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刀额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心中怒吼都怪他这主子太能装,装的自己媳妇儿都信了!但他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对黎婉说,没错,我家主子是个变态,他就是喜欢装纯良而已。 脑海中浮现温寂言温和的笑容,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要是说了,他明日就可以收拾包袱滚出温府了。 黎婉还在紧盯着他,魏刀硬着头皮死撑:“夫人,小的实在不懂,不都说姑娘家喜爱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吗?” “我从前也喜欢,不过……现在有点苦恼。”她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重来一回,吃喝玩乐都不愁,唯独缺了一个色字。 还是近在眼前吃不到的那种。 魏刀见她愁眉淡淡,心软道:“其实夫人是想看主子不同以往的一面吧?” “你有主意?”黎婉抬眸一喜。 “也不是没有,就是……”他吞吞吐吐,内心挣扎万分。 “你尽管说,我不告诉温寂言。”黎婉试图让他安心,“我可以发誓。” 又过了大半晌,魏刀一咬牙道:“其实夫人你可以试试酒后吐真言这法子。” 黎婉瞬间蔫儿下去:“他千杯不醉,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刀小声说:“我家主子单独喝酒的确不会醉,但如果佐以葡萄,三杯必然迷糊。” “倘若不管用,夫人你可以罚我月钱!” …… 月上中天,庭院深深澹然无声。 卧房桌上摆着一坛黛春白,坛身干净光滑,隐隐约约泄露出几分酒香,甘醇醉人,是黎婉让魏刀去库里特意翻寻来的烈酒。 酒坛旁边是一小坛青梅酒,青梅酒正前方的瓷碟里盛着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鲜艳欲滴的色泽,还挂着几粒细小水珠,显得格外诱人。 早先她已叫杏留将葡萄榨出汁掺进黛春白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只待温寂言饮下即可。 她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等人,心想温寂言今日回房可真慢,难不成是白日里在毓木园撵他,惹得他不高兴了? 也不是故意的嘛…… 等着等着,她闲散地打起哈欠,嘴巴还未合上,开门声响起,一刹那,黎婉正襟危坐,眨巴眨巴昏昏欲睡的眼眸。 温寂言披着滚金边深色鹤氅,携着半撮寒风迈进房门,步履不疾不徐。今夜他一进门,就瞧见自家夫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前,甚至还摆上两坛酒,就差没明着告诉他此事有诈了。 他淡笑着落座,问:“怎么今日没早早歇下?” 黎婉早已准备好说辞,胸有成竹道:“你不是说我这几日在躲你嘛,我找了坛酒,咱们对饮几杯,就当是给夫君赔罪,好不好?” “不是说没躲我,赔什么罪?”他反问。 黎婉瘪瘪嘴:“你喝不喝嘛……” “好,我与夫人对饮。”温寂言向来纵着她,便应了下来,“别不开心。” 她笑眯眯给他斟满黛春白,又给自己倒了杯清淡的青梅酒,举杯道:“不许喝不完。” 她酒量很差劲,为了不使自己先迷糊,她让人找了最不容易醉的青梅酒,还是兑了不少青梅浆汁的那种。 首要保证她自己不能醉,其次要把温寂言狠狠灌倒! 温寂言举杯轻碰杯壁,随后一饮而尽,清烈辛甜之气盈满口腔。他并非不爱饮酒之人,加之这黛春白乃是他素日最爱,味道稍有不对便可以察觉。 这酒里面混了一丝甘甜的葡萄香。 知晓他饮酒配葡萄会醉之人只有魏刀,太傅大人不免轻啧一声,这东宫的内奸还未捉到,自己身旁倒是先出了个小奸细。 是扣半月的月钱还是一个月的呢? 他余光瞥见少女亮晶晶的眼睛,便没有拆穿,装作未尝出的模样。 见他如此痛快饮下,黎婉再接再厉继续斟酒。身旁蜡烛越燃越深,烛光忽闪间,温寂言的胳膊肘逐渐抵在了桌上,眼睛微眯,眸光隐约涣散。 听说温寂言醉酒之后还算老实,只是不大认人,行事直白不说,还会干一些胆大妄为之事,并且第二日醒来不会记得醉酒之后的任何行为。 不会记得便好。 黎婉看他眼底浮生朦胧之色,便小声试探:“子鹤,你醉了吗?” 温寂言揉了揉印堂,道:“没醉。” “我是谁?”她凑近问。 醉意浅浅的男人抬起双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姑娘?” 得,这是醉了。 黎婉喜上眉梢,道:“我是黎婉呀,黎婉记不记得?” 温寂言闻言怔了怔,反应都比往常迟钝了不少,他垂眸思索,长睫扫下一片阴云,慢悠悠恍然大悟:“黎婉我记得。” “我娶回家的那个小哭包。” “才不是呢!”黎婉气呼呼反驳。 岂有此理,喝醉了还没忘她这事儿,好过分的男人,平常脑子里都记了些什么嘛。 她伸手捏了颗饱满多汁的紫葡萄,抵到他唇前,忽悠道:“你尝尝,很好吃的。” 温寂言摇头婉拒:“我喝酒不能吃葡萄,多谢姑娘好意。” 黎婉咬咬牙:“我是黎婉,不是姑娘。” 男人哦了一声,又道:“黎婉不是姑娘,那多谢公子美意,在下不吃葡萄。” 黎婉:“……” 这人喝醉了还能变傻是吧! 她装委屈撒娇:“这可是我亲手洗的,给我几分薄面嘛……” 温寂言睨她一眼,见到少女亮晶晶的眼眸,瞳仁比手里的葡萄还要润泽,山涧小鹿一般纯稚。 心肠一软,将她指尖的葡萄吞了下去。 黎婉又哄他吃了几颗又大又红的葡萄才安心,把眼前碍事的酒坛子往旁边一推,与温寂言面对面,眼对眼。 她目光紧盯面前的男人,尝试套话问:“温寂言,你打算何时与我圆房?”
