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那时才晓得,原来天下竟有个女子能比得过她,无她美貌,却比过她自傲的家世背景。 “若娶得白氏女,贺元算什么,就当是帮你开蒙,到以后再封她妃位罢了。”贺元听得清清楚楚,这话出自穆贵妃,素日喜她疼她当亲女一般的表姨母。 她竟比她低上一头。 如今八年已过,贺元能坦然面对阮三,斥骂他不忠,可白氏,她竟不敢看。 贺元猛地推开阮曼,就往亭外走,途径白氏,只听她轻柔叫了声:“表妹。” 贺元理也未理,急步往了前。 乐安笑:“你这声叫的亲热,那年你从边疆回金出嫁,可未见过她。你不晓得,三弟在宫中与她最是要好。” 白氏面含了笑,却不进眼,“我晓得,殿下没少念叨。到底是一块儿长大,兄妹情深。” 乐安嘴角一撇,不再与她亲热。自白将军上交符令后,白家早不是当初的白家。 贺元这般匆匆向前,倒是引得不少夫人注目。她自是晓不得,乐安与阮曼互使了眼色。 她满心焦躁,到了僻静处去,止步跺了跺脚,恨得不已。 入眼处皆是梅林,贺元看半晌,心绪才平静下来。 此时,一大肚妇人缓缓走来。贺元一愣,终于反映过来是谁,一咬朱唇。 她模样生得清灵,隐约几分出尘之意,若不细看,看不清右脸处的细微疤痕。正是王良心口那朵月中仙,柳氏。 柳氏轻柔道:“妹妹呀。” 贺元鸡皮起了一片,她斥道:“你攀哪门子亲,走开。” 她只当柳氏比她大上两岁,全然不管这声“妹妹”的深意。 柳氏离她更近几步,她抚摸着已高高隆起的肚子,笑:“未想到,在此时遇着妹妹。” 贺元的火被引着,她骂道:“你不是特意为此而来,我到不晓得什么时候乐安肯宴请你这般人物。” 柳氏细眉细眼漾了开,“多年未见,妹妹还是这般,难怪王郎屡屡为你发愁。” 她噗哧一笑,说:“妹妹,你猜愁什么。” 贺元懒得听,就要走。 柳氏却一把抓住她,不肯道:“愁如何休掉你呢,王良说,妹妹脾气虽大,可这身后的家世背景。王郎有些舍不得。” 贺元脸白得吓人,她使了力气往外一拉扯手,柳氏惊恐尖叫朝后倒去。 贺元也被吓住,立时就抓着她,柳氏却一把推开,软软倒在了地,幸得是软地,没当即落了血。 赶巧似的,乐安与阮曼等人也过了来。 此时此景,谁还能不明白。 阮曼立时尖叫:“去叫御医!” 柳氏哭啼不已:“我晓得妹妹你怨我,当年你若不逼王郎,哪有这一出,可你怎么能伤我孩子。” 乐安急的赶紧吩人去叫御医,责备看向贺元,怪她:“表妹,你再恨她也不能伤人子嗣!我原以为,你是最懂得子嗣之痛!” 周遭妇人窃窃私语声加大,她们这些世家妇,哪里看得上柳氏,可贺元这般行径倒惹得侧目。 到这里,贺元再蠢也明白,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她面色难看,指着柳氏斥道:“你怎么拿孩子来设计我,你就不怕真伤了他!” 柳氏只顾哭啼:“妹妹你休要再辩!” 贺元抽了鞭,气得不已:“我能抽你一回,就还有第二回 !你哪里配做母亲!” 鞭子却被人一把夺开,贺元回头一看,正是白氏。 白氏把玩着鞭子,冷淡道:“表妹怎能再次加害这妇人”她又轻言:“这鞭子,我倒在那王爷那见过,不晓得。” 贺元一把推开,鞭子也不拿,就朝外走去。 阮曼追了来,“元表妹,你别气。” 到了门外,贺元才转头对她冷嗤:“倒是条听话的好狗。” 阮曼神色未改,笑道:“表妹可莫忘对本宫行礼。” 贺元不理睬,就往外走,四周守着的嬷嬷却拦住她。 贺元见此,不禁冷笑,当真行了礼,她嘲笑:“为这个礼,这般手段也能使出来,就是不晓得阮曼你受不受的住。” 阮曼笑开:“贺元,这还是开始呢,你可好好等着。” “我怕你不成,当日你们姐妹被当作丑角,今日还是如此!”贺元不屑出声,转身离去。 阮曼留在原地喃喃出声:“贺元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贺元?我看如今还有谁护你。 不多时,梅园一事又被传在了世妇圈里。贺元的名声坏的不能再坏,哪里上心这些琐碎。 · 转眼,诸王已尽数到了金都,阮七邀了宗室大摆宴席庆贺。 那日,下了这年初雪, 贺元裹了厚厚的斗篷,整个人都似了玉团。 院子里难得有了喜气,白毛毛的雪片讨人欢喜。 贺元也起了几分兴致,一伸手,抓了好几片雪花。 临去宫里前,还特特嘱咐,让堆个雪娃娃,她回来得亲自玩耍。 宫里喜气洋洋,这还是阮七登基以来最大一次宫宴,宫中为此精心极了。贺元这么一瞥,似都能看了热闹气。 太皇太后处也是热闹,不少王妃前来拜她。 贺元一来,太皇太后就招她过来,对诸王妃笑:“哀家这个元元,比小姑娘还娇气,又成了个圆团子。” 诸王妃多是中年,也慈爱看来,这番眼神将贺元渗得不行。 她像到了自家,脱下斗篷撒起娇,“我才不圆。” 