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神算子星澜 当然了，星澜言下还有另一层含义。 若这账簿中真查出来了问题，玉京秋的“罪”可不能随便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董敏还不下这台阶，就太不给女帝面子了。 他也顾不上再去揣摩皇后的态度，立刻吩咐属下道：“快去翰林院找几个算术好的学生带来，速去！”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六名翰林院的青年才子被请到了大理寺。 他们这会功夫本还在书院读书，只知道临时叫他们来做事的，也不知为何事，满屋子的大人物也不认识，多少有些局促。 一群大男人当中，年轻貌美的星澜亭亭而立，格外显眼些，一名胆大的学生一眼望去就晃了神，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这些小年轻的心思董敏这老江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连忙道：“陛下，这几位就是翰林院在算术方面最优秀的几位学生了。” 一是跟星澜介绍，二也是提点提点这几个年轻人。 眼睛不想要可以挖掉，不要随便乱看。 学生们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行礼，那名偷看星澜的学生更是羞愧的抬不起头。 “不必多礼了。”星澜指了指审堂内准备好的六只算盘，将账簿搁在他们面前，“今日请你们来，正是要你们验证这宫里的账记得对不对，你们直管认真算，算准，旁的不必在意。” 学生们点头如捣蒜。 “先算这里。”她又道，“正月十七，购置三类布料的账。” 这一笔正是她刚刚提出错误的一笔。 女帝发话，学生们哪里敢多问，忙取了算盘埋头算起来。 过了一盏茶多的功夫，最后一名学生也算完，几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报出同一个数字。 二千五百一十五两十八文。 正是星澜适才说过的数字，而非记载的三千一百一十五两十八文。 当中整整隔了六百两白银。 “果真如此。”星澜笑了笑。 “你们算清楚了没！”尚严华恼道，“难道堂堂户部清吏司还比不上你们这些毛头学生！” 他顿了顿，又一把上前，将学生们的算盘和算账的纸张拿起来检查。 不可能……即便他们算的是对的，又怎么可能和星澜适才报出的数字一致？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把这个数字告诉他们的？ 其实现场不光是尚严华，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当真账簿上的错，被女帝一眼看出来了？ 学生们立刻缩成一团不敢讲话。 这是皇后，皇后啊！他们怎么卷入帝后之争了！ “皇后，白纸黑字的数字是不会说谎的。”星澜正色道，“如若不信，请学生们再算一处。” 她端过账簿翻了几页，装模作样的算了算，指着另一处道：“来，你们再把这一笔算出来，慢慢算，不要急。” 星澜的语调温和，让学生们稍稍缓和了心绪，但还是紧张的手抖。 第二轮计算，花的时间几乎是第一轮的两倍，甚至有一名学生算出的数字和其他五名不一样，抹着汗重算了好一会才一致。 果真又和账簿上清吏司记录的不一样，隔了二百十五两。 再指一笔，还是不对！ 又隔了三百两！ 而且只有多算的，没有少算的。 意思就是，账上记的账，比实际花费的银钱要多，那么其中隔的白花花银两，怕是已经入了某人的口袋。 六百两、二百五十两、三百两……这些小数字对于梁国国库来说不算什么，只不知这本账簿、其他账簿上有多少个这样的六百两、二百五十两、三百两。 …… 大理寺的审堂的人不少，出大气的还真没几个。 本以为玉贵妃这罪是板上钉钉了，没想到女帝应是打出了反转的余地。 “看来这本账簿的问题不小啊，皇后。”星澜轻声道，“还要再多算几笔么？” 尚严华咬牙，冷眼瞟了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清吏司。 这账簿从开始就在他们自己人手里，星澜不可能提前看过，如何能知道中间哪几笔是有问题的？难道笔笔都有问题，也不应该啊。 难道她还真是个神算子？ “清吏司属户部，下属出如此纰漏，玉贵妃难辞其咎。”他又将脏水泼到玉京秋身上。 “皇后娘娘说的是。”玉京秋颔首道，“臣监管不力，一定全力彻查，追回银钱。” “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尚严华命令道，“来人，玉京秋私吞赈灾款，纵容手下篡改账簿，押入大牢，等候判决！” 好一个“纵容手下篡改账簿”！ 星澜拦道：“这本账簿漏洞百出，不足以作为指控玉京秋的证据。下属篡改账簿，玉京秋自然有责，该罚，但罪不致入狱。该押入大牢的是清吏司！” 帝后间火药味十足，双方都没有要退步的意思。谁也不敢插足多说两句，几名无辜牵扯进来的学生欲哭无泪，侍卫不知听谁的命令，更是恨不得原地消失。 “哎，哎哟，头昏……”只听大理寺卿董敏一声哀嚎，踉跄两步，竟然仰头晕过去，摔在了地上。 真是好一招金蝉脱壳。 众人暗骂这老东西，想效仿，年纪却不够。 正在僵持之际，玉京秋突然上前一步：“陛下，皇后娘娘，既然暂时无法判定，不如就将臣与清吏司一同收押入狱中，直至案情查清为止。” 星澜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以退为进，自愿入狱却不定罪。既能堵住尚严华的嘴，又为破案争取了时间。 她也不知狱中情形如何，是否像外界传言那般骇人，还是玉京秋有能力保护自己，左右也没有别的选择，最终抿唇道：“可以。” 倒是尚严华迟疑起来，沉吟道了句：“行，那便关上三日。” “什么三日？”星澜警觉。 “三日之内，大理寺必须侦破此案，追回千两黄金。”他瞟了一眼躺在一旁的董敏，知道他一定听得见，“有罪判罪，无罪释放。总不至于……让我们玉贵妃在牢狱里待到老吧。” “若是三日之内大理寺破不了案，一同受罚。”他又道。
