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夫人把金簪交给贴身丫鬟,“赏你了。” “谢夫人赏赐。” 丫鬟接过金簪,高兴地拿着扎着一只小昆虫的簪头出去,把小虫子抖落掉。 薛贞柠微微一笑,“拓儿最近学什么,那日带来我考考。” 余氏挤出笑,不知道自己的笑僵硬,薛贞柠声音轻柔,一口吴侬软语,煞是好听,“顾氏不能走,那只有我迁就一下了,我在花园溢水亭等你们。” “是,夫人。” 夫人话音刚落,余氏没犹豫地答应了。 刚下了一场小雨,雨丝细细密密,地上的土还没有湿透,小雨便停了。 巳时,太阳出来,潮润的青石砖干了。 正房支开的雕花窗里,传来低低的清悦的女声,“窗前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一晃在侯府住十日了,病愈后,顾如约没看见镇西侯施宗彦,猜不透施宗彦的心思,是准备扣押自己做人质,还是念在自己曾救过他的儿子,放了自己。 她不了解这位镇西侯,无从揣测。 施拓手托着浑圆的脸,望着对面顾如约,“顾姐姐出口成章,我娘说顾姐姐有学问。” 顾如约噗嗤一声笑了,“小侯爷,会背两首诗算什么有学问,等你再长大一点,博览群书,你就知道外面的天地很大。” 圆脸的丫鬟笑着说:“今立夏,小公子上秤上称一称重。” 施拓下地,“我去大厨房称一称体重,你给我记下来,看明年体重长没长。” 顾如约手里拿着一本书,噙着笑,“小公子,你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明年个头长了,体重能不长吗?成年人称体重,不长身高,怕长肉,督促自己饮食节制。” 细碎的脚步走到门口,余氏掀帘子进屋,笑着对顾如约说:“顾娘子,辛苦你教导他。” “谈不上教导,小公子聪明伶俐,跟小公子在一起,我也得到不少乐趣。” “方才下了一阵雨,现在停了,外面空气好,顾娘子总没出屋,在屋子里憋闷,我陪顾娘子到花园逛逛,花园里从南边新移来不少花草,南北气温土壤光照湿度诧异大,南方移植过来的花草都成活了。” 顾如约被困在这一方小院,说;“夫人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衫。” 余氏看顾如约进稍间换衣裳,心情复杂。 待顾如约出来,余氏跟顾如约出门,施拓跑出来,“我也去。” 余氏板着脸说:“你回屋写字。” 施拓一脸不高兴地磨磨蹭蹭地回东间屋。 顾如约第一次看见余氏对施拓态度严厉,余氏似乎有心事,今日有些反常。 两人走出小院,左拐从小门进了花园,走不远,树木掩映中一座凉亭,余氏看见溢水亭里的人影,知道夫人已经先到了。 佯作若无其事地指给顾如约看园子里的花草,余氏反常的刻意行为,顾如约已经察觉出来。 两人快走到凉亭,看见一个婆子从凉亭里走出来,朝左侧甬道走了。 顾如约看这婆子背影,一下联想到当铺后门口的妇人,由于没看见脸,顾如约只能从外形特征判断是不是那日去当铺的人,观察片刻,发现这婆子腿脚利索。
第94章 凉亭匾额三个字, 溢水亭, 溢水亭里坐着一位贵妇, 朝顾如约方向是侧脸,这个侧脸顾如约认出,是晋王书房里那幅画里的女子, 镇西侯夫人薛贞柠。 自己住在人家家里,早晚是要碰面的。 余氏佯作突然发现,扯了扯顾如约的衣角,“夫人在亭子里,我们过去见见。” “好。” 这么明显刻意的安排, 镇西侯夫人想见自己, 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两人走进亭子,薛贞柠转过身来。 一刹那, 顾如约觉得薛贞柠比画里还美,温婉娴雅,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樱唇轻轻吐出,“晋王妃,幸会!” 此话出口,亭子里的丫鬟仆妇,还有余氏全愣住了。 顾如约微微颔首,“夫人。” 气定神闲地走过去, 在薛贞柠坐的石鼓的对面美人靠上坐下。 薛贞柠上下打量她, 微笑着对身旁的丫鬟仆妇说;“你们说晋王妃跟我长得很像, 我原不信, 这一见面,发现我们真的很像,你们说我跟晋王妃像吗?” 亭子里的几个丫鬟媳妇顺着夫人的话,“像,是像,猛地一看,以为是亲姊妹。” 薛贞柠见自己的目的,令自己相形见绌,给自己难堪,以为自己不知道真相,如果一无所知,现在知道真相,备受打击。 在薛贞柠观察自己的同时,顾如约也仔细看这位曾经镇西侯和晋王都心仪的女子,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位侯夫人,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优雅至极,超凡脱俗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由此可见,太后在她身上下了多大功夫,先天的美貌优势,后天的精心培养,当年名动京城和后宫,京城多少男子垂涎她的美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之倾倒的,又岂止是晋王和镇西候,连皇帝和皇子们都为之心动,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也就不奇怪萧逸心心念念这些年,为了她不碰任何女人。 萧逸心高气傲,曾经过最好的,又怎肯退而求其次。 自己是萧逸求的次的吗? 这个念头稍一动,顾如约立刻扼杀了,如果自己这么想,就中了薛贞柠的圈套。 薛贞柠找自己过来,不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吗? 