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红了眼,轻推王良:“作什么母子情深,你是欺我没娘不成。” 王良搂紧她:“真是个小祖宗,我不提,我不提可好。” “哼,那你说说你接你娘,怎么还接回貌美丫鬟,可是预备收房叫我声姐姐。”贺元收回愁绪又发起酸,边说边往搁置一旁的软鞭瞟,意图再明显不过。 王良似是回想一番,笑她:“看够了元元,哪还看得到什么丫鬟,总是娘带来的,你不喜去找娘打发了就是,这算个什么烦事。” 一说烦字,贺元自是想到狱中的张嬷嬷,忙将这几日的事告予王良,又扯他的袖:“你明日就去让那韩方放人。” 王良却不依她,又好言相劝:“你也瞧见韩方眼里揉不得沙,我既不是他上峰也不隶属刑部,更与他同品,他岂会听我。” 见贺元面色渐渐难看,王良接着道:“好元元,你要想直接要人就去求圣上。依我说,张嬷嬷素日是个好的,等韩方一查就晓得冤了人,他既要公审此事,闹成当众难堪岂不更快意。” 猎场一事后,贺元哪里会再去见阮七,又听王良这般劝解,倒真缓了情绪,但仍旧不满道:“你说的好听,谁晓得的其中会生什么变。” “别急,明日一下值我就去京兆府看看。”听王良应她,贺元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谈妥张嬷嬷一事后,就要就寝,王良却突然开口道:“元元,我走那日你可是进了宫。” 这一问倒让贺元愣住,半晌才回:“是呢,珍妹妹要见我,谈起话来一耽搁,宫门都给关了,”她侧过身又含糊道:“只得留了下来”。 王良低声笑,又似叹她:“你呀你呀。” 贺元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到午时才醒来。 丫鬟们给她收拾时,还是五桃小心翼翼问出声:“王夫人回了府,郡主可要行媳礼。”说得自是昏定晨省。 贺元面上不以为然:“从前都未有,哪兴这么多规矩,真当了是什么名门世家。” 这话倒有几分暗讽王母,要知王母出自市井,她父亲不过是个花匠,等她嫁了王父,王父又做了举人,日子才变了起来。 “她原先待我那般好,可昨儿一来就显摆那两丫鬟,为的什么我可晓得呢。”贺元目光悠悠,说起话来却有了丝委屈。 丫鬟听此也难过起,她们都明白贺元的意思。 贺元喃喃:“谁不急呢。”她的手缓缓摸向了肚子。 到底还是去了王母的院里,她虽一走多年,但满院的花木都被精心栽培,以至起了秋,却不显萧瑟。 院内小亭,几人影影绰绰。 贺元一行走里进,见王母手捧一卷册子,往下是那两个搅起贺元发了酸的丫鬟,正坐在墩子上埋头绣着件外衫。 王母一听响动,抬头看来,顺手就将册子递给身旁的老仆,她带笑说:“郡主可是睡得好。” 两个丫鬟和其他仆从正行着礼,贺元一瞥,朝王母也行了礼道:“托您的福。”母亲二字她却是叫不出口。 王母又将册子拿来,道:“郡主来得正巧,今日管家好几桩事要问,我见你在睡,拿了账册想按了旧例,却有些看不懂。”她边说边翻了几页。 贺元嫁进王家这些年,哪里看过账册,她僵了脸,不自在道:“往常都是张嬷嬷管的。”又不满说:“管家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也要劳烦您。” 王母合了账册,叹口气:“是比不过之前的王管家,到底年轻了些。”她说的王管家,早前因与张嬷嬷不合,贺元发了气,被王良给换了。 贺元才想起那王管家是王家的旧人,比她先进府呢,也难怪能被赐了主家的姓,可惜偏偏惹了她。 “喏,你瞧,这外衫如何。”王母没再往下提,引着贺元看正绣的外衫,那衫远远望去都晓得是为王良所制。 贺元正眼也未瞥,应道:“家里的绣娘都是南边寻来的,一手绣艺满金都都没人会,这算个什么。” 王母却起身拂过外衫,轻言笑:“这也是,好几年未给良儿制衣,到底比不过绣娘,如今只得靠这两巧手丫头帮我添些样式弥补。” 两丫鬟听此俱含羞嗔道:“奴姐妹怕损了夫人的衣呢。”偏这一颦一笑带了惑。 贺元面色讪讪:“您这哪话,您一针一线制的哪是绣娘能比上,您看我,笨手笨脚从未绣过什么给他。”她说的言不由衷,不情不愿。 王母轻拍她肩,安慰道:“郡主金贵,这些粗活哪里能干。” 贺元听着不顺,话锋一转:“既然这两人如此手巧,就去绣房跟着绣娘好生学学吧。” 丫鬟们刹那失了色,王母忙阻道:“这两丫头我欢喜着呢。” “您既欢喜,那你俩就留下好好伺候夫人,可别,伺候错了人。”贺元这话一出,亭中刹那静了一瞬,还是贺元起身告别才又各自勉强笑了。 王良是沉着脸回的,连王母那也未去,就来找了贺元。 “元元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王良没头没脑一句话让贺元皱了眉,又看他一眼不眨看着自己,倒想起了昨日的事。 贺元忙作出讨好之态:“他京兆府欺人太甚,竟派人羞辱我!去他府外砸些东西怎么了,我可没拿鞭抽谁。” 这番话噎得王良都不知如何去回。 他只得叹气:“你是砸个高兴,你知道京兆府来来往往多少人看你笑话。” 