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还不是宗师境。 扬帆起航了,总能抵达彼岸,武学之路,她定会越走越远。 学无止境,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停下来。 “阿宁生气了?”燕云澈问。 “汪,汪。” 大白围绕沈宁、燕云澈晃荡了两圈,而后在沈宁的身边摇头晃脑,对着燕云澈叫了两句 ,那架势,仿佛是在替沈宁回答,又好似和沈宁同仇敌忾,在质问燕云澈为何让沈宁不悦了。 燕云澈颇为无语。 养不熟的白眼狗。 “汪汪汪汪。” 大白狂骂。 “………”燕云澈面具下的嘴角狂抽。 大白扬起了下颌,得意洋洋的样子,将“狗仗人势”演绎得淋漓尽致,让燕云澈都有些叹为观止了。 沈宁手掌摸了摸大白柔顺的毛发。 她摇摇头,“不生气。” 燕云澈心里痒痒似得。 盼她不生气,又盼她生气,复杂矛盾的心虚使得眼神都有些落寞了。 “霜毒如何了?” 沈宁的问话,便让燕云澈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多了。” 他却未如实相告。 送来的药水,是遏制霜毒的。 也能在清除沈宁余毒之时,对沈宁的体质多有裨益。 沈宁的武学造诣,经过北幽城后,身体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逆境突破,用敌人的掌法来强身健体,这等话说出去,寻常人也是万万都不敢相信的。 燕云澈此行沈府,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沈宁感受身体内力,望着窗棂,淡声说:“今日之晋升,让我也很意外,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人。” “何人?” “李姽婳前辈。” 燕云澈沉吟半会,便把带来的《姽婳心法》拿出。 “这是——” 沈宁接过了书籍,眸光一闪。 燕云澈说:“你的体质变化和修武的方式,和《姽婳心法》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且看看。” 《姽婳心法》,是许多年前,那位叫åç≈做李姽婳的女子所写。 此心法一经问世,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从此江湖是血雨腥风。 但《姽婳心法》,很难参悟,强行修此心法,便只会走火入魔,筋脉寸断。因此,江湖上沉寂了一段时日,《姽婳心法》也因此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野,直到完全地消失。 沈宁翻动《姽婳心法》。 “此心法,止于大滔江边一战,战后,听闻有一男子,四处找寻《姽婳心法》的拓本和真迹,散尽家财,把每一本都收了回去。” 沈宁说至此,顿了顿,遽然间指腹便又翻动了一页。 “世人都以为他要潜心修成《姽婳心法》,但他却隐出江湖,无人知他是谁,也没人能找到有关于《姽婳心法》的只字片语了。” 话音落下之际,她抬眸映着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燕云澈问:“这《姽婳心法》,可是拓本之一?” “不——” 燕云澈轻轻摇头,“是真迹。” 第342章 岁月静好清幽堂 “真迹?”沈宁诧然。 世上武学、拓本,汗牛充栋,唯有真迹最难寻。 “前些年,魏老先生偶然得之,今日魏老也说了,让你试试这套心法,和你今日晋升时体质变化相得益彰,我把这本真迹都看过了,静水流深,并无坏处,与你的体质结合,是恰到好处。” 沈宁眸光微动,黝黑的瞳孔如浓墨,倒映着男人的面孔。 她落下睫翼紧接着翻书,发现每一页,近乎每一段内容,都有燕云澈做的批注。 为了不破坏心法的真迹,批注都是用裁剪适宜的宣纸作为夹页。 沈宁固然能够看懂心法, 但有了这些详细的批注,自是事半功倍,能走很多弯路,节省掉不少的时间。 凛冬时分,清幽堂岁月静好。 炭火滋滋,光火粼粼,烘得屋内温暖如夏。 直到—— 沈三叔的人把《御夫杂记》送来了清幽堂。 沈宁只觉得这杂记如烫手的山芋,掌心都被灼热了。 “御夫?御小王的?三叔倒是个有趣之人。” 燕云澈瘦长好看的手将《御夫杂记》拿了过去,眼底潋滟着光,“听闻三叔礼佛,我那里新得了一个婆娑佛像,是难得的珍品,正打算找个机会送……” 他一面翻书,一面说。 声音,戛然而止。 翻阅的指腹随之一僵。 只见他眉梢轻轻挑起,抿唇不语多时。 “咳,咳咳。”沈宁干咳了数声,有几分不自在。 “送给天佑长老吧,正好加深一下和奔雷宗的感情。” 燕云澈话锋一转,继而翻阅,“三叔看起来思想封建,没想到,实际上是个很想得开的人,看来三叔对阿宁是用心良苦,尽职尽责去当一个好长辈了,连御夫都为阿宁思忖好了,免去了沈宁的诸多烦恼。” 沈宁干笑了几声,颇有几分做贼心虚。 这本书,采莲喜欢看。 因是禁书,采莲总是偷鸡摸狗似得悄悄看。 当是她为采莲购书,还花费了好一番工夫,因而对此算是印象深刻了。 “沈将军。” 