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想留下,可以吗?” 他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她却脸烧得要埋进被子里。 “可以吗?” 她作势要打他,被一把抓住,十指交握,眼睛亮得要将她灼伤。 “陆远,你欺负我。” 她掐他腰,陆远假装吃痛,她立刻放手:“伤到了?” 他索性抓过她的手,让她自己去摸那些触目的疤痕:“嗯,新伤旧伤都有。” 她果然顺着蜿蜒疤痕摸下去,陆远倒吸一口凉气。她以为又碰到了伤口,吓得声音都轻了: “还痛?” 他一把抓住她乱摸的手,声音喑哑了许多:“鸢儿。” 她顿时明白她方才的所为简直是煽风点火,却在收回手之前就被牢牢压住。这次他动了真格,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或许,她当真喜欢陆远,比想象的更喜欢。 “好。” 她听见自己说。 陆远没有做声,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条红色手绳,小心系在她手腕上。红绳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银坠子,是一只飞燕。 飞燕,青鸢。这是他给她的信物。 ...... “陆远。” 她小声开口。 “嗯?” 他停了一下,与她四目相对。 “我、我也心悦于你。” 她第一次正式坦白,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远叹了一口气,像是苦笑了一声:“你这样,让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也抱紧他:“为何要忍?” “那你要与我生一个吗?” 他又贴着她耳朵边,笑得一脸坏主意:“娘子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奉陪。” 她方才告白时,可没想到这一层。这下真被问红了脸,挣扎着要跑。 “别乱动。” 他又吸一口凉气,握住她的腰。“你在江都过得不好,身子太弱。我们还是不要了。” 他们闹了一夜,直到天将亮时,夏青鸢才昏昏沉沉地被叫醒,身上已沐浴清洗过,还换了干净衣服。 “醒了?” 陆远掀帘进来,端着一碗莲子羹。她看见他敞开的衣领里露出的昨夜荒唐痕迹,缓缓用被子遮住了脸。 “想什么呢?” 他径直坐在床边,带来一阵沐浴后的皂角清香和……他身上蒸腾的热气,与毫不遮掩的欲望。 见她红着脸不说话,陆远顿时眼神紧张起来,俯下身质问她:“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睡过了就不认账?” “我要是不认账,你能怎样?” 她缩进被子里不敢看他。 “我也不能怎样。”陆远语气有点低沉,夏青鸢忍不住从被角露出一只眼睛看他,却看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一脸满足又落寞的笑:“我现在能有的,已经比所想的多太多,再多一分,未免有些不知足。” 她想了想,又从被子里探出一点,伸出一只手朝他勾了勾:“过来。” 陆远从善如流,头往下低了低,发梢扫过她耳际,痒痒的。 她又看见他敞开领口里隐约的新旧刀伤,想起这个人确是从死地里闯过了一遭,才能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讲胡话让她生气。 “夫君。”她扶着他肩膀,下巴搁在他肩上,在心里练习了一下,才第一次念出这个称呼。 陆远一动不动。 “我、我第一次这样叫你,还不太熟练。你觉得奇怪?” 她慌忙闪身回去:“那我就不这样叫了。” “我喜欢。”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放在腿上:“我喜欢。”他又强调了一遍。 “知、知道了。”她红着脸点头。 晨光洒在屋里,照亮墙上挂着的雁翎刀、玄色锦服、地上散乱的鞋与衣带,和床榻边的一双人影。 半个时辰后,陆远披衣送夏青鸢上了马车。 “试炼艰苦,实在扛不住就回家,我等你。”他替她整理衣领,桩桩件件嘱咐着事务,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来。 夏青鸢笑着伸手,抚平他眉心,又响亮地在他侧脸吻了一下:“知道了,夫君。” 陆远难得害羞,红着脸将她推进车里:“去罢。” 马车渐行渐远,她忍不住撩开车帘回头向后望,果然看见陆远伫立在晨光中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头酸涩,放下车帘坐回去,长吁一口气,竟然掉下两滴泪。 “阿爹,阿娘。鸢儿如今有了陆大人,也有家可归,你们可放心了。” (九) 车马开向南山大营,前来参与羽翎卫试炼的兵士有上百个。她早已换上了男装,头发也挽作男子发髻。因为身量本就瘦小,藏在人堆里,倒也着实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起初,所有人都在初春的寒风中站着,一个时辰后,才有一队人从军帐内踱步走出,打头的却是她的熟人——来京城做质子的滇南王刘退之。 “此次试炼自应选者中数人,择为羽翎卫。一旦录用,即为从六品,赐锦服金带雁翎刀,平旦入宫听诏,监察三品以上百官及皇族。” 刘退之搬了个高椅坐在后头,主试官站在前头安排事宜。她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俯视着高台之上的两人。