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敢。” 谢璟被圈禁在宫中的时候,林国公的党羽孤注一掷,命死士潜入宫中行刺。 谢璟受了伤。 他虽是被圈禁在宫中,朝堂之上,大半官员以‘行刺’一事为引让陛下将璟王殿下放出,陛下这时才明白过来,谢璟,再也不是八年前,那个只有十几岁的皇子了。 那时,他无法保住他想保护的人。 而现在,他有了这个能力。 就算是身为他的父皇,也不得不去对他屈服。 陛下当着文武百官,还了张重林清白。 谢璟一早下朝后,就带着两份圣旨来了春水镇。 一封是对张重林官复原职的诏书,一封是赐婚张重林的孙女与璟王殿下的赐婚诏书。 祖孙二人格外默契。 张重林的诏书他没接,赐婚诏书褚朝朝也没接。 璟王殿下下了早朝后飞奔赶过来,一封诏书都没有送出去。 张重林侧首看着他:“殿下宅心仁厚,一直挂念着老夫,只我年纪大了,只想在这一处山水之地安稳过完余生。” 京城尔虞我诈之地他再不会踏足。 “老师与我有恩,还老师清白是本王该做的。” 谢璟并未多说关于官复原职之事,他在来之前也已预料到张重林不会接下这个诏书,于他来说,所谓官复原职的诏书,是对当年之事真相的袒露。 谢璟在张重林一侧与他闲话。 听到轻盈的脚步声,他回身去看。 眸光有一瞬的愣怔,直直的看着褚朝朝,可他的目光却未得到回应,褚朝朝似乎是看不见他,径直走到她祖父跟前,从荷包里拿出块李子干递给她祖父:“我刚买的,祖父尝尝。” 张重林眉目温和的看着她,既宠爱又斥责:“朝朝,不可无理,还不见过璟王殿下。”褚朝朝揪着眉头默了一会,才抬眸看了谢璟一眼,语气倒是乖:“见过殿下。” 谢璟颔首,看到褚朝朝小脸绷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朝朝,带本王四处走走。”他的眸光深邃,没从褚朝朝身上离开过,一直盯着她看。 褚朝朝摇了摇头:“殿下还是自个走走吧,我有些累了,要在这儿陪我祖父。”她说完,就转过了身,又往她祖父口中塞了块果干。 张重林侧首看她,清了清嗓子:“朝朝,祖父口渴了,去回家把祖父的水壶拿过来。”褚朝朝不傻,听得出来他祖父是什么意思。 从她自个的布袋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水壶递给她祖父:“喝吧。”她平日里可宝贝她的水壶了,摸都不让摸,今儿竟是让她祖父直接喝。 张重林无奈笑了下。 只好也不再说,待又钓上来一条肥美的鱼儿后,张重林缓缓起身,乐声道:“回家,今儿给殿下烧鱼吃。” 褚朝朝俯身将落在水里的竹篓给拿起来,揪着小眉头,很是不满。 一点都不想管人家饭。 她提着竹篓亦步亦趋跟在他祖父身边,生怕被某人给扛跑了似的,璟王殿下跟在身后,无奈低笑,月余未见。 却是不愿理他。 想来,他交给褚峰的东西被她看到了。 而且,这小姑娘回到家的这些日子,别说提笔练字了,怕是连书都未曾翻开过。 但凡他给她准备的书能动一动。 他确实不该觉得她这些日子已不似从前那般不爱读书了。 没有人督促着,当真是一个字都不愿看。 谢璟在被陛下圈禁在宫中的日子里,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曾问过他,可有什么需要从璟王府给他带过来的物件。 谢璟只让人送来了一本书。 不过是本普通的书卷,李公公到璟王府时,阿春阿绿听闻她们家殿下让人来府中取一本书,都有些惊讶。 就连李公公将书拿去给谢璟前,交给陛下看过,也未发现端倪。 谢璟常独坐窗台,看着院中的古槐树被风吹动,飘落片片,目光悠远,指腹间落着的位置却是每页书卷的边角。 那里有两个并不娟秀却极为可爱的字:朝朝。 是褚朝朝那次等了他一日,等不到人气愤愤的就在他书案上的一本书上写满了她的名字,谢璟当晚就看到了。 也将这本书卷让人好生收了起来。 这会,却成了解相思的物件。 任何事就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一旦出了任何事,她作为璟王府的人都不会幸免。 所以,他为了这一日,早就写好了‘放妾书’。 也怕她会伤心,没有将此直接交给她,只与她说让她回家待上一段时日,没想到,褚峰还是让她给发现了。 直到三人走至褚家院门前,褚峰正巧从镇上提了酒肉回来,见他妹妹绷着个小脸,这也是他早就猜到的。 他走上前,将褚朝朝手中提着的竹篓给接过来,口中说着:“去镇上玩好,等饭菜做好了再回来。” “我不——”去字还未说出口,谢璟已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见小姑娘劲挺大,还想要跑,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 “谢璟——”褚朝朝又直呼了他的名讳:“你不放我下来,我可就喊人了。” 谢璟抱着她往院外走,嗓音清润:“喊吧。” “璟王殿下跑人家里偷人,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谢璟垂眸看着她:“你说的‘偷人’,要本王如何理解?” 褚朝朝瞪他:“就是去人家里偷东西的意思。” 谢璟看着她低笑:“朝朝,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别跑了。”