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看向她道:“味道如何?” 崔文熙赞道:“极好,我就爱这口鲜。” 人们用新丰酒搭配鱼脍,热络笑谈。 郎君们聊时政,聊吃喝玩乐,女郎们则聊京中哪家的胭脂绫罗好,要么就是各种家庭琐碎八卦。 崔文熙觉着新丰酒还不错,用起来顺口,又抿了少许。 那酒瓶小小的一只,装不下多少,倒了两杯就完了,永宁让婢女再添上些。 桌上还有桂花酒,喜欢什么就用什么,自取。 待众人把鱼脍食用得差不多后,接下来呈上桌的是烤鱼白。 所谓鱼白,就是雄鱼的精巢,经过庖厨烤制处理后,外皮酥脆,内里嫩滑爆浆,是一道非常珍贵的食材。 永宁爱食鱼白,喜欢它的质地鲜美。 崔文熙嫌弃它是雄鱼精巢,只食用了一粒便作罢。 餐桌上的妇人们嫌弃她暴殄天物,不懂得享受那极致的鲜。 在人们沉浸在鱼白的鲜美中时,一道炸豚骨传了上来,是用河豚碎骨裹上面粉和鸡蛋精炸而成,特别酥香。 这道菜肴最适宜佐酒,崔文熙爱食,用了好几块。 她同永宁等人一边饮酒,一边聊起平阳的现状,都觉得她可以再找一位品行端正的郎君过日子。 稍后河豚汤呈上桌,红泥小火炉上放着小小的陶器,里头是用河豚头和鱼骨熬制而成,汤色奶白,鲜香浓郁,闻着令人食欲大增。 芳凌替她盛上一碗。 侍女们陆续呈上圆筲子,里头放着许多配菜,有豆腐、春笋、菌菇、各类菜蔬,供人们涮烫食用。 崔文熙拿汤匙尝了一口汤,鲜得咬舌头。 在场的众人对河豚汤赞不绝口。 她们这群贵妇个个都会吃,也懂吃,胃口再挑剔也不得不臣服在河豚的鲜美滋味中。 这不,用了一碗河豚汤后,崔文熙又食用了少许涮烫的菜蔬,最后还不满足,又用汤泡了半碗粳米饭才作罢。 今儿这餐彻底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心情都要舒畅许多。 哪曾想,贪吃差点令她丢了节操,因为他们饮的酒出了岔子! 河豚宴接近尾声后,呈上来的是清茶,可消食。 酒足饭饱的女郎们坐在一起唠着这餐河豚的美妙之处,永宁爱打叶子牌,又张罗着妇人们打牌消遣。 崔文熙有些犯困,便先去长乐馆的客房午休,庆王等人则坐在一起讨论某地的风俗人情。 人们自行安排,或午休,或打叶子牌,或吃茶唠嗑。 现下宾客们被安置好了,府里的仆人们便松懈了些,可以偷个懒。 这个时候外头极少有仆人走动,些许家奴趁机睡个午觉补足精神。 平日里永宁荒-淫,管理松泛,导致底下的家奴也没有规矩章法。这不,现下就有婢女趁着外头无人走动,在凤仪亭那边的竹林里偷情。 有人在背地里暗暗揭发,利用宾客捅穿这场龌龊事,正巧崔文熙就歇在长乐馆,若是到永宁她们打叶子牌的世安苑,会途经凤仪亭。 也不知是饮酒过量还是其他,崔文熙忽觉口干舌燥,心里头也莫名焦灼难耐。 芳凌给她倒了几杯水喝。 也在这时,外头有仆人来,说永宁那边有事寻她。 崔文熙应了一声,打发走仆人后,这才稍稍整理衣着,同芳凌去世安苑那边。 走出长乐馆后,路上碰到赵玥和卫公公主仆前往客房午休。 双方相互行礼,见她面色潮红,赵玥问道:“四皇婶这是吃醉了么?” 崔文熙回道:“多半是那新丰酒厉害,头晕乎乎的,浑身都不得劲。” 赵玥蹙眉,看向芳凌道:“可饮过醒酒汤?” 芳凌:“正要去世安苑讨。” 赵玥不再多问。 待她们走后,他还杵在原地看二人走远的背影。 崔文熙仿佛真的吃醉了,只觉得两腿发软,浑身上下的皮肤滚烫,口干舌燥得厉害。 她舔了舔唇,只觉得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名邪火,说道:“这酒真是厉害,我浑身上下都醉透了。” 芳凌也察觉到她不对劲,有些担忧道:“不若娘子先回去歇着,奴婢走一趟世安苑?” 崔文熙:“倒也无妨。” 她脚下虚浮,差点摔了跟斗,若不是芳凌眼疾手快,铁定得摔跤。 一直盯着她们看的赵玥眉头皱得更深,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卫公公伺候他去附近的客房小憩,他心里头不放心,在厢房里没坐一会儿就出去了。卫公公连忙追上,他说道:“我去瞧瞧就回。” 卫公公不再多言。 当时崔文熙主仆已经快要抵达凤仪亭那边,起先她觉着应是吃醉酒的缘故,后来愈发感到蹊跷,因为身体不仅仅是浑身无力,并且还起了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 这绝对不是醉酒的征兆! 见她浑身娇软无力,芳凌大为不解,焦急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崔文熙粉面含春,一脸桃红娇艳,原本雪白的颈脖上早就爬满了诱人的绯色。 她又是羞恼又是焦灼,努力克制着理智道:“永宁那混球,不知拿了什么给我吃。” 芳凌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娘子这话是何意?” 崔文熙脚下虚晃,难以启齿道:“我兴许是中了媚药,满脑子都是荒唐事。” 芳凌:“!!!”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委实受惊不小。 崔文熙站都站不稳,芳凌恐慌地搀扶住她娇软的身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屋漏偏逢连夜雨,竟见庆王独自一人及赶匆匆往这边来了。 方才跟过来探究竟的赵玥也察觉到了他的身影,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他一点都不想与庆王碰面,当机立断躲进了旁边的假山景观里。 而不远处的崔文熙主仆也慌了,她可以万分确定自己中了媚药无疑,若以眼下这情形落入庆王手里,节操就甭想要了。 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向他求欢索爱的情形,嫌脏。 芳凌也知道目前的情况不妙,正六神无主时,崔文熙用力推开她道:“你赶紧去世安苑叫人,莫要让我跟庆王单独相处,快!” 芳凌着急道:“奴婢不放心娘子一人在这里。” 崔文熙心中有了主意,指着不远处的假山道:“现下无人我先藏进去,你别误了事,赶紧避着庆王去世安苑,快!” 芳凌:“可是……” 崔文熙:“莫要磨蹭!” 她不做多想,当即跌跌撞撞朝假山去了。 芳凌见她主意已定,不敢拖后腿,慌忙避开庆王去世安苑搬救兵。 崔文熙两腿发颤,忍着猫抓似的饥-渴难耐,用指甲狠狠掐手心迫使头脑清醒,踉踉跄跄奔进了假山景观里。【看小说加QQ群521721998】 哪曾想,她一头扎了进去,就猝不及防跟赵玥打了个照面。 崔文熙:“!!!” 赵玥:“……”
