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贪心。我只拿自己该拿了。不过,”百里子苓拍了拍他的脸,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块石头坠子隐约可见。她伸手摸了摸那石头坠子,轻轻一扯,便把东西给扯了下来。“我瞧着这东西还不错,我能拿走吗?” 晏辰欲言有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很珍贵?”百里子苓又问。 “母亲留给我的,算是个念想。” 通常来说,别人都说这是母亲的遗物,按说没人会要这东西,而晏辰大抵也是这个意思。可是,百里子苓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你放心,不会给你弄丢了。你要不给我出幺蛾子,这东西早晚会还你。” 晏辰跪在地上紧紧地攥着衣角,他不能拒绝,他也没有资格拒绝,哪怕心里再舍不得,再不痛快。 “起来吧!既是想学武艺,以求自保,以后你就跟着士兵每天操练,就你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下来。” 晏辰这才起身,“将军放心,我一定可以!” 百里子苓看着孩子眼睛里的笃定与坚韧,悠悠叹了口气。这世间苦命的人很多,并不差他一个,也不多他一个,可是偏偏就碰上了。她也并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人。只是,这个狼崽子,她有点看不透。
第20章 、来客 一直到傍晚时分,桑吉才有机会跟百里子苓说隆兴记的事,果真是没有什么惊喜给她。想想白日里晏辰的请求,百里子苓便把留下晏辰的事说了说。 “将军,说好晏辰的事让我管,这怎么转眼就答应人家留下来了,还要教他武艺?我没听错吧?”桑吉挤眉弄眼的,搞得百里子苓有点慌,忙解释道:“他跟那里跪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也不忍心……” “你不忍心?你还有不忍心的时候?你那手多黑呀,会因为他可怜巴巴就不忍心?” 百里子苓有些闪躲桑吉的目光,这确实有点不像平日里的她。可是,已经都答应那狼崽子,还把人家母亲的遗物都抢过来了,这会儿总不能去跟人家说不行吧。将军一诺,那得八匹马都难追,她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将军,你要真是喜欢他,你就明说。我呢,也不是那不知情知趣的人,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要是这样含含糊糊的,以后要再伤着碰着他,不得又让你心疼不是?”桑吉可算是有了机会,好好地把百里子苓揶揄了一把。 百里子苓挺想反驳来着,可又一想,就晏辰那身子骨,得有人护着,不然把他放在军营里,那可得吃大亏了,搞不好会被那些老兵给弄死。 “要不,你带着他?”百里子苓试探着问。 “将军,你可以呀!主意都打到我头上了。我可没功夫给人家带情郎。”桑吉还没怎么跟晏辰接触过,但这么快就把百里子苓给拿下,他开始对这个孩子有点兴趣了。所以,虽然嘴上拒绝,但眼带笑意,于是百里子苓也顺杆往上爬,没几句话就把他给说服了,让他收下了晏辰。 两个人聊完晏辰的事,暮色已然降临。易风送了晚饭过来,百里子苓吃得比较粗糙,桑吉依旧吃得精细。两个人各吃各的,谁也不耽误。 “说说那个监察御史吴大人。”百里子苓喝了一口汤,打了个饱嗝,惹得桑吉甩过来一张嫌弃的脸。 “吴大人说什么了?”桑吉放下碗筷。 “没有。我对此人不熟,从前也未听说过。你曾在皇上御前,定然识得此人。” “怎么?怕他到皇上那里告你一状?”桑吉笑问。 “怕呀,好怕。”百里子苓擦了擦嘴,“我巴不得皇上把我撤了呢,正好可以回上都去替那狼崽子抢家产。你那天说得对,他要跟了我,还有什么后妈摆不平的。有了晏家那些财产,我在上都也能过一把醉生梦死的日子,多好。” 桑吉‘嗤’了一句,知道百里子苓是玩笑。虽然他不想主动提及吴安国这个人,但百里子苓既然问了,他如果一点都不说,或者是推说不知道,那便说不过去。于是,他大概说了一下。 “吴安国,进士出身,文采斐然。入仕多年,虽常在御前行走,但品级不高。监察御史,正七品,在上都城里这个品级的官都算不上官。不过,监察御史官不大,却权重。能监察文武百官,就算是亲王他也能一纸奏疏递到皇上跟前。这样的人,若是心正,那便是国家之幸,若心不正,随意挑事,那便是国家之祸。虽是言官,但言官有时候比手握重兵的将军更有杀伤力。” 百里子苓有些认同地点点头。 二哥来信让他谨慎应对,绝对不是针对贺老将军。而且以她二哥的性情,若非必要,不会刻意提醒。既然提醒了,又听刚才桑吉所说,是不是说这个吴安国心不正,爱挑事。 “那这吴大人属于哪一种?”百里子苓又问。 “他嘛……”桑吉想了想,“他应该算是比较规矩的。至少我在朝中几年,还没听闻他有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了,皇上能让他跟随老将军巡察西北防务,也不应该是个会挑事的人。” 百里子苓又点了点头。 这夜睡下之后,百里子苓手里一直捏着晏辰那块石头吊坠。这东西她看过无数遍,除了那几个字不认识,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二天一早,晏辰天未亮就起来了。老沈头给他熬了药,又替他把了脉,再叮嘱了几句,他才出了门。 早晨的北楼关有些冷,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像是要把身子都给吹透。 今晨是桑吉带队操练,把晏辰给编入队伍之后,校场上便响起了整耳欲聋的声音。北楼关的一天,基本上是这样开始的。只是这小半日操练对于晏辰来说,确实太辛苦。从前他也没有这样操练过,现在跟着那些老兵,不只跟不上,而且也吃消。 所以,当众人都散去之后,桑吉把晏辰叫了过来。 “将军与我说了你的事。想要自保,那就得能吃苦。这才刚刚开始,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是吃不消,可以早点说,南陈那么大,没必要非得耗在这北楼关。