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当冤大头。 她这才进京一年,得来的钱银皆被马玉才哄走了,起初说要做营生,后来又说想让她从庆王那里找差事,没完没了。 倘若他知进退还好,遗憾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厮拿着她给的钱银在外头逛窑子,玩赌坊。 最初的时候还稍加收敛一些,现在是愈发不成体统了,仿佛他才是庆王养的小老婆,肆意挥霍,除了向她伸手要钱外,再无别的本事。 这样的男人养着有何用? 雁兰面无表情地把断裂的玉簪收捡好,反正他一个外乡人,若是出意外死在哪里,谁会关心呢? 想到这里,雁兰勾了勾嘴角,心中有了决断。 初五的时候朝廷官员开始上值,新的一年里人们各自祝福,上回崔文熙得了张焉棋谱,特地拿给崔平英辨别真假,他请了几位同好鉴别,都觉得应是真迹。 对于棋痴来说,能得张焉棋和张焉棋谱真迹,无异于一大幸事。 这阵子崔家委实受了不少风言风语,为了哄自家老子高兴,崔文熙把那棋谱赠给了崔平英。 他果然被哄得乐呵。 林琼用棋谱开路,她自然不能白受,差人送了不少钱银过去,算是买卖。 之前御史台的人曾偷偷找过他,可见林家有望翻案了,现在崔氏送来钱银,林琼原本是推托的,家奴说那棋谱镇国公很是喜欢,但不能白受,若不然就成了贿赂。 林琼这才收下。 待崔家的家奴离开后,妹妹林湘雅从简陋厢房里探出头问:“阿兄,是何人来访?” 林琼回道:“是崔家,送钱银来了。” 林湘雅小声问:“咱们是不是盼到头了?” 林琼点头,“盼到头了。”顿了顿,“为免横生枝节,你先到乡下去避一避。” “阿兄……” “听我的话,你是我的命,断不能出任何岔子。”又道,“此事牵连甚广,我不能让你处在风口浪尖上。” “阿兄我怕。” “莫怕,最苦的那些年已经熬过来了。”顿了顿,“且等着罢,春暖花开,热闹着呢。” 这几日是化雪的时候,崔文熙成日里缩在屋子里烤火取暖,哪也不想去。 她原本还有点担心宫里头对崔家发难,谁料这阵子没有任何动静,帝后应是被赵玥压住了。 从袁五郎撞破她跟太子闹得满城风雨后,周边的人无比惊诧,各种反应都有,好在是意料之中的坏情形并未出现。 除了庆王来吵嚷过外,但也仅仅只是吵嚷。他又能左右什么呢,毕竟太子是掌了实权的太子,几乎把宫里头的圣人吃得死死的。 崔文熙也在这次的风波中正视自己跟赵玥的关系。 不可置疑,赵玥确实很会做人,也挺会处事,颇有作为男儿的担当,并不会因为年纪小就莽撞不堪大用。 跟庆王比起来,他确实老沉稳重,性情也比较稳定,不会轻易发火,相对冷静理智,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是要省心不少。 人性也只有在遇事时才会显露出来,庆王会为了子嗣放弃一切,先前不愿与她和离也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 而今和离后得知她跟太子牵扯上,又受不了她攀高枝了。 骨子里的劣根性若不是因为带雁兰回京,她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见识到,毕竟前半生顺风顺水惯了,也没什么大矛盾激发。 现在太子直接在风口浪尖上所展露出来的手腕,跟庆王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地,亦或许骨子里的教养就不一样。 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的时候,反而能体谅他人的不易。 亦或许赵玥从小就充当拯救者的角色,打小就迫不得已为东宫谋前程,养成了他掌控全局的老沉稳重,遇事时能给周边人踏实的可靠感,只要是他愿意去庇护的,总能护得周全安稳。 那份安稳崔文熙是能感受得到的,对他的一些刻板印象也得到改变。 毕竟,他确实很出色。 不论是智慧还是处事的手腕,都算得上极佳。 这不,为了打探她的心思,平阳特地约她进府赏梅。 这几日积雪融化后,寒梅开得更艳。 今日出了太阳,二人在梅林里漫步而行,平阳戳了戳她的胳膊,试探问:“这些日我阿娘有没有召见过你?” 崔文熙摇头,“没有。” 平阳:“她恼着呢。” 崔文熙失笑,打趣道:“恼我嫌弃她儿子小?” 平阳也觉得好笑,“我阿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原本对你印象就不错,只是一时半会儿受不住。 “这阵子她和父亲都在恼二郎胡作非为,不过以二郎的手腕,多半是不管用的。 “起初她同我说你是一个知进退的人,哪曾想却是二郎倒贴,结果你还不乐意,她就想不明白二郎到底哪里差了,竟被你这般嫌弃。 “大年那天我宿在宫里,她拉着我唠了一宿,全是这茬,听得我烦不胜烦。” 崔文熙掩嘴,“她心里头清楚我的脾性。” 平阳好奇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今日你就跟我说个准话,对二郎到底是什么心思?” 崔文熙摇头。 平阳皱眉,“摇头是什么意思?” 崔文熙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又道,“你我同为女郎,也都经历过一场婚姻,自然知道其中的难处。” 