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江黎赶出去。” 还真有人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来,一看这些人江黎便认出不是江府的下人,应该是相府的人。 他们慢慢逼近。 江黎不卑不亢,动都不动,怒斥道:“我看你们谁敢!” 一行人被江黎的气势吓到,突然不知要不要继续了,赵云嫣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人赶出去。” 气氛正紧张时,有人从外走进来,“我看谁敢!” 那人着一身红色蟒袍,头戴乌相帽,阔步走来,日光淌到他脸上,勾勒出他清隽的五官,脸部线条深邃,眼神犀利。 江黎轻唤道:“谢云舟。” 谢云舟走近,站定在江黎身侧,不怒而威道:“退下。” 没人再敢动一步,躬身退下。 赵云嫣摆着手叫人,“欸,别走啊,回来,快回来。” 可惜,没人听她的。 谢云舟冷眼睨着她,“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 同样的话从谢云舟口中说出来似乎更吓人,“嗯?不想走?” 赵云嫣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和谢云舟硬碰硬,用力咬咬牙齿,唤了声:“春草,走。” 随后主仆二人一起离开。 谢云舟轻斥一声:“人呢?都出来。” 随后,江府下人哆嗦着走出来,估计是被吓到了,腿都是抖得。 谢云舟道:“你们记住了,以后江府无关之人不许放进来。” 众人跪地道:“是。” 谢云舟问江黎,“吓到了吗?” 江黎摇摇头,“没有。” “你可还有话对他们讲?”谢云舟又问道。 江黎道:“府里的事兄长交给何小姐处理了,你们若有事可以同她讲。” 众人:“是。” 何玉卿是稍后进来的,原本她是要同江黎一起进来,是江黎拦住了她,要她等等。 何玉卿明白江黎的意思,她是怕赵云嫣给她难堪。 赶走了赵云嫣,何玉卿心情好了很多,握着江黎的手连连道谢,“阿黎,谢谢你。” 江黎道:“一家人应该的。” 何玉卿红着脸,道:“谁跟你是一家人了?” 江黎打趣道:“我江家的钥匙可在你手上,你要知道历来只有江家主母才有权拿的。” “那是阿昭哥给我的。” “那说明兄长已经把你视作江府女主人了。” “……” 谢云舟还在,何玉卿推了江黎一下,要她别乱讲,江黎笑笑,没再说什么。 …… 日子惬意过了几日,因一件意外乱了方寸。 江黎毒发了,几月未曾毒发,今日的早上突然毒发,大口大口吐血,吓得金珠银珠白了脸。 谢云舟赶来时,江黎已经昏了过去,气息很弱,好像随时会殒命似的。 谢云舟急的额头上都是汗,问,常太医可有法子医治? 之前常太医研制的解药效果不佳,只能压制毒素不能清除,他道:“将军莫急,老朽再试试。” 谢云舟不可能不急,他急死了,“好,你试。” 随后,又命谢七找来匕首,银珠端来碗盏,做好了剜心取血的准备。 其实,谢云舟从边关回来后身子很不好,强行取血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但眼下这般也顾不得。 见常太医一直摇头,他兀自扒开衣衫,对着胸口插去,不知是先前失血太多的缘故还是其他。 刀子插入没多久,他便体力不支倒在了椅子上,幸亏有谢七护着,碗盏里的血才没洒出来。 血还好,就是谢云舟人不太好,他看上去比江黎还虚弱,躺在榻上三个时辰也没转醒的迹象。 气息也是越发的弱,无论谢七怎么呼唤,他就是不醒。 常太医给他施了针,随后道:“只能看将军的意志了。” 也就是说,谢云舟能醒过来,他便可以活,醒不过来,那他就…… 里间刚刚苏醒的江黎,听到常太医的话,胸口一缩,说道:“常太医,您一定要救他。” “他不能死。” 作者有话说: 来点营养液,救活狗子。
第76章 摸摸看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十月末连着下了五日的雨,细雨绵绵,整个燕京城笼罩在氤氲的水汽中, 仿若裹了一层薄纱。 叶子浸润在雨水中,堪堪洗去了那一身尘埃, 风无声拂过,绵延的细雨越发肃冷。 “咯吱”一声, 有只白皙纤细玉手推开了窗棂, 风顺势流淌进来, 后方书案上的宣纸被风掀翻, 发出细碎的声响。 方才还暖意盎然的屋内, 因风的入侵瞬间凉了些许。 “哎呀,小姐你不能吹风, 快把窗子关上。”金珠端着药碗走进来, 见江黎倚着窗子吹风,急忙放下碗盏匆匆走了过去。 刚刚支起的窗棂缓缓放下,江黎飞扬的发丝也顺势垂落在肩头,她白着一张脸迎向金珠的眸光, 淡笑道:“无妨,我已经好多了。” 金珠抬手摸上她的额头, 细细感触了一番, 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 觉得无异后,轻声道:“常太医说了, 这段日子小姐都要好生养着, 只要熬过前半个月, 以后便不会有事了。” “小姐要听太医的话按时服汤药。” 江黎瞟了眼黑乎乎的汤药, 蹙眉道:“太苦不想喝。” “那不行。”金珠走过去,端起碗盏站定在江黎面前,“良药苦口,小姐还是快些喝了吧。” “真的很苦。”江黎皱起眉,像是小孩子般。 “苦也要喝。”金珠可不想再看到五日前那幕了,“小姐听话。” 江黎不情不愿接过碗盏,憋着气一口喝完,随后一阵咳。 金珠急忙递上蜂蜜水,喂她喝下后才好了些许,江黎脸颊上溢出淡淡的红,比起前几日吓人的白,此时看着好看多了。 “银珠呢?”江黎问道。 “银珠在厨房给小姐熬鸡汤。”金珠接过碗盏放桌上,给江黎找来毯子盖她身上,叮嘱道,“小姐身子还很孱弱,不要久坐,更不要吹风。” 这些都是常太医交代的,金珠时刻记在心里。 江黎道:“好,不久坐,不吹风。” “账簿也不要看。” “行,不看。” “这几日也不要碰针线。” “行,不碰。” “哦,棋也不要下了。” “……”江黎再次皱起眉,“那我要做什么?” 没一样能做的了。 金珠笑笑,“等何小姐来后,小姐可以同她闲谈。” 刚提到何玉卿,人还真来了,何玉卿把伞放长廊里,抖了抖肩上的雨水,又脱下披风,抬脚走了进来。 等一身湿气散了些后,她才敢走得更近些。 “阿黎,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几日何玉卿来总会给江黎带好多吃食,常太医说了,阿黎身子太弱,要进补。 江黎倚着软榻,身子微倾,探头问道:“什么?” “蜜饯。”何玉卿道,“不是燕京城的蜜饯,是从曲城带来的。” “曲城?”江黎听她说起曲城,瞬间想起了外祖母,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可还安好。 蜜饯包在厚厚的牛皮纸里,何玉卿递给金珠,要她放盘子里。 金珠拿着蜜饯出去,何玉卿走到软榻另一侧弯腰坐下,先是低头哈了哈泛着凉意的手,然后想起一事,说道:“阿黎,我见到谢七了,他说谢云舟这几日将养的不错,气色也好了很多,可以下床活动了。” 说起谢云舟,何玉卿没忍住啧啧两声,“欸,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敢啊。” 为了救江黎连命都不要了。 五日前,江黎毒发,何玉卿赶到时,江黎已经服食了谢云舟的心头血,气息渐渐归于平静,脸色也在慢慢好转。 倒是谢云舟不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急的谢七眼睛都红了,还有常太医,人前向来端正稳重的医者,第一次见他手发颤。 拿着银针久久不敢下针。 其他人不敢催促,只能在一旁看着,常太医道:“方才是第一针,本以为将军会醒,可惜未醒,这第二针,这针下去,或许可活命,或许不可。” 他吞咽下口水,问道:“你们说当如何?” 话音落下,屋内静悄悄的,谁都不敢拿主意,谢七红着眼眶问道:“常太医没有他法了吗?” “无。”常太医道,“将军在牢里受了月余的刑罚,伤了根本,平日看着无异,实则不好,稍有不慎便会——” 常太医把后面的“死”吞了回去,“便会不好,今日他又强行取血,心血虚亏是以才会昏迷不醒,脱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你们当早下决定,这针,是施还是不施。” 常太医自己也不知晓到底能不能把人救回来,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能不能救回全看将军造化。” 这下谢七更不敢说什么了,关乎主子的性命非同儿戏,他抿唇细细思量。 众人正无措时,里间转醒的江黎,撑着床榻坐起,吃力说道:“他不能死。” “常太医你救他。” 那日的焦灼非亲眼所见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常太医施针,心里奇葩着谢云舟赶快醒过来。 好事总要多磨。 那日施针中谢云舟确实有转醒的迹象,众人喜上眉梢,只是还未曾开心多久,谢云舟脸色突变,全身抽搐起来。 他脸色从白到了黑,牙齿紧紧咬着,发出咔哧声,担忧他咬坏了自己,常太医道:“快,掰开他的嘴。” 语罢,掰开了谢云舟的嘴,在他口中塞了帕巾。 一刻钟后,谢云舟悠然转醒,眼眸半阖着看向屋内的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阿黎呢?她可安好?” 一个人不顾自身安危执意救另一个人,醒来后第一句也是问的那个人,大抵是太过喜欢才会如此。 何玉卿把那日的事在脑海中细细回味了一遍,拿过盘盏里的橘子边剥边问道:“欸,阿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黎根本不明白。 “谢云舟啊。”何玉卿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江黎,江黎摇头,何玉卿自己吃下,随后道,“他都舍命救你那么多次了,你有没有很感动?” 反正要是有男子这般对何玉卿的话,她是肯定会感动的。 江黎眼睫轻颤,“还…好吧。” “还好是什么意思?”何玉卿看了眼头顶,又睨向江黎,“是感动还是不感动?” 这直白的问法真是不好叫人回答,江黎眼神闪烁,“就,还好。” 她与谢云舟之间勾勾缠缠,往事如麻绳,很难理清到底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她是确定的,那便是,她对他已经不再是昔日那般憎恨厌恶。 何玉卿把她的回答归为,感动。人啊,一旦有了“感动”这个情愫便会衍生出其他的,譬如,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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