浩荡天风吹拂着高台,他们身后是一块石碑。 “羽翎卫之创设,始于大历初年,创始者为四柱国之首,先皇后江羽衣。”刘退之突然开口,走向石碑,接过一旁递来的一炷香,插进石碑前的香炉中。 “先皇后有言,大历之疆土,得乎黎民,归乎黎民。故创设羽翎卫,拣选寒门子弟,充为禁军,监察皇室及重臣,并忠谏皇帝。羽翎卫无罪者,不得裁撤。若有大历君主及权臣私裁羽翎卫者,天下人人得诛之。” 石碑上字迹漫漶,夏青鸢努力踮着脚看,却还是看不清。只能看见刘玄礼逐句念出来,好在他念得句句铿锵。 “羽翎卫者,需出身寒苦,才学过人,刚强坚韧,不畏权贵。上维天纲,下查民情。眼观四海,心怀黎民。不堪此重任者,不得领羽翎卫之职。另,羽翎卫者,不设男子女子,中原异邦、农商贱籍等俗限,唯有才有能者得之。” 大风吹起高台上的灰尘,四野寂静无声。她只听见石碑上那些字句在心中嗡嗡地回响。 “唯有才有能者得之。” 她心中默念这句话,攥紧了拳头。 刘退之念完石碑刻词之后,再次坐回高椅。主试官上前,分配此次试炼的任务。 “试炼为期十日,五人编为一伍,完成生死关。通过者即可进入第二关试炼。”主试官说完顿了顿,看台下人皆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活过这七日,即为通过第一关。” 众人哗然。没人想到,这试炼竟真是要实打实地要人去拼命。 “不愿意之人,现下仍可退出。给诸位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留下之人随我走。” 主试官往后一指,石碑前,方才刘退之刚燃起的香正升腾起烟雾。 一刻,两刻。夏青鸢就算不回头看,也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地离开试炼场。她的拳攥紧了又松开,却始终没有挪步。场上越来越空旷,最后她索性闭上了眼。 当主试官宣布一炷香燃尽,她再睁眼时,看到场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再往台上看时,又与刘退之似笑非笑的凤眼撞了个正着。 “死士十五位,为本次应试之人。随我来。” 主试官全程没有看她,这里除了刘退之,其余没有人认识她。夏青鸢心里竟然踏实了一些。随其他人一同走出试炼场,南大营建在京城南郊开阔处,背靠着巍峨南山,近处是火药库、骑兵营、步兵营,不远处则是山林。 “试炼第一关的内容,是搏虎。” 主试官指了指不远处三座营帐:“此三座营帐,供你十五人夜间歇息。一个时辰后,南林内将放虎出笼。自彼时起,至次日辰时,除非危及性命,否则不得杀虎。并且……” 他又指了指营帐正对处,另一侧高挑三丈的木杆顶头挂着的一面将棋,将棋上还拴着一块生肉,向下淋淋漓漓滴落着鲜血。 “你们需护着这面将棋,不为猛虎叼走。未主动护住将棋者,七日后的试炼内,将排行最末。” 主试官交代完试炼内容后,走得潇洒利落。寒风猎猎,山林中,隐隐听见猛虎咆哮。 夏青鸢简单四顾,将身周的同袍们简单分了个类:多数是身强力壮的行伍出身,只有一个瘦弱少年,与她瞧着年纪相仿,瞧着文质彬彬,不知怎的也混进了这斗兽场。 “喂,那边的小子,过来。”她听声抬头,发现是个浓眉大眼的兵士在叫她。其余的人听声音也走了过去,看来是要商量战术。还剩一个时辰,猛虎就要出笼。若是想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内制服猛虎,保住将棋,以及自己的小命,必须仔细安排每个人的职责。 浓眉大眼的将军声若洪钟:“在下曾在北地军中做过都统。若是诸位愿意,在下可暂时拟一个布防战术。” 他在沙地上用木棍画了一个圈:“这圈内即是放虎之地。我们不能杀了此兽,又不能听任其伤人。上佳之策,是控住它,令其不得靠近旗杆。辰时一到,即为通关。” “有何办法,能圈住猛虎?”另一人提问。 “用网罗,或是用陷阱。成年猛虎长达八尺,弹跳可高达二丈有余。一夜内,我们挖不出如此深坑,只能试试网罗。” “若是用网,绳子要够韧,网罗还需大。那里去找那样一张网?” 他们不约而同,都看向了营帐。方圆数里之内,不是沙地,就是摆放武器的木架子与演武台。唯一有绳索的地方,就是营帐。 “若是拆了营帐,你我夜间就无处可睡,只能睁眼到天亮。诸位可愿意?” 十五人相互交换眼色,都无一人提出质疑。 “好,那就拆!” 众人七手八脚,将营帐不一会就拆了个干净。做营帐的布坚韧防水,正是做网罗的好材料。 “还有半个时辰。我们需兵分两路,一队去阻拦猛虎,一队尽快织好网罗。谁去与我拦虎?” 几个较强壮的兵士主动站出来,夏青鸢与余下那个少年相视一眼,同时举手:“我们两个织网。” “好!”指挥者点头,利落地走向不远处的武器架,挑选了几把趁手的长枪。 “上头有令,除非有性命之危,否则,不得伤虎。”又回头看了看夏青鸢与少年:“你们两个,可有防身的武器?” 青鸢对试炼期间对手的关心又惊喜又惊讶,慌忙点头:“带了防身的短刀。”少年则一脸茫然。对方摇了摇头,拔出自己的佩剑扔给他:“战场上,机灵着点。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少年感激地接住佩剑,与夏青鸢一起,将军帐上的布条撕成一段一段,用麻绳捆扎起来。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猛兽嘶吼,山林震动,众人都心中一凛。 猛虎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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