握着《御夫杂记》的男子,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的面具,在烛火下折射出了细微的光,如浑然一成的秋水霞色。 沈宁还以为他恼了,却也不知如何哄着,便坐好了身子望着他。 男人注视着她的眼睛,深邃如无量的深海。 沉吟了很久,他才有板有眼、一本正经地说:“沈某,很好御的。” 沈宁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含义,便轻笑出声,无奈地看着认真严肃的燕云澈。 男人见她漫不经心,倒是急了。 “阿宁,我真的很好管教。” “为何要管教?” 沈宁反问。 燕云澈则扬起了《御夫杂记》给她看。 而后便说:“定是最好管教之人,阿宁便信一回。” 沈宁苦笑不得地望着忽而死板一根筋的男子。 “知道啦。” 她这般说,燕云澈紧绷着的浑身方才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燕云澈。” 男子闻声,看了过来。 “我不想管教你,我想和你一起活着,活很久,很久。” “若有朝一日,我死在途中,你便去另寻女子吧,不必管我葬在何处。” “沈宁!”燕云澈这回真恼了,眉间愠色如穹顶之下散不掉的阴云,眉头也紧紧地蹙着。 沈宁却道:“若你先走一步,我也会如此,我会另寻其他的男子。这世上,优秀的男子和女子,有很多,或许情深缘浅,有缘无分,但总归能遇到情投意合的吧?” “好。”燕云澈重新回答,语气万分笃定。 他看着沈宁的眼睛, 一字一字道:“若你我二人,谁死在途中,都不必伤怀,当摒弃过去,释怀情谊,而后重新上路。” “这便对了。”沈宁笑意盈盈地抬起了手掌。 燕云澈看了下,方才无奈地与之击掌。 “把这药水喝了。”沈宁将药水推回到了燕云澈的身边。 燕云澈皱眉。 “不喝,我就喂给大白了。” 沈宁正色道:“我的余毒已清,采莲现在还在熬药汤,与你的霜毒相比,算不得什么。你若真想对我好,便要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再来护我,而不是放弃掉自己的药,任由自己的霜毒弥漫,把身体熬坏了,看我愧疚自责,你便能高兴了?” 燕云澈抿唇不语。 “喝不喝?” 沈宁厉声问。 燕云澈当即摘下了面具,端起药水打开瓶塞。 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掉了两瓶药水。 沈宁这才眉开眼笑,燕云澈在此,便跟着笑了。 “时辰不早,我回去了。” 燕云澈又坐了一会儿才走。 他走时的步伐很慢,不似快剑斩了张霁半截手掌那般的利落。 “汪,汪,汪汪。”就连大白都在他旁侧鄙视他。 “燕云澈。” 沈宁翻了一页心法。 燕云澈顿住,如老树般扎根在了原地。 “大白喜欢你,别走了,留下吧。” “汪?” 大白和燕云澈一狗一人,不约而同,动作统一地回头看去。 沈宁唇角噙着清浅如水的笑,眼神干净,黑白分明,这坦然磊落的模样,倒是让煞有介事的燕云澈略显局促了。 “我不在,大白确实睡不着。” 燕云澈顺坡下,看着腿边的狗,那是越看越喜欢。 甚至还有种狗到用时方恨少的意味。 他应当多养几条狗的,什么小黑大黄一应俱全。 沈宁眸底泛起了微澜,轻扫了眼大白,而她,竟然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了很形象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呜嗷。”大白趴在低声,垂头丧气地呜咽了声,十足的灵气。 留下来的燕云澈,一时间紧张到不行,就连腿怎么站,手怎么放,臀部挪在哪里都不知晓。 他见沈宁在读心法,自己便顺手拿起了讨人厌的《御夫杂记》,坐在沈宁面前的软榻上翻阅,白纸黑字倒是清晰,但没有一个字能循着燕云澈的眼睛进入颅腔。 沈宁许是乏了,便打了个哈欠。 燕云澈当即端坐好了。 沈宁便又继续读心法。 燕云澈跟大白一样蔫了。 好久过去。 燕云澈试探性道:“夜深了。” 沈宁抬眸看向窗棂外的灰暗,“确实,夜深了,该就寝了。” 燕云澈陡然间浑身滚烫,是霜毒都遏制不住的热。 一双手,不曾用手炉暖过,就很温热了。 宛若医术奇迹般。 第343章 晨曦噙霜从窗扉来 夜色垂下帷幕,皓月高悬于空,冬夜里并无多少星辰,整座城,都在沉寂之中,大街小巷和各家府邸还挂着新年的红绸与泛着光的灯笼,喜庆掩于长夜,过路的人衣着厚实踩着街前的雪,哈着的气都像是蓬莱山的白烟。 沈宁拿着兵书和《姽婳心法》到了床榻之上,大白昏昏欲睡,还是跟着挪到了床边。 燕云澈坐在软榻一动不动,似是耳提面命般。 沈宁看了眼,不由一笑。 烛火幽幽。 他如一座冰冻的雕塑。 比外头凝结着霜的石狮还要僵。 哪是什么北渊王。 又哪是什么大宗师。 “睡这吧。” 沈宁扫了眼床榻的外边。 留宿之事,固然是未婚夫妇,却也不合礼教。 但—— 那又如何呢? 若符合礼教,能多换来一丝光明和苟延残喘的机会,她会比谁都像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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