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依旧是笑着开口说话的,眼神却愈发的薄凉如冰。 一番话下来,把明华公主气得胸腔内怒火滔天,却是被堵成了个垭口无语。 更让明华公主可恨的是,不管她在父皇面前说过沈宁多少次,父皇都只会呵斥她,而不会说半句有关于沈宁的不是。 到了傍晚,明华公主都是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府,红梅园的学生与皇家众人,都已陆陆续续散去。 沈宁坐上马车的时候,沈大宗师亦步亦趋的跟着不说,还没皮没脸的找个了借口,“本尊的脚踝歪了,怕是要借贵院的马车一用。” “大宗师要用的马车,岂有不借的道理,我这就去跟陈琼她们挤挤一辆,这辆就给大宗师您了。” 沈宁才挪了挪脚步,还没走向陈琼,手腕就被男人修长微凉的手攥住,稍稍用力便带进了马车之内。 “将军便这般讨厌本尊?” “不是讨厌。”沈宁找了个位置坐好,一本正经道:“是男女授受不亲。” “将军可以把本尊当成女人。” “沈某也怕大宗师有断袖之癖。” “那把我当做大白好了。” “听闻古时有不被世俗所接受的人犬之恋。” “沈宁!” 男人恼了,郁闷地望向她。 沈宁抬眸,泛着涟漪般的笑意,眸底倒映出男人冰冷的面具。 她喜欢逗他。 像逗大白那样。 很好玩。 是枯燥人生里,难得的趣事。 或许,更像是从前在三春山时,年纪幼小的她,被燕云澈逗时一样。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仇,她没用十年就还给男人了。 从窗外折射进马车内的光里,微尘在彼此中间跃动飞舞。 忽的,男人倾身而至,面具下侧削薄的唇,抵在她柔软浅红的唇畔上。 像是溺在海水。 海水里燃起了光火。 然后冲到天穹,绽放出了漫天的火树银花。 是毫无征兆的。 是怦然心动的。 被风掀至一半的帘子,吹拂进了腊月的风雪。 瓷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将肌肤衬照的如羊脂玉般的透白。 第183章 奶奶。我想陪她 沈宁指尖微颤,浑身怔住,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骨子却是不由自主的酥软了许多。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甚至能闻到独属于他身上的冷香味,是那样的好闻。 好似充满诱惑力的万丈悬崖。 纵然万劫不复。 纵然危险森然。 却也让人,不顾一切的纵身一跃。 “将军,我失礼了。”男人低声道。 他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不敢太过于放肆。 毕竟他也一向习惯了压制自己的感情,但一日之间情难自持整整两回也是过分之事。 他低着头,像是任打任骂的认错般。 “燕云澈!”沈宁咬着牙,恼怒道。 男人抬眸看她。 下一刻。 沈宁蜂拥而来,坐于男人的腿上,一手抓着对方的下颌,一手环绕着其脖颈,直接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唇上。 她从小性子就傲,哪怕后来内敛沉默了,骨子里依旧有着不服输的劲儿。 纵然此等事情,她亦不服。 一丝浅淡的血腥味,蔓延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热火,点燃在冬日的马车。 血腥味的深处,是从浅尝辄止到甘之如饴沉沦进这片热火的她与他。 一阵炽烈后。 沈宁扬起了眉,勾着唇角明媚地说:“抱歉,我也失礼了。” 男人:“……”此等事,也需要争强好胜一番吗? 马车行驶在积雪铺道的路上,渐渐远离了红梅园。 燕云澈的眸光,落在沈宁的唇畔上,是他身上的一点血,迅速让他的眼神在暗沉中炙热,那难以自持的感觉,转瞬就已卷土重来了。 “阿宁——”他哑声开口。 “嗯?” “是我不好。” 他清楚的。 清楚至少也要过了这个冬天,等到春暖花开,等到行军战士瞑目,再开诚布公的谈论其他。 不该是现在。 而在今日之前,他是理智的。 沈宁凝眸望他。 印象中。 北渊王“声色犬马”,满身的富贵和妖邪。 沈大宗师神秘莫测,是深藏不露的武学榜首。 但不管北渊王也好,大宗师也罢,都是意气风发的,而非像现在这般。 沈宁并非矫情之人,心中分明自是拎得清。 “你很好,从未有过不好。”沈宁低声说。 男人的眼底泛起了光亮。 于是乎—— 他问:“适才,你是先想到北渊王,还是沈云?” “…………”沈宁嘴角轻抽,“我先想到大白。” 燕云澈:“哦……” 却说红梅园的巅峰高处。 雪中红梅,韵味十足。 云挽歌站在树下,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想到沈云也上了那个马车,眉头便淡淡地蹙起。 后方,燕老太君拄着拐杖缓步而来,并肩立于雪上,循着云挽歌的视线朝山下看去。 “沈将军,给你二叔机会了,同样,也是给他挖了个坑,等待着他自曝马脚的往下跳。”燕老太君叹道:“若你二叔死不悔改,我是救不了他了。” “奶奶。”云挽歌低声喊。 “嗯?”