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死在利器之下的那人——凶器朴刀也扔在了旁边,除了那把带血的刀外,还有几枚暗器而已。 事后,从瞎眼的那人身上搜出了相同的暗器,而根据张尔赟的分析,用刀的那位并不在现场。 因为现场中被刀伤的那人擅长的是拳法,从他手上的茧子和异与常人的拳头形状就能看出。而被摔到墙上而死的那人擅长的是腿法,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被人擒住了脚踝,用力甩在墙上,脑浆迸裂而死。 张统领的分析其实跟卫玉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几个人显然是冲着宿九曜来的,而小九爷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所以才用那泥人将对方一击致命。 那把刀,也是他夺了对方的……或者是借力打力,以刀杀了对方的人。 总之他杀了那三人后,不知为何离开了现场——许是追杀剩下之人,又许是当时就受了伤,被人追杀。 而此刻这杀手身边并没有兵器,这样推断,伤他的自然是除了小九之外的其他人。 所以他临死才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卫玉心底才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她叫张统领命人挨家挨户的问,问清楚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动,经过的车,车辆,人马都要问清楚。 张尔赟起身去了。 卫玉看着面前那死尸:假如他们自认为是螳螂的话,那谁是黄雀? 除了那些想要宿九曜性命的江湖人,还有谁会不容小九。 卫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就在她惊心动魄之时,阿芒进内,原来是剑雪来了。 剑雪拉着卫玉:“殿下让我来问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听说你调动了步兵衙门的人。” 卫玉来不及解释,赶紧把张统领叫起来,让他派人去靖王殿下府周围打听看看——案发之时王府是否有任何异动,以及靖王殿下现在在何处。 张统领脸色煞白,意识到不妥:“什么?你怀疑这件事跟靖王殿下也有关。” 剑雪愕然:“胡闹,难不成又要像上次处理范太保案子一样?不可轻举妄动。” “小九可能出事了。”卫玉冲口而出。 剑雪大惊:“什么?怎么可能?” 卫玉道:“要追杀他的那些江湖人都被他反杀了,我找到的最后这个留下了一句遗言,说是什么螳螂捕蝉……小九在京内没有别的敌人,也许是我病急乱投医,但是我不想错过这个可能,我只怕时间越拖延越对小九不利,先前围攻他的四个人都是高手,他一定受了伤。如果这时候又有不测……” 剑雪眼神闪烁,听到最后她决然说:“那就让我去。我潜入王府看看,假如被他们发现了,你就说不认得我,我也不会承认我是东宫的人。” 卫玉虽然感激,但却知道她是唯太子之命而听的人:“你这样做,殿下只怕不高兴。” 剑雪垂眸:“那我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九落难而不理。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殿下如何惩治,我都认了。” 她说了这两句后却又轻松一笑:“谁叫我吃过他做的饭呢,就算是……报答吧。” 张统领在旁边心惊肉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卫玉对他说:“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了,你也当从没听见我们的话就是。” 张尔赟欲言又止。 卫玉只带了阿芒,正欲回御史台,却有个小童跑来:“是卫巡检吗?有人想见你。” 要见卫玉的是章台会的当家戴三娘。 章台会顾名思义,是青楼的雅称,虽然人人都瞧不起青楼风尘地方。但不可讳言,若论打探消息,眼线众多,青楼也算是得天独厚。 小小酒肆内,戴三娘隔着帘子,轻声道:“难得卫巡检肯来见我。还以为你嫌弃不愿。” 卫玉道:“三娘是有事相告,我岂敢不来?” 戴三娘笑了两声:“你猜的却准。不过看着你先前把徐老大弄得那样狼狈,我告诉你也无妨。” 卫玉屏息。 戴三娘道:“听说换了新的武林盟主,还是个少年,我也甚是惊讶。又听说他在南边儿教训了好几路的山贼水匪,好些人都说他年少不知轻重,才上任就得罪人,迟早晚不知道怎么死呢……卫巡检别见怪,这些都是他们在楼里说的话,说的人多了去了。” 卫玉不语。 “不过也有为他说话的。”戴三娘继续道:“毕竟帮派里的不都是些为非作歹之徒,也有好些苦出身的。” 卫玉道:“小九爷所做,问心无愧罢了,公道自在人心。” 戴三娘点点头:“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宿九爷,但是知道他在豫州那里打了胜仗是有军功的。再加上他在南边儿行侠仗义,我觉得这种人的人品绝对不差……你想问什么?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有没有人看见他?