第22章 假山 空气仿佛被凝结。 两人你看我, 我看你,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玥才紧绷着面皮, 努力克制着尴尬到脚趾抠地的冲动,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啊,好巧。” 崔文熙抽了抽嘴角,也扯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巧。” 两人似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对方,又同时别开目光。 赵玥本想解释,可眼下这情形只怕越解释越说不清, 便忍着没有吭声。 崔文熙更是煎熬又抓狂,怕自己失态, 她硬着头皮扶着石头退了出去, 哪晓得庆王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元娘?” 那声“元娘”把赵玥吓得心虚, 更是把崔文熙吓得魂飞魄散。她不由分说,当机立断往假山里缩了回去,往石头缝里钻。 要命的是赵玥比她钻得更快! 听到脚步声近了, 两人像见鬼似的一个劲往石头缝里挤,也不管它能不能容纳得下他们。 当时崔文熙顾不得男女大防,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断不能落入庆王手里,若不然晚节不保! 赵玥则心虚地想着,断不能让四皇叔察觉到他的荒唐心思! 二人各怀鬼胎, 在石逢里挤得很是艰难。 赵玥的个头比她高出许多, 背脊抵在冰凉的石壁上, 紧绷着脸大气不敢出。 然而对方身上浅淡的脂粉香时不时在鼻息萦绕,扰得他心烦意乱。他努力保持着克制,表情虽然镇定,心却跳得异常厉害。 殊不知崔文熙比他更煎熬,她只觉得浑身上下跟扔进油锅里似的,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拆骨透透气。 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怕自己发出粗重的呼吸,她硬是狠下心肠死死地咬住唇,尝到腥甜都不敢松口。 外头的赵承延刚刚都还看到主仆二人在这边,哪晓得一过来就不见人影。 他心中不由得毛躁,路过假山时又忍不住进来看了一眼,藏在石头缝里的二人再往里挤了挤。 赵玥实在挤不进去了,只能窘迫地用手稍稍挡了挡。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肩上,两人明明已经身贴身,他却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了回来。 崔文熙本能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触碰到对方,两人同时尴尬地别开,仿佛没看到对方就没挤在一起似的。 赵玥心中有鬼,很没出息地红了耳根子,他从未与女郎这般近距离接触过,今日是头一遭,却是这般尴尬到无地自容。 外面的赵承延并未发现异常,只匆匆扫了两眼便离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后,两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崔文熙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稍稍落了下来,用手撑着假山石,有气无力地往外头挪了挪。 哪晓得方才挤得太狠,竟然挪不出去了。 那一刻,崔文熙沮丧不已,很想把永宁掐死,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 赵玥善解人意地推了她一把,她通身滚烫,他再次像被火烧似的缩回手。 崔文熙忍着抓狂的暴脾气从石缝里挤了出去,脚下虚浮,没站稳滑坐到地上,喘着粗气,神智都有些迷糊了。 赵玥意识到她出了岔子,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问:“四皇婶这是怎么了?” 崔文熙忍耐着心急火燎,喉咙里发出断续的轻哼,“我好像……中了媚药。” 此话一出,赵玥一脸懵逼。 他后知后觉想到方才挤在石缝里的情形,脸一下子就烧红了,又羞又窘。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慌忙解释道:“起初我见你神情有异,觉得不大对劲,这才跟了过来。哪曾想四皇叔也过来了,我怕引起他误解,便躲进了假山里,谁知道,谁知道……” 崔文熙再一次把永宁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一遍,差点被气哭了,摆烂道:“这下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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