贺元却笑了,笑中带着骄:“我才不管传言,我只晓得,只要愿去抹平,这些人怕是一生都不敢再张嘴。” “让他们忘掉一个人,这太容易。”贺元笑着笑着就有几分嘲讽。 王良明明是听懂这番话,却浮现一丝贺元没看见的怜悯。 她早已失去站在权贵顶端的资格,偏她什么都不晓得。 贺元娇滴滴腻在王良身侧,满眼都是神采,等着王良接着说京兆府事。 今日的贺元,青丝绾了极简单的髻,穿得不过依旧是素衣。爱美的她已好久未打扮,偏依旧遮不住那股子绮媚。 王良一抽簪子,青丝散了开来。贺元因这凌乱越发娇态,她还笑出声,自明华去后,贺元许久未这般笑了。 他摸着她的青丝,缓缓道来:“那韩方一听是我,哪里肯见。我使人进去打听一番,晓得你那奶嬷嬷除了憔悴些倒无甚,只是告她的丫头又多了事。听说她告你奶嬷嬷不止那一件,更甚者说牵扯了你。” 贺元撇眉:“一个奴婢怎么这么这般祸端,她能知道我什么事。”她又笑:“你不是不晓得,坏事我可是明着干的。” 又听隔日就公审后,贺元不由道:“可是糟心,早晓得一出事就要了那婢子的命,省的胡说八道。” 王良掐一把贺元的脸:“你敢去。”,贺元倚在他怀里乐不可支,偏王良被她惹得起了兴又不能上手,只能亲她一口:“你是坏得不行。” 然而,到了第二日,王良才去官署不久,京兆府突然派了一队侍卫前来,冲进王府好不吓人。 王母见此场景,生生受了惊。 等贺元好不容易出来,侍卫官才走出,出言:“韩大人劝郡主还是莫要再惹事,耽搁了明日公审。” 贺元扶着王母,满脸怒容,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竟敢擅闯私宅,你当我府里少了护卫不成。” 侍卫官也不惧她,肃着脸出声:“郡主您欲谋四喜灭口,可是人赃俱获!。” 一块令牌被侍卫官丢了出来,那正是长公主府的特有印记。 “郡主还是去谢那护卫咬舌自尽,韩大人才不能拘你去京兆府吧。”侍卫官说完,又带着侍卫有序出了府。 贺元楞了半晌,还没弄清此事,身侧的王母就连声安慰:“这怕是有什么误会,等良儿回来。” 贺元哪里听得进去,急声嘱咐五桃:“快去叫大管事来,还有徐嬷嬷!” 作者有话说: 礼物是友刷~ 比心感谢,不挂这里啦。
第20章 20、为你好 大管事没有来,徐嬷嬷也未来。 大管事派人传话,指天发誓绝对没有私自做决定,又说正调查此事,一有结果便告知贺元。 徐嬷嬷却仿佛消失了,连长公主府的人也不晓得她去了哪。 贺元更不高兴,对着丫鬟怨道:“一到要紧处就没影,就晓得她不是个好的。” 她在院中走着转,面色没好看过,贺元哪里是容许被冤枉的人。 二莲在身后愁眉苦脸,突然想到甚,对贺元忙道:“郡主,四喜能引这么多事,还是因她莫名其妙突然脱了奴籍,可奴婢之前见她她可还是奴呢!今日又闹出这事来,可不是她一个四喜就能干出的,奴婢想与她此前的主人恐怕逃不了干系。” 贺元转过来看她一眼,眼神里俱是掩不掉的憎恶:“她要还是奴哪里能进京兆府半步。”略丰的唇又微启叹口气:“你说的我昨夜正与郡马商讨过,他说他去查查看,谁想今日这贱婢竟这般污蔑人。” 还是后半夜里贺元惊醒,突然想到四喜哪里的能耐惹是生非。她摇起王良就一顿讲,王良好似这才明白四喜身后有人可查似的连夸贺元几句。 “哪有人这么恨我”贺元嘟起嘴,语意不满。 五桃肃容应道:“这般千方百计要毁了郡主的名声,所图不小。” 贺元虽自小娇纵任性,但也只是在世家圈里隐隐流传,似那半现的影子作不了真。而这回,仿佛满金都的人都晓得了贺元有多不堪。 等三枣一出去打听,俱晓得流言又起。 贺元满腹委屈,就想等王良回来,王良却被留在了官署,临有急务在身,竟连家也不得归。 贺元只得与王母不尴不尬的吃了饭,王母念王良辛苦,又说要使人送饭去,见她派了那美婢之一,心思只怕就差敞了明。贺元念着明日公审案,无心再生争执,只在美婢前脚一出,后脚就有人拦了下来。 这晚好不容易过去,闹了金都好些日子风雨的谋害案终于公审,贺元自是派人前去一观。 四喜果真如王良所说,晓得光谋害一案与京兆府不相搭配,竟又供出了桩桩秘事。 说来好笑,这些秘事,连贺元也是头次听过。 四喜说,这第一桩,为贪。 四喜说的是从村,此处的田亩基本是贺元的陪嫁,从村的人俱是靠了贺元吃饭。 虽张嬷嬷租子每年增加,然从村产量一向丰富,日子倒也还过得去。谁想两年前突来大旱,颗粒无收,张嬷嬷不仅不改租子,还高价卖粮。逼得一村人卖儿卖女,流离失所。见要成空村,张嬷嬷引了帮佃户进来,从村至此名不符其实。 又有乞儿上堂为证,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张嬷嬷辩解:“古往今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他们至今未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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