燕老太君露出了只在孙女面前才有的温柔神情。 “沈家,有危险了。” “是啊。” “我想陪她。” 燕老太君闻言,却是一怔。 第184章 扪心自问,已不复当年之英勇 白雪皑皑,覆了满园。 燕老太君欲言又止,终是默然地将黑色大氅披在了云挽歌的身上。 “挽歌长大了,会选择自己的路了。” 燕老太君道:“奶奶别无嘱托,唯有一句莫要负了初衷。孩子,你可清楚,你要走的这一条路,亦如当日五千行军直面数万叛军,是难行之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那便万劫不复。” 云挽歌咬牙说:“密室少女案,北幽屠城之事,上京城内许是有大把权贵参与,就像是有些树完好无损,盘结在泥土之下的根却已经溃烂。我们的圣上在那万人之上,看不见溃烂之地,但沈宁看得见,孙女也看得见,唯有割掉这一片溃烂的肉,任由鲜血流出,才能治好我们的大燕。” 燕老太君听着孙女的字字铿锵,看着云挽歌眉眼间的坚毅决然,在某个瞬间,恍惚中望见了曾经的自己。 也这般卓绝张扬,傲视一切,敢直面尘世的阴暗。 如今她燕老太君,虽也能镇压京中小鬼。 但扪心自问,已不复当年之英勇。 人啊。 不得不服老。 然—— 当她们老去时,会有年轻的一代人,将使命传承下去。 燕老太君微笑着热泪盈眶,话不多说,只郑重地拍了几下云挽歌的肩膀。 末了。 才沉声道:“挽歌,去试试吧,天塌下来了,还有奶奶顶着。只要奶奶不死,永远都会是你的护身符,是国公府的脊梁。” 云挽歌眼眸微红,扭头侧目时,迎着冬日大雪和灼灼红梅,展露出了舒畅的笑颜。 …… 夜色深深。 月上柳梢。 却说沈府门前,停着一辆熟悉到让沈家仆人都不耐烦的马车,正是那顾家马车,只不过这次来的并非顾家母子,而是顾景南与那衡阳宗师的女徒弟江灵珠。 江灵珠梳着朝月髻,身穿浅蓝长裙,如春日娇花夏日光,明艳又有几分青涩,叫人骤然想到不可方物! 沈府守卫撇撇嘴,互相对视了眼。 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刺拉拉的两个字: 晦气! 顾景南在马车旁,仰头望了眼沈家的牌匾,眼底闪过一道冷意。 今日,江灵珠难得去顾府找他。 他偏要带来沈家,让这些人瞧瞧看,他顾景南纵然没有沈宁与蓝连枝,还有江湖宗门的掌上明珠江灵珠! 旁边响起车轮子轱辘扎地的声响。 顾景南侧目看去。 率先走下来的并非陌生人,而是鼎鼎有名的沈大宗师。 男人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朝里边伸出了手。 沈宁将手搭在男人的大掌。 他的手,很冷。 这让沈宁想到了对方的霜毒。 不由催动内力于掌心,使得温热许多,过渡给了对方。 察觉到这一细节的沈大宗师,面具上侧的眉尾轻轻地挑起,削薄好看的唇不自觉地勾起了和煦的笑,如雪融,似风拂。 顾景南看见两人相握的手,瞳眸紧缩,袖袍下的手也攥得嘎吱作响。 滔天的怒,就像是炮仗般,一点即炸。 他阴鸷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车的沈宁。 沈宁素衣着身,懒倦又清冷。 比起当初在顾府,多了一丝他不懂的刚毅。 沈大宗师懒懒地瞥了眼顾景南,而后将沈宁的手握得更紧了不少,更是贴近了沈宁,另一只手还为沈宁拂去雪花,并故作贴心地说: “宁儿,冬日霜寒露重,该多穿些,你若受了个风寒,要本尊如何活?” 沈宁闻言,顿时头皮发麻不说,还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若非她极力的遏制,险些要当着顾景南的面打个冷颤出来。 “大宗师。” 顾景南拱手颔首,而后冷眼瞅着沈宁,心里很不是滋味,便阴阳怪气地说:“听闻红梅园出事了,我与灵珠颇为担心,如今见到大宗师,便也不担心了,有大宗师在,何愁那些野兽冲园伤人?” 沈宁看见顾景南就烦。 昔日的情分,早就荡然无存。 她准备把顾景南赶走,就见一只如葱玉般的小手将帘子掀开,随即露出了江灵珠的脸。 看见沈宁之时,江灵珠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流转着潋滟的华光。 “灵珠与顾将军不请自来,沈将军可会责怪?”江灵珠软糯着声调问道。 沈宁神色柔和了不少,“自是欢迎,还请江小姐入府。” 顾景南听得此话,便道:“我与灵珠,原是打算在明年年初成婚,不过北幽出事,圣上有令,上京半年之内不可大肆操办喜事,便打算到明年的年底再成婚,到时,沈将军作为我曾经的第一任发妻,自然得来才是。” 说到发妻的时候,咬字微重。 仿若是在提醒沈宁。 更是在提醒沈大宗师,她沈宁并非冰清玉洁的未出阁的女子,而是他过去的妻子。 沈宁脚步一顿,扭头看着顾景南,说:“顾将军,我便不去了,我怕江小姐学着我去休夫,顾将军作为列国第一个被休的男子,已是列国之笑话了,听闻永宁公主也将顾将军拒之门外,到时候江小姐若也休夫,顾将军你岂非要被休三次?你不觉得丢脸,同住上京的我,还觉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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