若是担心无处可去,我也可以给你找个地方,生存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能行!”晏辰很笃定。 桑吉扫了一眼他的双手,这半日都是拿着木棍操练,他的手掌已经磨破了皮,微微渗出些血来。 “不必勉强!”桑吉又道。 “桑副将,不勉强,我一定可以的。”晏辰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很坚定。 “行吧,先回去让沈医官给你上点药,然后到军帐来找我。” 晏辰连声说‘是’,桑吉也没再多说,转身往军帐那边走。 此时,晏辰才低头看自己那双手,除了血迹斑斑,还有火辣辣地疼。他下意识地吹了吹,似乎好一点,但那只是暂时的。 待晏辰去老沈头那里包扎好的双手便往军帐那边去,易风突然从身后越了过去,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军帐门口,就听到易风在里边说话。 “将军,柳掌柜来了。现在在货栈那边下货,说是马上就过来。”易风的声音里有些雀跃,而晏辰隔着门也能从声音里感受到他的欣喜。 “菘蓝姐?”百里子苓的脚步有点快,在门口遇着上晏辰,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急急往外走。晏辰寻着他们的背影看去,只觉得百里子苓现在的心情很好。 桑吉本是想跟过去瞧一瞧,见到晏辰在门外,便没有去成,招呼他进了军帐。 百里子苓一路小跑着过去,到了东门附近的货栈,便瞧见几个粗衣壮汉中间站着一个锦衣男子,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她的脸上溢满了笑容,稍稍放慢了脚步,走到那几个壮汉后边,只听得那锦衣男子说道:“这几箱货,一会儿送去将军的院子,可得轻拿轻放,若是摔坏了,看我不砍了你们的手。” 几个壮汉连身说是。那锦衣男子这才回过头来,看到百里子苓,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笑,有些好看。这不是个男人,虽然穿了一身男装,但仍旧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小人见过百里将军!”她一抱拳头,随即眨了眨眼,双手还未放下,便被百里子苓抓住了手,“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呀,生得这等俊俏,可曾许了人家?” 柳菘蓝甩开了百里子苓的手,“我的将军,怎么越来越痞了?母亲若是见了,又该骂你了。” “我这成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不就是这个德性吗?”百里子苓再度拉住了柳菘蓝的手。 “哟,这么说,你麾下的士兵都你这德性?见到好看的公子哥便上前去调戏一番?这百里家的治军之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要不我跟二哥问问,看看二哥怎么说。” “菘蓝姐,你可饶了我吧。就二哥那性格,那还不得立马把我拉出去打上五十军棍。你不心疼啊?” 柳菘蓝捏了捏百里子苓的鼻子,一脸的宠溺。 两个人几句闲话之后,便往百里子苓住的院子去。这北楼关没有什么将军府,百里子苓一个人,并不需要多大的房子。她常年在军营,对于衣食住行方面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加上家人也没在身边,有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就行,她对此并不挑。身边仅易风一人照顾起居,便足矣。 这院子不大,几间房子,若不到天黑,百里子苓基本上也不会回这院子。桑吉就住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不过,他可就讲究多了。 百里子苓把菘蓝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又吩咐易风中午做些好吃的,姐妹俩便在屋里关起门来说话。 “菘蓝姐,你怎么来北楼关了?”刚一坐下,百里子苓便直奔主题。 “我本来是送货到青州,想着天也凉了,怕是你麾下的士兵还没有冬衣,便与你稍带了些来,已经放在货栈了,你要用的时候去取便是。”柳菘蓝喝了口茶,觉得这茶不好,摇了摇头,“下回给你捎些茶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也一并跟我说,我好一并捎过来。” “菘蓝姐,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冬衣正好。咱们这北楼关冬日里酷寒,士兵们夜里值守着实冻得厉害,多穿一点,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保命了。我替北楼关的将士们谢谢柳掌柜。” 百里子苓起身施了一礼,被柳菘蓝拉过来坐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百里子苓觉得有点不妙,心下想着这不会是要提亲事吧,便想往边上挪一挪,却又被柳菘蓝拉了回来。 “前一阵,我回了一趟上都。母亲特地与我说起你的亲事。母亲的意思是,上都的豪门世家公子虽多,但你若嫁过去,少不得受些委屈。如果你在军营里有可心的人,不论军职大小,哪怕是个伙头兵,只要是你喜欢的,家里都没有意见。咱们百里家,一门四将军,不需要那些豪门世家来锦上添花。关键是,你自己喜欢。” “菘蓝姐,亲事就算了。我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又何必非得嫁人。如果哪天不带兵了,若是还有人要我的话,再嫁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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