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编不下去,她伸手捧住温寂言的脸,大胆一字一句道:“子鹤,我就是黎婉,不许再忘了。” 温寂言如墨瞳仁一瞬不瞬凝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大半晌,这目光弄得黎婉不自在地扭了扭,最终落下几个字:“证明给我看。” 此言一出可把黎婉气个半死,登时怒气腾腾瞅着他。 这男人喝醉了好生难缠! 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人喝醉了都是不讲道理的,更何况这是她亲自灌醉的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好啊,不信是吧,她咬着牙指了指不远处的床榻:“你抱我过去,我自有办法证明。” 闻言男人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 温寂言喝醉了虽然不讲道理,却难得还算听话。收回目光后,他长臂一伸,将少女整个圈进怀中打横抱起,托住膝弯扶住窄肩,软绵绵的人儿被他牢牢扣紧。 像是揉了一团棉花。 他略微垂首,少女随之仰头。 二人双目交接对视,皆是愣住,气氛无端平添几分微妙。 黎婉乖乖用双臂缠住他脖颈,毛茸茸的脑袋蹭在男人胸前,小声催促:“快一点嘛。” 温寂言疾步迈向床畔,动作放得极轻,把黎婉捧进柔软褥间,正要起身,头上忽然一痛,原来是被人扯住了头发。 他也不恼,缓了会儿问:“拽我头发作甚?” “你我结发夫妻,拽拽头发算什么。” “该你证明了。”他还不忘提醒说。 黎婉本也没有什么高明之策,只是见太傅大人醉酒后如此好骗,便愈发大胆,直接哄骗道:“你亲我一下,一切皆明了。” 温寂言微怔,狐疑问:“当真?” 黎婉信誓旦旦:“骗你是小狗。” 反正明日温寂言会忘得一干二净,看他醉得东南西北指不定都分不清,圆房是没指望了,骗个吻不过分吧? 她都没亲过男人呢,也不知是何滋味…… “别动。”屋内静下来。 因揪住他发梢的缘故,如今二人距离极近,黎婉平躺于柔适的软褥之上,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男人俊美的容颜在她面前不断放大。 她十指抓紧蚕丝棉被,攥出道道褶皱。 不知是哪里窜上脸的热意,使她的脸颊点染朵朵红霞。 温寂言继续俯身靠近,一点一点,愈近愈热。 清晰急促的喘气声入耳,黎婉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男人弧度优美的薄唇,那唇瓣离她越来越近,眼见相距不过毫分,心脏传来“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少女眼睫颤动,羞涩地闭起双眼,心中默数—— 一。 二。 三……? 预料之中的吻却并未落下。 咦?黎婉骤觉胸前一沉,缓缓睁开眼睛,望见男人竟枕在她身前昏睡过去! 男人紧闭双眸,墨色发丝散落在她身前,呼吸平稳,一看就睡得格外香甜。 旖旎气氛一扫而空。 她气恼,就不能亲完再睡嘛! 太气人了,什么便宜都没讨到。 她嘴巴噘得老高,牙都要咬碎了,气恼地把太傅大人推进床铺里侧,软乎乎的手掌发泄似的往人身上胡乱捶打了两下,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讨厌讨厌真讨厌。 发泄后,她抬眼往窗外瞄一眼,黑漆漆一片,夜色深厚,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黎婉闷闷地起身熄了灯烛,摸着黑钻进了被窝当中,把被子往上使劲一提,就把脑袋蒙了起来。把头蒙上棉被睡觉,只留一条小缝,会让她有安全感。 青梅酒亦醉人,她喝得不多,躺上床后知后觉才有些许醉意,锦被温暖舒适,眼皮愈发沉,轻轻阖上,转眼陷入梦乡。 均匀的呼吸声流淌于室。 窗外渐渐起风,芭蕉被吹得飒飒作响。黑暗当中,原本安睡的男人徐徐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清明无比,不见半分醉意。 他伸手将少女头顶蒙着的软被扯下半截,露出小巧的鼻尖,以便对方呼吸顺畅。稍微凑近,能闻到青梅酒的香味儿,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青涩甘甜。 温寂言往少女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半含笑的嗓音略显无奈。 “魏刀难道没告诉你,只有青葡萄才管用?”
