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雅间能听到楼下的议论声。 “你知不知道别的州县都乱起来,节度使之间摩擦不断,打仗,这百姓哪逃得了呢,我妹夫待不下去,带着全家来投奔我了。 “唉,这朝廷也该乱了。战火可万万不能波及了咱们邠州啊。” “有谢将军在啊,谢将军保卫一方平安,肯定没事。” “老兄喝酒,来邠州一趟,没喝太白酒就亏了。”太白楼是邠州一大招牌。 …… 用过饭食,掌柜恭送着走后,薛竹绕路去其他铺子看了看,经营的都还不错,收拾了一会儿往回走。 至府上下马时,头忽然一晕摇晃了两下,脚步一松,眼看着快一头栽倒在地。丫鬟欠了些眼力劲儿,没及时发现夫人快摔了,还是候车的马夫眼疾手快扶住了薛竹,一手揽住薛竹肩膀,让她没真正摔着。 “夫人,您小心。”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薛竹感觉被他握住的手臂一烫。 她似有所觉回头,他已然知分寸松了手,退后两步毕恭毕敬候着。 那小马夫生的年轻,眉眼周正,人看着并不生反感。 “你倒是忠心,不错。” 她好好奖赏了小马夫一番。 自从那次意外帮忙后,薛竹暗自记下了这位马夫。 她每次出门,总能看见小马夫的身影,默默的鞍前马后。他做事牢靠,薛竹便一直留他在身边伺候,用得顺手。 可渐渐的,她也摸寻出不对味儿来。马奴看她的眼中有光。 这样的眼光薛竹见过不知凡几,习以为常,一笑了之没放在心上。 薛竹没放在心上,小马夫却一如既往时时关注着薛竹。 把夫人的事当做头等大事看待,为夫人养好马,夫人时出行牵好马绳。夫人在的时候,眼中只有夫人。夫人不在的时候心念着夫人。 小马夫非同一般的留心之下,他发现谢将军与夫人其实并没有传闻当中的亲近。 他对主院的动静了如指掌,谁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都铭记在心。夫人从不与郎君歇在一块儿,这谁家夫婿不和娘子同处一室的? 铁定当中有个人有问题。 夫人千好万好,那不必说。 倒是谢琅,从没听说过谢琅有什么风流轶事,会不会是他根本不行……有心而无力? 否则谁会一直清心寡欲,娶回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娘子后,也如同那禁欲的道僧。 而将军满足不了自家娘子,有的是人愿意代劳。 小马夫看薛竹的眼光日间露骨,恨不得代替谢琅,一解薛竹烦忧。 一次,薛竹小酌三两杯,酒劲儿上头醉倒在亭中石桌,朱颜酡红,小马夫的机会来了。 他心头一荡,近乎盲目手脚并行靠近了夫人,眼神贪婪而克制。 “夫人风华正茂,奴愿为夫人皆忧思。”比如消遣这相思之苦,年轻的小马夫小意温柔,善解人意。 “你好大的胆子。” 薛竹半醉笑了。 她知道这人有贼心,现在嘛,贼胆也有了。 薛竹吃了一惊,她还真没想过小马夫敢光明正大提出来,自荐枕席。 “冒失之语再别多提,你将我置于何地?又把将军置于何地?”薛竹三言两语收回了对他的放纵,“你恐怕不太适合将军府。” 言下之意便是赶他离去,也从此断他念想。 “夫人饶了奴吧,我实在是情难自禁,看见夫人便失去了理智。夫人打我也好,罚我也罢,千万不能赶我走啊,见不到夫人,此生了无生趣,不如死了算了!” “夫人,您千万别赶我走。” 小马夫剖白着内心,哀怨而炽烈的情绪,像要把薛竹灼烧。 “你说你胆子是大是小?”薛竹倒被他搞得迷糊了。 “为了夫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值得。” 小马奴的胆子如昙花一现,他生怕被薛竹赶走了。 日夜战战兢兢在马房牵马喂马。不敢对薛竹有何越矩之举? 谢琅虽然不知薛竹寂寞,但他没强求薛竹守着身。他俩本就是虚凤假凰,任由薛竹给他戴多少顶绿帽子也都是假的,不痛不痒,谢琅反而比真正的男子少了许多虚荣。 他甚至劝薛竹养几个情人,最好生个孩子,也是为了他谢家延续血脉。 谢琅从小扮作男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谢家嫡系无人,除了“他”一根独苗,再颗粒无收。谢琅爹娘不愿谢家落入他人手中,只好让她女扮男装。 可谢琅长成后,谢家人丁稀少的境况并未有缓解,谢家传承断在了谢琅这儿,毕竟谢琅娶三妻四妾也没那个真本事让女人怀孕。 “阿竹你不必顾忌我,只要别影响了谢家名声,你就把将军府当作自己家。” 谢琅甚至更愿意薛竹找几个府中的侍卫,隐蔽一些。府中不少人看中了夫人呢。 薛竹否认,她怎么会吃窝边草呢? 作为谢夫人,她可不会违背自己做人的准则。 她自诩行的端坐的正,可谢琅为她找好了理由,小马夫暗中怯生生的眼神,薛竹终究寂寞难耐,一日风和日丽,谈风谈月之间,收了小马夫他这个入幕之宾。 小马夫生的干净,家世清白好拿捏,薛竹颇为喜欢,也不会走漏风声给谢琅招来大麻烦,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喜从天降,小马夫得偿所愿,一边迷恋夫人的玉体,恪守职责为排解夫人的烦闷,云消雨歇后被踢下床时气的半死。 夫人她怎可真的糟蹋了自己啊。 他区区一位低贱的马夫,哪里配得上夫人呢?自己让夫人蒙羞了,小马夫他想不通,反倒比薛竹更五味杂陈,得逞的喜悦与自我唾弃,生生逼出了他一滴眼泪。 