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她心底的杀气。 昨日离开太子府过于仓皇,并无与太子同流合污,结党营私的任何迹象。 太子索性撕破了脸,给一个甜枣再打一巴掌,双管齐下想把她逼到绝路上。 先利用沈从武,打破沈家的祖训和世人对沈家的固有印象。 一个世家要完,是从细枝末节的点滴开始。 后让乾天国的使臣,提出皓月追星。 所谓的祈福之说,全都是无稽之谈。 但却不得不为之! 太子想告诉她。 在这上京城,他能一手遮天。 虞欣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只是一个威胁罢了。 心狠手辣的人,连孩子都不会放过。 正如那日北幽城被屠,他在上京温柔乡,饮美酒,不知人间之疾苦。 只因—— 这满城疾苦,正是拜他所赐!! 太子指腹摩挲酒杯,一双丹凤眸,意味深长地望着沈宁。 沈宁接管沈家的家主之位,妄图为了北幽的一群贱民,动他这位当朝太子。 殊不知。 有沈从武的通风报信,沈宁便是死路一条。 而这皓月追星,不过是重头戏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 “将军——” 蓝连枝见弓弦紧绷似欲断裂,而沈宁久久不松手,身穿华服的她便出声提醒道。 她对着沈宁微微一笑,浑然不怕锋镝将至。 “许是你那边的光线不好,不如换个方向吧。” 蓝连枝说罢,足部踩地转了个身,使得自己背对身后席位间的太子殿下,挡住了他的身影。 沈宁与蓝连枝悄然地对视了眼,从未打开心扉说过什么话,却好似有着十足的默契。 她点了点头,提着弓箭挪动脚步,到了新的位置停下。 “公主殿下,末将,打扰了。” 沈宁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淡淡说罢,松开了握箭拉弦的手。 开弓松手后,离弦之箭流星追月般飞掠而出,直奔蓝连枝的小腹。 箭矢避开了胃部等脏器,精准地贯穿了蓝连枝的颅腔,从后背掠出,还未有停下之迹象。 在鹿台灯火上染着血色微光的镝芒闪烁,以万钧之势,速度飞快与长空摩擦出罡风阵阵,欲穿太子胸膛左侧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太子殿下!” 周边,响起了惊呼声。 太子瞳眸紧缩。 关键时刻。 穿过宴席正要来找太子和三皇子的沈从武见此一幕,毫不犹豫地把太子扑倒。 箭矢擦破了他的衣裳,在脊背留下了一些涌血的皮肉之伤。 太子眉头紧皱,充满疑惑地看向了自己身上的沈从武。 沈从武脸色煞白,担心地问:“太子,你可还好?” 太子目光闪动了下。 三皇子大怒,“沈宁,你好大的胆子,更刺杀太子。” 此时—— 蓝连枝中箭后站立不稳,近乎跌倒。 沈宁几乎在放箭的同一时刻,把皓月追星交给了乾天国的侍卫。 自己则飞奔往前,箭步冲到了蓝连枝的身边单手将其抱住。 听到三皇子的话,她抬起眼眸,冷冷地看了过去。 “三皇子,末将多年未曾握弓,上京城内人人俱知,关乎太子之事,末将实属抱歉。” 沈宁略微低下了头。 蓝连枝口溢鲜血,抬起手抓住沈宁的腕部,睁大了眼睛看向三皇子,竭尽全力地说: “三……三皇子……莫怪……都是我不好,是我要换方向的。” 三皇子哪还有话说,事实的确如此,众目睽睽谁都可以作证。 更何况,面对林使臣的步步紧逼,只有蓝连枝毫不畏惧地站了起来,哪怕腹部见血那也属于有功之臣。 鹿台,一片混乱。 元和皇帝紧皱着眉头,目光擦过沈宁。 若这一箭,能让这孩子出个气,便也好。 毕竟是太子挑衅之前。 旁人不知林使臣何故使绊子,他这个当父皇的还能不知吗? 楚皇后却是沉不住气了。 太子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哪怕没有损伤,适才惊心动魄般的凶险却还历历在目,挥之不散。 她才仓皇地站起来,想去看一看太子,元和皇帝却是沉声喝道:“坐下——” “皇上!” “朕让你坐下。” 元和皇帝冷着脸,“刀剑无眼,还想怨天尤人不成?你作为国母,当母仪天下,而非他一人的母亲,你的肩上也扛着与朕同样的江山社稷。” 楚皇后渐渐冷静下来,找回了理智,“皇上说的是。” “沈将军,快带永安去疗伤。” 元和皇帝的第一句关心,给了永安公主。 “是!” 沈宁弯腰,双手横抱起了蓝连枝,匆匆走下了鹿台,进了附近的宫殿。 另一拨御医,则登上高台,查看太子殿下的伤势。 末了,跪在元和皇帝面前,“皇上,太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讶,喝点驱寒凝神的汤药即可。” “从武如何?” 元和皇帝问。 “一些皮肉之伤,箭口不深,须得为从武公子先上个药才行,不出半月便能好全,只是得留下疤了。” 元和皇帝松了口气,大笑出声,“男儿身上留疤无妨,只要没伤及根骨,留下后遗症,徐太医,你可得好好地为其调养。沈从武!” “微臣在!” 沈从武单膝下跪。 “你临危不惧,关键时刻护太子有功,当重重有赏,恰好麒麟军还缺个统领,就由你去吧。” 这样一来,沈从武算是加官进爵了。 只是…… 沈从武崇文,一时半会儿还不知如何做那麒麟军的统领。 “从武,莫不是惊喜过度人傻了?