第20章 变化 每次黎婉做了什么心虚之事都会老实几天,比方说前几日故意把温寂言灌醉,次日就装作无辜的模样一问三不知,并且接下来几日都乖乖到时辰就睡觉。 好吃好喝好睡,身上竟然长了几两肉。 因自小身弱体虚的缘故,她素来纤瘦,哪怕吃再多都不见胖。谁知才来了温府不到一月,不仅气色红润不少,连脸颊都变圆润了几分,捏一捏还肉乎乎的。 她心里纳闷得很,难道是因为太傅府的伙食比较好? 早知道换个地方吃饭就能长肉,她从前何苦喝那么多苦了吧唧的补品汤药,一碗一碗灌下去,反倒越喝越清减。 铜镜之内映着一张清丽面容,细眉弯弯似新月,两靥淡红若初桃,因面颊饱满了几分,显得下巴不再那么尖,多了点儿可爱之态。 活脱脱的娇娇女儿。 自我欣赏起来总是没够,忍不住又捏了捏腮帮子上的软肉,弹弹的,好舒服。 杏留一进门就望见自家小姐正在蹂躏自己的小脸,清了清嗓子道:“小姐,你近来气色好了不少,可咱们并未进补药,难不成是这儿风水好?” 她将托盘里的糕点放置桌上。 黎婉老远就闻到了绿豆糕的香气,笑眯眯道:“一品官员的府邸都是千挑万选的好地界,风水自然不同寻常。” 杏留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你还真正经解释啊。”她将托盘端至黎婉面前。 “什么意思?”她拿起一块香甜的绿豆糕,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真好,想吃什么吃什么。 “奴婢的意思是,从前听嬷嬷们说这成亲后的女子会有很大不同。” “很大不同?”黎婉照着铜镜左瞧右瞧,鼓了鼓脸颊轻蹙眉梢,“没有啊,跟从前没太大分别。” “你听嬷嬷们讲了些什么?” 杏留拾起篦子给人梳发,低垂眉眼回忆道:“奴婢也记不清了,大抵就是说姑娘家出嫁后会变得更有风韵,举手投足间都不会再像小丫头片子。” “你看其他士族小姐们出阁后一个比一个端庄大气,就连平日里最顽劣的宋家二小姐都变娴静许多,可不是变化极大吗?” 听过这番话,黎婉依稀间明白了什么,杏留说的没错,出阁后的女子与出阁前自然是不同的。 在府里之时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嫁人后就要成为当家主母,气势自然而然就上来了。 再瞧瞧她,好像除了日子过得更美了,并无太大改变。 甚至温寂言还总是喊她小哭包,好歹她也是温府的女主人,怎么到温寂言那里还愈发娇惯了呢。 思来想去,都是因为温寂言总拿她当小孩子哄。 “你觉得我可有改变?” 杏留回道:“自然有啊,小姐嫁人以后没有从前那般拘束了,以前做事总是循规蹈矩,把自己困在府里,如今胆子变大不少。”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不知是想起了何事。 那便是了,杏留口中的变化是在她重生之后,与嫁人无甚关系。 或许她得找温寂言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对了小姐,桃喜这几日被您指派去做何事了,好几日不见她,还怪想的。” “我让她去一趟善灵寺,估摸着就快回来了。”黎婉从衣架上随手取下乳白斗篷,披上身准备出门,“温寂言在哪儿?” 杏留说:“这个时辰应当在清心斋。” “好,我去趟书房,你去把晾晒的衣裳收一收,我看今日天色暗沉,恐怕要落雨。” “奴婢遵命。” …… 清心斋内,处处整洁清雅,香炉点着乌木沉香,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周身。玄衣鹤纹的男子眉眼舒朗,神态格外专注,正于宣纸之上悬腕落墨,字迹工整匀称,全然不似往常龙飞凤舞地练书。 天气严寒,屋内轩窗紧闭。 一盏热茶搁在手边已凉了许久。 他耳力极佳,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必猜也知是谁。 书房门被敲响,黎婉探头探脑走进来,鹅蛋小脸冻得红彤彤的,毛茸茸的斗篷绒毛扫在脸颊之上,衬得愈发娇憨可爱。 “子鹤,我可有打扰你?” “不打紧。”温寂言摇头道:“今日天沉风冷,怎么没在房里待着?” 黎婉转身闭紧门,径直来到书案前,浅浅呼出一口凉气说:“不知怎的,往年冬日我早就缩在屋里不出门了,今年倒是没觉得那么寒凉。” “因为婉婉体质比从前强了不少。”温寂言从案上拿起冷落许久的手炉,塞进黎婉手心,“不过也不能大意,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你怎知我体质好了不少?”黎婉疑惑不已。 “提亲之时,我曾说过自己有位神医好友,不是在哄人。”他笑了笑,“因他的缘故,也略通一点医术。” “岳父曾说你脉浮气虚,看了多年医者都不见好。我便悄悄给你把过脉,与新婚之夜相较,近日脉象确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话听得黎婉心脏一跳一跳的,温寂言居然还懂医术,那她的身体状况对方岂不是一清二楚? 还有他那位神医朋友,有多神,会不会看出她不久于人世? 她慌乱开口:“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竟一点不知。” “自然是夫人睡熟之时。”他漫不经心道,“只是我那位好友离京去云巫山采药数月之久,怕是得春日才能回京都。” “等他回京,我再让他为你细诊。” 黎婉可半点都不急,回来晚点也无妨。静下来一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她看诊的大夫都说她得静养调理,却从未有人说过她活不长,想来命数短这事儿并不容易诊断。 她大可安心,不必担心被拆穿是个短命鬼的事实。 “好,听夫君的。” 案上宣纸尚未撤去,黎婉偶然低头,目光被纸上字迹吸引,定睛一看,发觉今日温寂言写的字好生板正,一笔一划的,规矩得很。 这人素日里不是写狂草居多吗? 她瞄了一眼。 是故长者,阎浮众生,若能为其父母,乃至眷属,命终之后,设斋供养,志心勤恳。如是之人,存亡获利…… 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的经文,她在善灵寺时听和尚们念过,此经文多为已故亲人祈福以求来世安乐。 先皇后与温寂言母亲的祭日只相隔半月,若没猜错,这是为她们祈求来世安稳所写,难怪笔划如此工整。 他们夫妻二人也真是可怜,都在幼时丧母,她从记事起陪在身边的就只有爹爹一人。而温寂言不同,他到六岁才骤然失母,一个是亲生母亲,另一位是极其疼爱他的“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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