顾如约坦然地看着薛贞柠,淡然一笑,“我梁国几千万人口,有长相相似的人不奇怪,初见时,往往以貌取人,相处久了,品行更为重要,夫人,我说的对吗?” 薛贞柠望着对面的顾如约,没有遭到打击后的沮丧,顾如约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泰然处之的从容,倒令她很意外,对面的女子的言谈举止不像出身小户人家,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是自己对顾如约估计不足。 对亭子里的人说;“你们下去,我单独跟晋王妃说几句话。” 亭子里的侍女仆妇躬身退出凉亭,余氏犹豫了一下,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看,两个人不像能起什么争执,不得不走出亭子。 薛贞柠端起茶盅,半掩面,呷了一口,面色极温柔,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他从哪里寻的你?” 这一句带有侮辱成分的话,暴露了薛贞柠对她的介意,身在曹营心在汉。 在看见顾如约的瞬间,薛贞柠对萧逸的信心平添了几分,如果晋王妃不是跟自己相同的长相,薛贞柠认为萧逸对她感情的背叛。 顾如约心底不屑,“侯夫人,你早已嫁人,他也已娶妻,恕我直言,夫人的心思用错了地方,夫人虽然不是出生皇家,可是太后教养长大,镇西侯是堂堂顶天立地的汉子,夫人可以不爱,但不能不尊重,不尊重别人,也侮辱了你自己。” 顾如约的一番话很重,足以令薛贞柠难堪,薛贞柠却不以为意,莞尔一笑,“看见你,我确定心思没用错地方。” “夫人对自己的容貌太过自信,韶华易逝,有一日你容颜老去,萧逸再见你之时,怕都认不出了。” 最后一句,薛贞柠心头一震,手里的茶盅几乎拿不稳。 戳中她的心,再见之时,人老珠黄,曾经的少年爱恋成过眼云烟。 “说得好!” 镇西侯施宗彦走进凉亭里。 薛贞柠站起身,面色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也不见有一点愧疚,“侯爷不是出门了吗?” “所以你就把晋王妃引来,你的话说完了吗?没什么事我找晋王妃有事。” 施宗彦转头看顾如约,“晋王妃,可以走了吗?” 顾如约站起来,不屑在看薛贞柠一眼,只有四个字形容她,寡廉鲜耻。 顾如约步出溢水亭,施宗彦凑近薛贞柠,“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 说罢,击掌三下,溢水亭四周瞬间出现数道人影,犹如平地冒出来的一样。 顾如约刚走出溢水亭,看见亭子四周有埋伏,也是一怔,她跟薛贞柠说话,没有发现。 看来侯府是镇西侯掌控,限制薛贞柠这个侯夫人不能为所欲为。 薛贞柠不意外,脸色微变,轻笑一声,“侯爷不相信我?派人监视我。” “你能让我相信吗?”施宗彦脸上显出嘲讽。 “侯爷莫不是看上她了吧?”薛贞柠柳眉微挑。 “你希望我看上她,不放她回萧逸身边?” 施宗彦斜睨了她一眼,神色冷淡。 然后迈步走出溢水亭。 追上顾如约,“晋王妃的身体看样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全赖侯爷的关照。” “应该的,你救过拓儿。” “侯爷怎么来了?” “我今日去寺庙进香乞雨,刚回来。” “侯爷因为我得罪夫人,我很抱歉。” “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两人做夫妻这些年,对彼此的了解,几乎不用任何交流,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侯爷当年求娶夫人,我在京城有耳闻。” 施宗彦望着池水里的一对鸳鸯,“当年年少轻狂,不谙世事,青涩懵懂。” 施宗彦目光微沉,顾如约有些理解,“侯爷今日去寺庙祈雨,灵验得很,老天摄于侯爷之威,果然降雨了。” “地都没湿透,天公不尽职尽责,偷懒糊弄。” “我来西北一路,战时流离失所的百姓已经安顿,到处一片太平景象,侯爷体恤百姓疾苦,只是…….” 顾如约顿住,施宗彦聚精会神地听,问;“只是什么?” “只是不少米铺关门,囤积粮食,西北今年干旱少雨,出现缺粮的现象,秋收打不下粮食,百姓要熬过漫长的冬季,青黄不接的春播,侯爷宜早做准备。” “现在西北已经出现粮食紧缺的征兆,囤积粮食的米铺,我已强命拿出来售卖,实在不行,我只有抢了。” 顾如约一路看见西北缺粮的景象,一直考虑这件事,说;“西北连年征战,百姓不堪重负,侯爷如果在引战火,失去民心了,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侯爷比我懂,侯爷不是意气用事的莽夫。” “晋王妃一介女流有这样的见地,我听说晋王妃在西南为晋王收买人心,西南百姓爱戴晋王,人心所向,对我西北缺粮,晋王妃有何高见?” “侯爷跟朝廷已经兵戎相见,朝朝廷伸手要粮食,朝廷肯定不能给,侯爷应该提早派人到邻国借粮,或者暗地里派人到中原购买粮食,高丽西岐等国或许能帮助侯爷度过难关,当然,这些外藩可能不愿意伸出援手,就要侯爷派出的使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空手套粮食。” 施宗彦哈哈大笑,“晋王妃这个主意出的好。” 顾如约灿然一笑,半开玩笑说:“西北缺粮,我在侯府白吃,实在不好意思,侯爷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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