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谢主隆恩?” 恢复往日风采的太子忙不迭提醒道。 沈从武既是他的人,这样一来,麒麟军就到了他东宫的手里。 此番变故,算是因祸得福了,还得好好感谢沈宁那刻意的一箭。 太子唇角扯开了一抹阴冷的笑,眼底闪烁着血腥的暗色光弧。 沈宁。 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由此可见。 沈宁当真对他动了杀心,沈从武并未说错! 他和三皇子对视了眼,都在彼此的眸底,察觉到了浓烈冷肃的腾腾杀气! 至此,沈家人都已傻眼。 麒麟军的兵权,沈家盼望多时,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由沈从武接受。 而沈宁刚刚掌管了沈家。 一山哪能容下二虎? 更别谈陈家镇南军的兵权交给了沈宁。 陈家对麒麟军亦虎视眈眈。 这样一来,失去两权,岂不是要更加憎恶沈家,与之势同水火? “国山——” 沈国祥望向了二弟,欲言又止。 想要解释什么。 但如此情形,任何说出口的话,都显得单薄苍白。 “是好事。” 沈国山平淡如初,从容不迫,端的是戎马一生过尽千帆的泰然。 反倒是三弟沈国海,心里不自在极了,酸溜溜的不知滋味,全都写在了脸上。 两个兄长的孩子。 一个成了家主。 一个成了麒麟军的统领。 他的两个女儿,就知道吃。 想到这里,沈国海很不服气地吹胡子瞪眼睛,恶狠狠地看了眼沈如玉、沈如花两姐妹。 沈如玉顿感窒息,压抑地垂下了头,胸腔内像是压着一座沉重的巨山,沉闷无边的难受。 从小到大,每当沈宁在人前得到了些什么,父亲就会教训她,怨怪她。 反倒是沈宁出嫁的那三年,她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可以离海呼吸着这岸上的清新空气。 但自打沈宁回娘家后,她的梦魇便又回来了。 “大哥,好福气啊,生了个好儿子。” 沈国海两手拢袖,阴阳怪气地说:“我们从武都能是麒麟军统领了。” 沈国祥看见这位三弟就头疼。 虽说他作为长子,也觊觎过家主之位。 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碾压过沈国山那一房。 然,他清楚沈从武的天赋,绝不是当统领的料—— 圣上如此用心,既是在权衡掣肘沈宁,又是在分裂沈家。 “你可把嘴闭上吧。”沈国祥头疼地道:“等到回复,拜你的佛去,佛祖有用的话,怎么你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莫非真以为你如今的安然,都是靠佛祖庇护?难道不是国山用命拼来的?沈家这些年经历的大风大浪,无不是我和老三顶着,你呢?” 他刻意压低声音,拿出长兄如父的架势,对着沈国海好一顿骂。 实不相瞒,这一番话压在沈国祥心头多时,早便想说出口了。 沈国海瞪大了眼睛,痛不欲生,万念俱灰,往日灰浊的眸子通红一片,左看看沈国祥,右看看沈国山,三兄弟里偏偏自己是个多余的废物,人到晚年一事无成,自己不如人,孩子也不如人,就剩下点对佛祖的虔诚似如信仰让他感觉到了生命人生的快乐,都要被这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哥给生生地掐灭。 “是,我是废物,我沈国海生来就是个不中用的人,文不如你沈国祥,武不如沈国山,沈家养我这么个废物这么多年作甚,说什么沈家不分家的祖训,若真不分家,还有奔雷宗什么事,既能分出一个奔雷宗,也不怕多分我一个沈国海。” “老三,不得胡闹!”沈国山蹙眉,沉声喝道。 “我胡闹,是我胡闹,这个家里从来由不得我做主,我头发都白了,难道也不能做一回主?凡事你们都要压在我的头上,我有时也想不通,爹娘既生了你们两个,一文一武两天下,何苦再多生一个不中用的我?” 沈国海满眼通红,多年积攒的委屈,宣泄而出。 沈如玉两姊妹看着父亲,心里沉甸甸的万般不舒服,暗怪自己不够出色,无法成为父亲的骄傲。 沈国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望向三弟委屈又愤怒的赤红眼睛,似也知晓是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他和沈国山心里都门清。 这个家里,文武双绝,最有天赋之人,应是这老三才对。 奈何都被父亲暗下狠手给废了。 龙座上。 元和皇帝不易察觉地扫了眼沈家的区域范围。 仿佛对沈家的分裂和争执,早便了如指掌。 若非胸有成竹,他自不会赏麒麟军兵权给这在武学兵道方面一无是处的沈从武。 第270章 等我回府,定叫佛祖饶恕不了你 沈从武一旦掌权,起了野心,自不服沈宁的家主之位。 而沈国海这个人,过于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亦无远见,更难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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