第19章 情字 温寂言闻言再度怔住,片刻后坦白:“自然是等你真正动心动情之后。” “何为真正动心动情?”黎婉追问,她不是装傻,而是真的想知道。 幼时常听她父亲讲,人生在世有情之所钟之人,乃是幸事。黎蒙与她的嫡母乃是两姓联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一直相敬如宾,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后来黎蒙偶然遇见她的生母,一见倾心,费劲心思才把人娶回家做侧室。 她父亲说此生唯一憾事便是两位夫人接连离世,留他在世间孤孤单单一人,所幸还有个女儿作伴,不然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那时黎婉还小,并不懂父亲言语中的落寞。 后入善灵寺,听老方丈给香客解忧,也道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难勘破。 红尘人,红尘事,恩怨纠缠世世不休。 情字,当真那般难解? 在她愣神间隙,温寂言幽幽道:“至少不会在听闻我另娶佳人之时无甚所谓。” 诶?黎婉呆了。 男人继续说:“怎么如此惊讶,那日跟段姑娘不就是这般说的?” 黎婉:“……” 好一个温寂言,合着那日红仙观他听得一清二楚,还故意装没听见。 仔细想想也没错,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那日他离得不远,怎么可能听不见她与段敏的对话。心虚与愧疚之意忽然冒头,她讨好地冲人浅浅一笑:“那个,这不是显得我大度嘛?” “有些事不必大度。”他目光恍惚间清明了几分,须臾又黯下去,“小气点无妨。” 黎婉从善如流:“是是,我以后小气一点。” “那我都听你的话了,你能不能……”她手紧张地绞住袖口,垂眸嗫嗫嚅嚅问,“跟我圆个房呀。” 她屏住呼吸,静待片刻,压根没有反应,她一抬头正巧看见温寂言又往自己杯里倒了酒水在喝,方才的话估计也没听见。 不能再喝了! 听魏刀说,温寂言少喝点酒还成,真醉晕了会倒头就睡。 岂能轻易放他去睡。 趁人不备,黎婉把他手里的酒盅抽走,连带着紫葡萄也推得远远的。男人蹙眉略有不满,奈何喝多了也不懂得去夺,老老实实看着刚斟满的黛春白被少女扣下。 这便是醉酒的好处,倘若真是比力气,黎婉哪里敌得过他。 喝醉后都变得好欺负了。 他喝了点儿酒,眼皮透着淡淡的红,呼吸声变得轻柔缓慢。 黎婉凑近他,闻到浅淡的酒香,真奇怪,温寂言哪怕喝了酒都那么干净好闻,全然不似宫宴之上那些醉酒的文官武将那般酒臭。 人与人果真是不同的。 黎婉手里拿着酒盅,眨了眨眼道:“我要你做一件事,做到了我就把酒还给你,可好?” “一言为定。”他迟缓应承道。 “跟我圆房。” 温寂言这时候反应竟然又快了起来,果断道:“不可。” 黎婉气绝:“凭什么?” “这位姑娘,莫要开这种玩笑。”他一本正经拉开距离,“在下已有家室。” 忽然间卧房内鸦雀无声。 数不清这是今夜第几回无语,黎婉只觉得这喝醉酒不认人的毛病好生离谱,不是刚纠正过来吗?怎么又忘了! 还家室,家室要气晕了! 纵然再有耐心,黎婉也决定不忍了。 她直接将身子倾向他,一片温热紧紧相贴,娇软之躯半倚靠在太傅大人身前,如同宫宴那夜,缩了缩肩膀尽力依偎。 嘴上却道:“我若偏要呢?” “温寂言,少惦记你家里那位,先与我成就好事如何?”她嗓音软软的,分明是强迫之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祈求撒娇似的。 都这么主动了,这男人总不能丝毫不怜香惜玉吧?她就这样仰着头盯住他不放。 温寂言没有动弹,黎婉一时心急想站起来,却一个趔趄险些一脑袋栽进男人胸前,好在温寂言眼疾手快,手臂稳稳扶住她。 酒香盈鼻,芬芳浓郁。 细腰被男人攥住,她再度试探道:“摸起来舒服吗,与你夫人相较如何,不如……把我也娶进门?” 几分羞几分怯,拿捏得恰到好处。 烛火照耀下,少女抬起白嫩的脸颊,面部笼罩暖光,睫毛纤细浓密似扇子,晶莹透亮的眸子映照一袭黑衣的男人。 是一种柔和脆弱的美。 良久,温寂言叹了口气:“不能娶你。” 黎婉不服气问:“为何,我哪里差了?” “她会哭的。”温寂言淡淡道。 心脏倏地跳跃,黎婉一时失语。 这个“她”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这人可真懂如何往人心里戳,黎婉忽然有些脸热,几乎要打退堂鼓。 “她对你……很重要吗?” “哭了又如何?” “我喜欢看她哭,很可爱。”男人顿了顿,“可她不该因受委屈而哭泣。” 言辞认真恳切,温柔得不像话。 黎婉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声嘟囔:“不受委屈就不会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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