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一边痛哭,一边等待为好友报仇的机会。 四肢的锁链牢不可破,任薛竹现在有百般想法也无处实践。 仇恨如野草在薛竹心中生长,她在等男人下一次来。 可是元韶久久未踏足暗室,也没有别的侍从进来过,暗室空空荡荡只有薛竹一个人。 手脚挣扎得累了,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浑身仅有单薄的衣物,冰凉的空气让她微微颤抖。 薛竹又冷又饿。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仿佛被遗忘在这里。 就在她精疲力尽的时候,元韶回到了暗室。 他送来少量的水与食物,依然没给薛竹解开锁链。 然后无视薛竹的要求,默默离去。 闹没有用,生计所迫,薛竹用了水食,恢复了一些力气,安静躺在床榻上节省体力,思索着各种杀死元韶的方法。 暗室终年漆黑,不知光阴流逝。她估计着元韶来暗室的时间,想算出自己被关了多久。 元韶又来了暗室几回,依然不说话,不松绑,在薛竹饥饿的时候到来,放下少许吊命的水食。 这样来了几回,薛竹记不清了时日,疲惫不堪。 虚弱的身体削弱了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仇恨,她甚至开始悔恨。她时时刻刻没忘记郑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错了,郑英完全被她牵连。 也会想起周泉,原本意气风发、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最后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她无比悔恨,是不是她的过错。 她哭着哭着睁大眼睛睡着了,暗室悄无声息进来了一个人影,静静停留在她身畔。 元韶公务之余,开始无比想念从前二人的时光,多么美好啊。 他会想办法驯服薛竹,把她变回郑英至安阳前的模样,那就好了。 薛竹完全被困在了暗室,无处可去。元韶完全不理会她,只保证活下去最基本的生命支持。 薛竹感觉自己的意志与仇恨渐渐在黑暗中被蚕食了,瓜分殆尽。 她很不好,她快变得不像自己了。 在薛竹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具傀儡时,元韶又一次来到了暗室。 原以为他仍是摸黑施舍她一点食水,他却开始解开她的衣物,握住纤细的腰肢…… 当然只是做,一句话也不肯说,一点声音也没弄出来。 薛竹本该抗拒,可她连知觉都是迟钝的,等她有了点真切的感受,那却是除了饥饿,寒冷外,唯一一点愉悦的舒适。 然后那点愉悦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抽身而去。 薛竹又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孤寂中。 过了恒久的时间,那具身躯再一次贴近,她甚至打心里想可耻的挽留。 薛竹唾弃自己。 清醒的时间不多,长久的黑暗孤独,已经让她浑浑噩噩,薛竹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了。 元韶终于放了她,重见天日。 四肢解去束缚,明媚的阳光太刺眼了,苍白脆弱的女郎对艰难重获的自由光明并无欣喜,反而蜷缩在屏风后,抱紧自己获得安全。 一双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让薛竹没那么害怕。 抬头只见一温润浅笑的男子,修身的月白长衫流坠垂至鞋面,神朗气爽,眉眼亲切又温柔,耐心对她说:“我名为元韶,阿竹记住了。” 元韶好像和一个叫成昭的人长得相似,比成昭对她还好,仿佛回到了从前,甚至超过了从前。
第20章 死遁 元韶彻底变了一个人。 被薛竹揭穿面皮, 不再隐藏而暴露无疑的真实性情又被藏了起来。 冰冷残酷、邪佞偏执如雾里观花,梦游时夜览,做不得真。 真实的元韶, 当如眼前之人, 至纯至真。 如玉的手掌细心遮挡阳光, 缓解长久没见过光的刺激、不适,这是最不值一提的。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薛竹害怕了,元韶便轻柔拍背,唱着悠长的街巷童谣, 如哄小孩缓解她的不适。 她稍微呆坐得久了些,元韶抱她休息。 阖眸快睡着了, 元韶为她搭上披风, 防止她着凉。 用饭,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他会问她喜欢吃什么,哪道菜多看上一眼, 就给她夹菜,薛竹沉默不说话, 他自顾自活跃气氛,下一餐给她换菜谱。 日常所能做的一切,他做到了极致。 元韶把薛竹和郑英逃亡时的相处看在眼中。 模仿是他这类人最擅长做的事情,抓回她以后,元韶便决心学习薛竹喜欢的相处方式, 张弛有度, 好好对她。 郑英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他甚至开始承认错误, 对薛竹反思忏悔。 当然,元韶不会大剌剌提起薛竹心痛的往事,给两人火上浇油。 “阿竹还记得吗?姑姑最喜欢梅花了,后山的梅花开得好,你每日都要给姑姑折一枝摆在插瓶,香气盈室。” 