厚重的衣物一撤,身段就显了出来,她转来与诸王妃行礼,艳容带笑。诸王妃也不禁感慨丰姿冶丽,尤物之态。 贺元自是看见白氏也在此,她坐于角落,周遭一个人也无,显然受了冷落。 贺元想起她那金丝软鞭,谁能想折于她手,更懒得去理。 王妃们嘘寒问暖完,才一一退去,白氏也混于其中,草草告退。 贺元奇怪不已,看向太皇太后,谁不晓得她将阮三疼进了心窝子,为何如此对待白氏。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转着佛珠,“元元,她如今这个身份与其捧于不适宜的高位惹人嘲弄,不如静待时辰。” 什么时辰,贺元不懂。 又与太皇太后闲聊。 太皇太后再次问她:“你在宫外可好,你一妇人可是不易,若是,尽可进了宫来。有哀家在,谁不敬你。” 与梅氏无差的两话,贺元却听出真意。 她鼻尖一酸,又想起那日阮青姐妹的猖狂,喉间一哽,道:“我晓得,您别操心。” 太皇太后为阮三就已操碎了心,何必再加她一个。 到了开宴时辰,贺元随太皇太后一起。 宫宴摆在了承珠殿,此殿专为举办大宴。又因是家宴,场面再大,也未分开男女,俱是齐家一案,甚是团圆。 一进殿内,不少宗室已落了座。座次是早早排好,贺元比不得从前,宫里少不得逢高踩低,何况大太监刘安之话未提,竟就落了宗女之座,比一品妃还要靠后。 太皇太后一瞥,就牵着贺元往前去。 此番宴会,阮七坐于矮梯上高台处,而太皇太后就于他身侧,她竟让贺元也坐于此,受众人瞻仰。 贺元再大的胆子也惶恐起来,不愿道:“外祖母,我哪能坐这儿。” 太皇太后往下轻飘飘一看,说:“有何不可,这些人莫以为你母亲去了,就忘了你的尊贵。” 阮七此时也到了,他甩开女官太监,大步上了梯,对贺元弯了弯唇角,“表姐做这,倒是适应。” 他无后,贺元坐此,竟有了凤象。 贺元避他,哀求看向太皇太后,只得作罢。将贺元座次移去了太皇太后身下,本是与明华同辈、贺元该唤一声姨母的长公主之位。 这位姨母倒未说甚,比之相邻的乐安则发了酸,“到底是祖母的心肝肉儿。就是看不清自个儿身份。” 贺元一眼瞪去,这眼毫不吓人,似猫爪轻轻一挠。 对坐不少表亲看着心口酥麻,包括那高座上的阮七。 纵然家宴不拘规矩,阮七宫中能坐此的也不过颜色数一数二的一品妃,又王妃宗女数多,这般美色云集,素容淡服的贺元也压了阵。 贺元漫不经意咬一口宫婢夹来的菜,她是晓得许多人再看她。 那如何,谁让她如此美貌,自该人人欢喜。 宴中,笙箫丝竹声渐消,舞姬的步子也止下。 阮七举杯道一番对诸王贺词,表示诸王千里迢迢赴金都不易。 众人举杯,诸王则面笑心慌,被赶往封地多年,谁想被阮七这小儿打着登基三年大庆的旗号俱命了来,哪里能晓阮七内里是怎的一番心思算计。 思此,又不由恨去贺元。 本赴金都不易,此女偏偏惹祸,以她做引,掀起削宗室之风,倒是时机正好。 一杯酒饮下,阮七感慨道:“此番还能再见朕三哥,倒真是可喜,三哥,你居于南城多年,朕苦极身旁无手足相帮,还不与朕饮上一杯。” 贺元手中的酒杯差点摔地,而太皇太后则丝毫不遮掩面色难看。 殿内人皆朝阮三看去,诸王久居封地,上朝之事也有耳闻,俱看阮三笑话。阮三坐于偏僻之处,与白氏相离甚远。听阮七发话,竟也不站起,将酒壶伸之一晃,独自饮去。 阮七在上弯唇一笑:“三哥一贯浪荡不羁,倒是真性情。” 贺元一放杯盏,落案出了声,她暗骂了句小人。 太皇太后面色更未好过,待乐响舞起,阮七再未给阮三难看,她才好些。 宴快结束,都有了几分醉意。贺元没饮几杯酒,神态清醒,她见阮七不加掩饰,直勾勾看向她,唯恐又要发疯,与太皇太后告退就往外出。 宫门马车早停了许多,颇有堵塞之意。 贺元在车内险些入了睡,才略微响动。 谁想车门被“突地”拉开,却是那日见过的淮安王世子阮兆,阮兆面色通红,一双眼满是浑浊欲望。 贺元被惊吓不已,骂道:“还不把他给我拉走!” 阮兆痴痴笑:“表妹,你那点护卫算个什么。” 贺元才发现,她的奴仆护卫竟被制了彻底,几个大丫鬟眼泪都掉了出来,被淮安王府侍卫死死捂住。 贺元瞋目,惊怒交加,伸脚要踹他。 阮兆正好一把捉住贺元的脚腕。 这一触碰,贺元死命挣脱,却是白费了力气。她摩挲着身侧,想抽了鞭子打去,才想起丢给了白氏! 贺元眼泪不由滚落下来,哭骂道:“滚开,这儿是宫门!你不想活命不成!” 阮兆喝得多了,说起话来也含糊:“本世子才不怕,你那太皇太后还不成能出来救你,待我就在车里把你办了,就说是你引的我。” 就欺身往里挤。 宫门处,不缺人来人往,偏偏贺元今日提前离宴,被阮兆跟了来。稀松几人途径,见此悚然场景,也赶紧牵马离去,哪个肯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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