褚朝朝嗓音嗡嗡的摇头拒绝,跟几十只蚊子一同发出的声音般:“殿下不必解释,我不想听。” 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不想理他。 其实,那日褚朝朝在她哥哥屋里闹了一场后,夜间,褚峰在书案前坐着,见她那屋的烛火还亮着,知道小丫头心里没准会多想。 他也睡不下,思忖再三,还是去扣响了褚朝朝的屋门。 与她讲了些他们家中的事,虽未细说,却也是告诉她,不是谢璟不来找她,而是他在做一件事,一件他谋划了多年也依然不确定的事。 而且,自那日谢璟入宫,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谁也不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她哥哥未来找她前,她的小脑袋里可矛盾了。 她记得醉酒后,谢璟跟她说让她在春水镇等着他来求娶她,可他不但给了放妾书,又不来找她,难免会让她不安。 毕竟她话本子看的多,那里面可是什么样的男子都有。 负心汉特别多。 听了她哥哥的话后,她也就不想了。 褚朝朝有时很聪明的,第二日一早,她就坐上马车去了上京城,没去别处,而是去了长安街上的孙记药铺。 孙大夫与谢璟走的近,她是知道的。若是谢璟有什么不测,想来孙大夫会很清楚,她与孙大夫有过几面之缘,还给他带来了家中种的李子。 孙大夫生的温和,引她去一旁入座,褚朝朝将一袋李子放在桌上,语气极为乖巧:“谢谢孙大夫为我祖母开的药方,她老人家的眼睛不止不流泪了,瞧东西也清楚了呢。” 孙大夫倒是不知当初璟王殿下给他看的病症是这位小娘子的祖母,他颔首轻笑:“为人医者,不必言谢。” 说完,他见褚朝朝眼眸垂下,便笑问:“小娘子今日来可是有事?”殿下如今在宫中,这小娘子也已不再是璟王府的人。 孙大夫猜不出她来此所为何事。 定不只是送家中种的李子这般简单。 褚朝朝就在那跟孙大夫闲聊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是拐着那点小心思去打听谢璟的事。 孙大夫对于此次宫中之事了解甚少,没有她想知道的。 褚朝朝在上京城里晃荡了好些时候,为着他担心。 回到家中后,一连几日都闷闷不乐的,他如今要来解释。 她不听。 谢璟问她:“你来说,要怎样才肯理本王。” 褚朝朝揪着眉头,语气狠狠的:“先让我打上一顿——再说。”她气焰颇足,打上一顿也不会搭理他。 先出口气再说。 谢璟颔首,极为好脾气:“好。” 褚朝朝从人怀里下来,往一旁瞅了眼,本是想找个棍子的,却发现这胡同里只有墙角有几个石块,只好用自个的手脚去打了。 她没跟他说假话,是要真打。上去就是一脚丫子踹在璟王殿下腿上,又一脚踩在人鞋子上,接着拳打脚踢的速度就密集了些。 一顿操作打的她自个都有些累。 还怕自个力气太小,搁心里想着这几日她的难过,铆足了劲,立在不远处看着的木微木漾纷纷摇头。 哪有一见面就这么打人的。 他们家殿下也忒好脾气了些,就站在那里任由人打着,木漾低声说着:“殿下身上还有伤呢,让小娘子这样打,哪能行。” 木微接着他的话:“走吧,咱们也去春水镇上逛逛,阿春阿绿她们还让给带小娘子说的糕点呢。” 见木漾还看着不走,木微扯住他:“你没瞧见吗,这么些日子来,殿下可是头一回神色间有笑意,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殿下身上的伤被小娘子打的再严重了也好,正好被人心疼了。” 木微木漾这边离开。 胡同的另一边就又来了人,这下来的人,却是褚朝朝的祖母和阿娘,她们二人从镇上祈福回来,褚夫人一边挽着老夫人的手臂一边提了只菜篮,眼睁睁看着她的女儿在人身上一顿拳打脚踢的。 揪着眉,咬着牙。 还可别说。 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从前跟她哥哥打架,那没打上几下就呜呜的哭,这会儿,倒是凶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看的吸了口气,唤她:“朝朝。” 褚朝朝闻言急忙收了手,颇有些害怕,她祖母平日里在家很厉害,打她哥哥厉害,教训她也是厉害的。 她唤了声祖母阿娘。 谢璟转过身来,对老夫人和褚夫人见了礼。 老夫人与褚夫人从前皆是世家贵女,那些规矩礼仪早刻在了心里,就要给谢璟行礼,被他制止:“不必多礼。” 早年间,他常去张府,老夫人待他极好,那回,他分吃褚朝朝的桂花乳酪,也是因着那是他许久未曾品尝过的味道。 老夫人这番将目光落在褚朝朝身上,倒是没当着谢璟的面说她,只是嗓音温和道:“去玩吧,等下饭做好了,让你哥哥去寻你们。” 褚朝朝乖乖的‘哦’了声。 待她祖母阿娘走远,谢璟垂眸看她,嗓音带哄:“走吧,换个地方给你打。”他扯住褚朝朝的手,这回褚朝朝倒是乖乖跟他走了。 不能在这胡同里待着。 待走远了些,褚朝朝侧首看了他一眼,带着小情绪道:“殿下不要以为被我打了,我就搭理你了,我不打你了,也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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