他学了当年薛竹,折一捧梅花进门,枝影横斜的梅枝孤高,让薛竹一嗅芳香,赏清姿。她会想起薛诗月,迂回婉转。 薛竹她还记得姑姑最爱梅花,姑姑得了重病,但那个冬日,元韶妙手回春,一剂药让姑姑身子好了许多,形容枯槁的姑姑恢复了精气神,看着摘回家的梅花开心了许多。 他对姑姑有恩。 薛竹眼珠子动了动。 “姑姑把你托付给我,她放不下你,又何尝不是我此生之幸。” 思及姑姑临终病床前的托付,从前的许诺,想来他们两人走过了风雨,又何尝没有一点真心? 她不确定了。 暗室待了数十日,对身子有损,放她出来后就开始用药精心调养着。 元韶亲奉了汤药,药凉了喂至她唇边。 “你身子弱,吃了药才好,只是有一点点苦,阿竹乖。” 他极有耐心,贤淑的姿态劝薛竹喝药,百般诱哄。 薛竹不愿意,甚至厌烦了出手打翻药碗。 药碗一偏,满满一碗滚烫的药汁泼在他手上,一双手烫出了绯红的痕迹,薛竹也愣了。 “不碍事的,还好没烫着你。” 元韶笑着让她放宽心,低头收拾一地狼藉。捡碎碗片时,被瓷片边角割伤了手,鲜红的血液流淌,薛竹似乎回想起什么,容色变得惊惶。 “伤口没大碍。” 元韶打断了她的回忆,自顾自谈起了他小时候,若没有弄错,这好像是他一回讲述自己的往事。 元韶是被父母丢弃在寺庙的,无人管教成了弃儿,幸运的是主持慈悲,收留了元韶在佛寺做沙弥,才有他一条活路。 他幼年过得艰难,寺庙修行艰苦,小沙弥的功课一样繁重,初习武时,身上练得全是伤口,这一点小伤,相比起从前不值一提。 “阿竹的长辈对你很好吧。” 他的童年遭人同情,薛竹的幼时就该是美好的回忆了。 薛竹如他所愿,想起了早已离开的人。衣无尔尔七5二八一,爹、娘、哥哥、姑姑……存在于幼年的亲人太过美好,慈爱的父母亲,保护她的哥哥,还有总与她淘气的姑姑,他们都希望她过得顺遂平安,无忧无虑。 人总有温柔的那一面,薛竹无法忘却亲人,这一点,即便再混沌也无法割舍,忘记了其他的爱恨、欢欣、愁苦,也清晰记得亲人的音容。 她要如亲人期待的那般,开心生活,忘掉那些仇怨吧。 “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见你的第一面起,就忘不了你了,阿竹很特别……” 元韶还要她记住,现在依然有人爱着她,对她情意绵绵说这情话,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一句接一句,用梦幻的蜜糖包裹住伤口,留下甜蜜华美的形状。 逐渐消磨了脾气。 别院的外人依旧很少,服侍的丫鬟没变,依旧是珍珠、萱草。 天知道她们早晨发现薛竹不见后是多么惶恐,办事没尽职责该受的刑罚不寒而栗。 好在元韶知道薛竹主仆之间的较量,不打扰薛竹也是他亲自允许的,另有周侍卫承受了全部的怒火,元韶没来得及惩罚珍珠、萱草。 如今又让她们原样伺候,倒是保护夫人的侍卫,全部换成了女卫,还不允许落单,单独与夫人相处。 珍珠、萱草二婢如今时刻提心吊胆,害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而她们也知道主上多在意夫人的,一有空就对薛竹说他的好话,不忘主上的好处。 薛竹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和元韶之间的不快好似在被抹去、淡忘,留下来的全是他的好处。 她从一个黑暗的地方出来了,之前的种种都不真切,彷若前世,今生可以从出来后开始,第一面就记住了那个对她温柔至极的人。 人会重复以往的过错,也会重复爱上同一个人。 原谅他吧。 薛竹可耻心动了,心软了。 元韶他认错了,态度十分诚恳,也没有具体提及错误的过往,掀开疮疤让伤害更深刻,而是用道歉去掩盖过往。 他对薛竹描绘了未来,夫妻相随,美好又动人,他们会有一个小孩,小孩也最喜欢娘了。 薛竹相信了,见她眼神中渐浓的依赖之色,元韶心满意足。 阿竹变回从前的她了。 他其实很怀念从前,从前他能得到薛竹所有的爱。 他最怨的也是这一点,既然爱他,为什么不一直爱下去呢,半途而废不是个好习惯。 他有错,算尽一切没算入自身的变化。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会放不下,她会在意,元韶从开始就不会给她得知真相的机会。明白总在事情已成定局后,他也要强行扭转定局。 那就是想方设法驯服薛竹。 元韶知道这些天来她的痛苦,被驯服的过程很难受,但别无他法,他想找回曾经的阿竹,必须走这一遭。 从今往后,你属于我。 元韶不会再给任何人引诱她的机会。 她倔强不合时宜的意志终于被瓦解了。 薛竹当真忘记了那么多不愉快,想起元韶的好处,乖乖消了气。 救她性命、对姑姑有恩、关怀备至、还令她心动的郎君,有什么错不能原谅呢? 薛竹彻底相信了。 他们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 然而,西风太烈,金沙村的火焰太惨烈,趁月跳墙而来的少年住进了她心扉,薛竹怎么会忘记? 她永远也忘不掉阿英的死。 相信了元韶的花言巧语,心底的声音仍然在告诉薛竹,杀了元韶就能报仇了,他是元韶,也是成昭,她最最最恨的成昭。 薛竹藏了一把匕首,只要杀死每日对她笑的男人,就能给给郑英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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