第105章 算术小皇子 尚严华率众离去，只留了侍从李明等人守在堂内。 如此一来，帝后两人各退一步，也是互相有理。 几乎是同一时间，董敏动了动手指，忽然睁眼道：“老臣……老臣怎么晕过去了，哎呀，人老不中用了，真是惭愧！押人入狱是吧，来了来了，玉贵妃，清吏司，这边请啊。” 众人：“……” 星澜扶额道：“唐平留下吧，协助我们查案。” “是是是，应当的。”董敏点头，尚严华都走了，他哪还管这些。 清吏司早已没几分人气，被几个侍卫一路拖走，倒是没人敢上来对玉京秋上手，只在一旁恭敬的站着。 “京秋哥哥。”星澜站到他身旁，小声唤了一句，“你别担心，我会查清真相，还你清白的！” “你啊。”玉京秋温柔的笑了笑，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道了句“你小心”，随董敏离开了。 他虽一向都是温润的人，可星澜隐隐约约觉得，这一次平静的有些可怕。 “京秋哥哥都走远了，还看着呢。”萧景言欠揍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星澜忍住回嘴的冲动，只对唐平道：“事不宜迟，带我们去金条遗失的那家匠铺看看。” 只有迅速破了案，追回黄金，才有可能还玉京秋清白。 皇后尚严华应该也不太自信，不然不敢只给她们三日时间。 “是。”唐平立刻道，又面露愧疚，“陛下，这次都是小的办事不利，连累了玉贵妃。” “无须自责。”星澜道，“你也是为人所害，指不定还有内鬼，防不胜防，当务之急是查清真相。” “霜月。”她又吩咐道，“你把这几个学生送回翰林院，记得提点一下，叫他们不要乱讲话，也叮嘱叮嘱书院，不要让他们因为今日的事被为难，影响了仕途。” “是。”霜月领命。 几人也不讲那么多规矩，准备共乘一辆马车前往京郊。 临行前一行人去大理寺的收押处看了两眼这家匠铺的铺主，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一把胡子，看着老老实实的，据说干了一辈子铁匠生意，也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 问他话也与唐平在堂上所言无二，并没有发现多少端倪。 出门时，几人在马车里正巧看到换上常服、散职回家的大理寺卿董敏。 褪下朝服的他看着就像个乐呵呵的平民老头子，还和守卫打了几句招呼，看着倒也慈祥可爱。 董敏此人虽然油滑惜命，但办案公正，平日也清廉，不然不会在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上平安待上这么多年。 “这老头真有意思，适才说昏就昏，说醒就醒。”萧景言放下帘子，笑嘻嘻的道，“你们梁国的大臣都这么灵活变通的啊。” 星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各国都差不多，你别自豪到哪去。” “好嘛。”萧景言懒散的靠在马车的软垫里，但看得出心情很好。 看来查案、看热闹对他来说比蹲在房里看书要快乐的多。 星澜顿了顿，还是道：“今日……多谢你了。” “害，小意思。”萧景言嘴里这么说，表情上却明明白白看得出是一直等着她说这句话，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怎么知道账簿上那几处是错的？难道这账簿你以前看到过？我记得我寝殿里那几本都是前些年的啊。”星澜终于忍不住问了。 今日能揪出清吏司的错误，和尚严华打成平手，多亏了萧景言躲在她身后偷看她腿上的账簿，再悄悄把上边错误的地方告诉她。 不然她光看那么两眼，哪里看的出来账记的有问题？ 翰林院那几个学生哪个不比她强，都靠算盘算了半天。 “哼哼。”萧景言道，“这些小算术，本皇子随便看看就算的出来。” “谁信呀。”星澜侧过头。 “喂，你别不信我啊。”萧景言赶紧坐直了身子，“你去我们卢国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萧景言‘算术小皇子’的美称。” “噗。”星澜笑道，“你们起名就不能起好听些。” 萧景言撇撇嘴：“没法子，谁叫算术算的快也没什么用呢，大不了去当个账房先生。” 星澜这才一愣，这人说的还真是实话，想及刚才自己在凤鸾殿中也说了类似的话，心中隐有愧疚。 那般复杂的数字计算，靠算盘都要算好一会儿，他只靠眼睛和脑袋都可以算的分文不差，其聪慧程度是一般常人难以企及的。 若是从小正确的引导培养，只怕现在早已是不得了的人中龙凤，岂会成了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模样，还被送来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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