小马夫被调进了主院伺候,专程伺候薛竹。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好生打扮了一番。低贱的马夫也有了两分公子的气派。 与薛竹日日腻在一块儿,给了小马夫生出妄想的机会。 “夫人,我们一块儿私奔吧。” 小马夫得了便宜,能做谢夫人的入幕之宾,本该知情识趣,还想和她长长久久,这就是马夫不懂事了。 天底下怎有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薛竹不可能和他私奔,小马夫只是她生活枯燥的调剂品罢了。 她渐渐冷了脸,疏远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马夫。 从那之后,小马夫等闲见不到薛竹,薛竹也再没提过见他。 小马夫急了,好不容易求侍女再见到薛竹时,乖乖顺顺不敢乱说话。 他可不敢惹恼了夫人,从此被夫人厌弃了才是最要命的。若夫人转头看上了别人,那才是真正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冷了一场,小马夫得了教训知分寸,从此日夜做薛竹的帐中人。 蜜里调油,别有一番乐趣。 “你这是什么?” 一日,薛竹在小马夫胸口发现了一道疤痕。 他何时受的伤,往日可没有,怎的突然多出一道疤痕。 “前两日添的。” 小马夫搪塞了过去,只说前两日受的伤。 薛竹没相信,她仔细看了一下,分明是一道陈年旧伤,怎会是两年前的疤痕?她甚至觉得那道疤痕有一点熟悉。 她忽的警铃大作,小马夫这些时日不对劲之处齐齐涌上了心头。 景不得细想,越想马脚越多,小马夫言谈的姿态,时不时的一些小习惯,怎的与元韶那般相似? 该不会真的和元韶有什么关联吧。 当开始觉得一个人不对时,他连呼吸都是错的,薛竹甚至开始怀疑,哪个马夫敢光明正大觊觎夫人,而不害怕谢将军? 当然薛竹没有证据,可她绝不会冤枉了小马夫。 夜幕降临,小马夫再一次偷偷摸进薛竹闺房时,严阵以待的女子等候了许久,今日床上多了些布帛锁链,小马夫俊脸一红,除了两只眼睛一张嘴,与元韶那厮并无相似之处。 “夫人今日与我玩些新花样?” 他虽然语气带着推辞,眼神深处却暗藏期待,欲拒还迎。 薛竹也不多说,直接上手把他五花大绑,手脚绑了个严实。 然后便在一旁坐下,细细摩挲着小马夫头脸处,并无不妥。 “我已然认出你了,不用再装了。”她容色深沉。 “夫人今日把我当做了谁?我可不是谁的替代品。”小马夫傲骨铮铮,好似薛竹还在同他玩什么游戏。 他上瘾了不成? “你可比不上他。”薛竹一笑。 “夫人。”小马夫泫然欲泣。 可下一瞬,薛竹沾了药水的手指,已然掀翻了他的□□。 哟嚯,元韶老贼! “滚。” “夫人,我可没有犯规。我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没有以从前的身份接近你。你不能因为另一个人,便全盘否定掉我。” 小马夫讲起道理来了。
第33章 当一切都明朗, 薛竹才会留心到马夫简朴装束下的身躯结实修长,健美而有力,或许男人都是相似的, 但相似到一定程度, 她早该发现的。 已不用在身份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薛竹确认小马夫就是元韶后, 心情倒是极快平复下来,目光如丝,划过那张脸。 “元韶,你怎么这样骚呢?”什么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由他想便怎么来, 还有没有天理了? “能引诱到你,这不算什么。”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事实乃最好的论证, 证明他做得不错,成果显著,换一个身份近水楼台,真能接近她, 甚至成为情夫。 她不是上钩了吗? 这一点,也让元韶又爱又恨, 得意与落寞交织,得意于他达成了想做之事,又落寞“元韶”当真不重要了,可以轻易被人取代。 “夫人是如何发现我的?” 小马夫的身份另有其人,元韶做了不少伪装, 薛竹竟然能觉得像, 是不是从一开始,她找的是和“元韶”相似之人, 找“元韶”的影子,会有他的原因吗? 元韶满含期待,竟从苦涩中品尝到一味甜,他很开心。 “郎君回来了!” 门口的侍女呼声喊道,俯身行礼,前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将军府的主人,谢琅。 谢琅来了? 薛竹看了一眼双手仍被缚住的元韶,赶紧松了绑,顺势把他踢进床底下,警告他闭嘴。 虽然谢琅对她养情夫之事心知肚明,但若正面撞见,也太尴尬了些,何况元韶…… 谢琅今日回府,顺道来见一见薛竹,室内的陈设较往前凌乱了些,他稍思忖片刻,也明悟了怎么回事,并没有戳破。 “阿竹,我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地位卑贱之人,也有些时日了,不知玩够了没有,你若爱那样的,我多给你找些,也得换换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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