拭手完毕,将巾帕丢给东宫大内侍张世,“宋清辞原本还想劝本宫将此案化小,如今看来,风和殿这把火要烧到京城里来了。” “这把火也烧到了相府,”韩舒开口道:“昨晚相府出了点事。” 太子听他提起,立即问道:“我正想问你,今日宋相突然告假,不知是何缘由?” 韩舒把梁映章失踪的事描述了一遍。 太子听了后再次诧异:“相府小姐失踪也跟风和殿的案子有关?” 韩舒昨日收到人找回的消息,就回府了,并不知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谭念月正是为了这件事的后续而来,“回来的相府小姐身上多了半本账本。里面记载着风和殿一百万两失踪款银的分赃名单,不过都是些小鱼小虾。真正的大鱼在另外半本里。” 原本谈着风和殿的案子和官员,忽然又多出一件相府小姐失踪的案子,太子被搞糊涂了,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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