或知道他的行踪。” “据我所知没有。” 卫玉的心一沉,想了想又问:“那案发的时候,京内各处有没有什么异动?” “你指的是哪里的动静?” “比如,城门口或者是靖王府。” 戴三娘沉默,然后说道:“巧得很,半个时辰之前听说靖王殿下出城去了。” 卫玉屏住呼吸:“去了哪里?” 戴三娘看她:“卫巡检是东宫的人。你总该知道靖王殿下在城外有几处别院吧。” 卫玉的心砰砰乱跳,知道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缓缓站起身:“三娘今日之恩,卫玉铭感在心。” “不必,”戴三娘摆手:“我并不想参与这种事。不过……如果能帮得上卫巡检,也是我的荣幸。” 卫玉一怔。 戴三娘道:“你真以为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是因为小九爷。却不知道我是冲着你卫巡检来的——还记得先前你办教坊司那件案子吗?为了一个堕入风尘的女子,你不惜得罪京城权贵,还因而几乎遭贬,三娘心里佩服。” 卫玉没想到她竟会提起这件事,这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深吸了一口气,卫玉拱手:“多谢。” 她说完这句,拔腿往外疾步而行。 中途,太子派了人来叫卫玉回去。卫玉本来想回东宫向太子表明这件事,或者商议讨教对策。 可又一想,还是打发了来的小太监,又让随行的差役自行回衙门,她只带了阿芒一个人出城。 靖王殿下在城外有好几处别院。 李司遖是个好寻欢作乐的人,城外的祈晏山,八里庄,玉清河三处都有歇脚的地方。 卫玉就近先去了八里庄,下马询问得知王爷并未来此。 她心急如焚,策马往前,竟到了一处岔路口。 往南是祈晏山,往东便是玉清河。 正在犹豫不决,就见祈晏山的路上,有几个人缓缓而来。 马车就要经过身边的时候,车帘子打开,里头有个人问:“卫巡检?” 卫玉本来正在猜测这马车是否跟靖王爷有关,看见帘子下的人,花容玉貌,赫然竟是宛箐。 卫玉心一跳:“原来是先生。” 宛箐嫣然一笑,问:“眼见天要黑了,卫巡检这是要上哪去?” 卫玉道:“说来巧了,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见见靖王殿下。” 宛箐笑道:“这可是稀奇,平常请您过去王府,你还不肯赏光呢。怎么巴巴的追出城来了?” 卫玉深呼吸:“王爷到底在哪儿?是在祈晏山的庄子,还是玉清河那里?还请告知。” 宛箐灵动的眼珠转了转,他并不回答,却说:“卫巡检你上回跟我说,如果为了报复而伤及无辜之人,那我就跟范赐没什么两样了?” 卫玉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时候说这些。 “我一直记得您说的话,”宛箐道:“你只问那个被引入歧途的孩子在经历了磨难之后,会不会恨那个罪魁祸首,但是你却没有问在走入歧途之后,他还会不会是当初的那个孩子。” 卫玉看他竟回忆过往,有点儿着急。 宛箐仿佛没看出来一样:“也许那孩子早死了,也许他真的变成了跟范赐等一样的人,在遭遇了那些之后,什么无辜不无辜的?一切都该死!没有无辜者。” 卫玉只能打断他:“宛箐先生,我并不是逼你,只是希望别把事情弄得无法开交,到毫无挽回的余地。请你务必告诉我,王爷在哪里?” 宛箐掩口:“你的胆子可真大呀,卫巡检,是太子殿下太宠你了吗?你就这么信心十足的觉着你能拦住殿下?” “不能拦也要拦。” “那么关心那孩子啊。”宛箐看着卫玉决然的神色,面上仿佛闪过了一点暗色。 他这一句话显然透露了他是知情的。而小九的失踪一定跟靖王有关。 卫玉的瞳孔收缩。 找了这半天,她的担心已经无以附加,见宛箐竟然轻描淡写,卫玉俯身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听我说,”她倾身盯着那张柔媚的脸,道:“小九要是有个万一,我绝不会放过靖王,包括你……他到底在哪儿?快说!” 宛箐仰头看着她,丝毫没有反抗,甚至笑了笑:“哦……那你去祈晏山庄吧。” 他刚才来的正是这条路。 卫玉赶紧放开他,打马带着阿芒向着祈晏山的南路而去, 此时天就要黑了,黄昏降临。路上有些雾气蒙蒙。 路的两侧,苍黑色的柳条垂地,像是用笔画出来的屏障。泥地上仿佛落了一层雪白的霜,马蹄踩落,泥霜四溅。 才跑出十数步,卫玉心头一动,她急忙勒住缰绳,回头看宛箐。 马车并没有走开,淡淡的暗影中宛箐正在凝视着她,目光之中意味不明。见卫玉停了,他略显得意外。 四目相对,卫玉忖度片刻,把牙一咬。 她调转马头,重新转了回来。 车中,宛箐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卫巡检?耽误了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卫玉没有回答,而只是深深地凝视宛箐的双眼。 那双灵动的眸子微微收缩。 最终卫玉没有说话,只是一挥马鞭,往东边玉清河的路上奔去。 背后,宛箐趴在车窗边上,怅然若失。 耳听的马蹄声远去,眼前的背影也看不清楚了,宛箐喃喃道:“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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