平阳正色道:“不管你如何抉择,二郎待你应是真心实意的。” 崔文熙点头,“我知道,这次闹得满城风雨,他处理得极好,处处考量我的难处,可见是有上心的。” 平阳:“女郎家嫁人不就图个安稳吗,只要对方知冷热,性情温和稳定,相处起来不累,就算得上一段良缘。” 崔文熙斜睨她,“是不是太子找来你当说客的?” 平阳摆手,“他倒不至于。”停顿片刻,“起初我也觉着荒唐,后来仔细一想,你与四皇叔都已经和离了,再嫁又与他有何关系呢?且你们和离算不得你的过错,他的些许作为也委实不成体统,若执意拦着不允,倒显得小家子气,见不得你好了。” 崔文熙欣慰道:“你有这觉悟就已然不错了,他就是觉得损了颜面,见不得我好。” 平阳:“咱们不提他。二郎的为人,我觉得算是不错的,就是心思深了些。” 崔文熙:“他确实跟我以前想的不太一样。” 平阳:“你若真愿意进东宫,我倒是可以助力,反正跟你熟络,也不用再花心思跟以后的弟妹打理好关系,省事。” 崔文熙:“……” 这可真够省事,叶子牌又能凑一桌了。 如平阳所说,宫里头的帝后接受不了自家儿子的作为,但也不敢搞事。 圣人还盼着做太上皇呢,倘若惹恼了赵玥,待那家伙告假,朝廷里的大小事务全都得落到自个儿身上。 赵君齐委实吃不消。 他对朝政事务一点兴致都没有,只觉得枯燥乏味,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没有尽头,还是让他儿子去操劳好了。 他只想吃喝玩乐,坐享其成。 马皇后则一门心思琢磨崔氏怎么就不愿意进东宫了,京中世家贵女们巴不得攀高枝,她却偏不。 就在二人跟赵玥打拉锯战僵持不下时,沉寂许久的庆王开始怂恿朝中的老迂腐们弹劾太子,说他无视伦理纲常,不知礼义廉耻跟前婶婶厮混,东宫监国本该做朝廷官员们的表率,却干出这等丑事,当该反思。 受儒家学派熏陶的老迂腐们也觉得不妥,全都上奏议论此事,一时搞得赵君齐头大如斗。 被庆王这般针对,赵玥一点都不恼。 对方越是跳脚,他就越要三媒六聘打庆王的脸气死他,看到底是谁丢人。 赵承延信心满满用朝廷里的舆论给太子施压,一门心思想给崔氏难堪时,不曾想自家后院出了岔子。 原是那马玉才在赌坊欠下不少债务,前阵子才从雁兰那里拿了镯子卖掉还债,原本就杯水车薪,结果赌瘾犯了,又喝了点酒,再次累下债务。 赌坊里的人威胁要剁手还债,他急了,说漏嘴说自己在庆王府有人。 赌坊小厮还以为是有熟人或亲戚在庆王府当差,当即便把他带过去找人讨债。 这事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庆王府自从崔氏离开后,府里的大小事务皆由薛嬷嬷在打理。她从宫里出来,管束严厉,家奴们不敢有半点歪风邪气。 赌坊里的人带着马玉才找上门来讨债,府里无人认识此人。 那马玉才原本是个机灵的,怎知喝了酒舌头大了,脑子也不清醒,尽说些不着调的胡话。 也活该他倒霉,正巧遇到薛嬷嬷从外头回来,听到吵嚷,皱眉问道:“何人在此吵嚷,简直不成体统!” 一家奴连忙上前回应道:“回嬷嬷,是赌坊里的人上门来闹事。” 薛嬷嬷板脸道:“真是反了天了,这里可是庆王府,什么玩意儿都来凑,赶紧打发出去,莫要碍我的眼。” 那赌坊里的人仗着背后有势力,耍横道:“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寻人讨债的。” 薛嬷嬷厉声问:“寻什么人,讨什么债?” 马玉才被他们拽了出来,“这小子欠下不少债务,无力偿还,他说有熟人在府里当差,我们来寻了。”
第59章 事败 听到这话, 薛嬷嬷当即命人逼问当差的人是哪个院子里的。 马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闯了祸,酒顿时清醒了大半,不论庆王府家奴和赌坊里的人怎么逼问, 他始终不语。 最后赌坊里的人没得办法,只得作罢。 闹剧这才到此结束。 还不了赌债, 当天晚上马玉才被赌坊里的人拖到腌臜巷子里打了个半死。 进京这么久,他哪曾吃过这种亏,却不敢把雁兰牵扯出来, 害怕引起更大的祸端。 待揍他的汉子离去后,他蜷缩在墙角跟下,心中又气又恼。 气的是雁兰那女人明明有庆王这棵大树, 却帮不上他一点忙,恼的是他白替那女人出谋划策了, 前阵子还琢磨着要过河拆桥, 委实叫他愤恨。 在地上挣扎了许久,马玉才用手掌支撑着身子, 吃力坐起身,脸上已经没法看了,鼻青脸肿, 身上也伤痕累累。 眼见宵禁快到了,若是不能及时赶回租屋,只怕得受冻一夜。 他挣扎着爬起身, 裹紧衣裳,踉踉跄跄朝自己租住的地方去了。 这一年来他没有生计,全靠雁兰从庆王府拿钱银供给, 租住的房屋环境也不错。最初他的日子过得挺好, 还没沾染上恶习时日常开销是非常滋润的。 那时雁兰还仅仅只是外室, 连自己的前程都顾不上,他也不敢太过出格,怕成为她的负担。 后来崔氏与庆王和离后,雁兰被抬成庆王府的妾室,吃穿用度更是又上了一个档次。她的日子好过了,连带他也跟着沾了光,手里得来的钱银富足了些,便开始不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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