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船上的叔叔,他怎么和狼狈在一块儿呀。”阮嘉奶声奶气道。 赵丛枝刹那羞红了脸。 贺元轻抿一口酒,“因为他也是呀。” 赵丛枝只觉无地自容。 “元元。”王良却似了没事人一样出声。 酒杯里甜腻的桑葚酒都没了滋味儿,贺元摔了杯盏,不耐道:“滚开。” 王良往前,“你救下我师弟,怎么着,我也得谢你。” 赵丛枝结巴起来,“我,我入学时,与王大人未见几次。” 贺元眉头未舒展开,她看着王良。 近一年未见,她早已不怎么想他,还是赵丛枝的念叨,吴余的再去,这个与她成婚七年的夫君才渐渐又浮现出来。 像极盘里一块甜美精致的糕点,拿近了才晓得早已腐烂,散发着恶臭。 王良正看着阮嘉,他的眼神认真极了。 “元元,这是谁的孩子。”他温柔询问。 贺元没理他。 阮嘉眨着眼,急切答道:“我的父王是阮三!” 他话语带着骄傲,就像他不晓得阮三连废王也不是,成了庶民一般。 这个名字,王良自是晓得。 就听得阮嘉说:“父王是元姑姑欢喜的人呢,他们可是一起长大。” 阮嘉显摆不停。 “好了,嘉儿。”贺元打断道。 王良这才如梦初醒。 他神情一滞,似笑非笑看着贺元,“元元,你欢喜的人可不少。” 贺元忍无可忍起了身,她朝他走近,抽出侍官的佩剑,剑身抵着王良,“你是忘了我所说吗。” 王良依旧似笑非笑,身后的赵丛枝倒吸一口凉气。 王良说:“元元,你杀不了我,我一死,鹿城会乱。” 贺元自是知晓,她将剑从他身上缓缓移上脸颊。 那张骗人的好皮相。 贺元微微一笑,“我还未恭喜你喜诞麟儿,不如。” 连王良都未反应过来,剑光一闪,他的脸一道血痕划下。 “不如,让你们夫妻二人都破了相吧。”贺元慢条斯理道。 王良伸手一摸脸,看着指尖的血迹,轻笑:“元元,你聪明了。” 贺元冷漠看他,“再晚点可就要结疤。” 王良死死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而去。 他的长袍晃起些许涟漪。 赵丛枝杵在那,似乎没反应过来跟去。 “赵丛枝,你晓得他为何这么急吗。” 赵丛枝沉默片刻,轻道:“破相者,不得为官。” 清脆的声音一响,贺元丢了剑,心情大好。 她往阮嘉那去,方才那幕被侍卫们挡个严实,阮嘉没瞧见,好奇的厉害,一个劲儿要问。 身后的赵丛枝却紧紧跟来。 贺元看向他,“你既然活下来算你好运,还不赶紧追你的王大人去。” 赵丛枝抿着唇,他似想说什么,又开不得口。 最终赵丛枝跪下,缓缓磕了头,“郡主还想吃枇杷,记得去我家乡。” 他喃喃:“满枝的黄灿,好看极了。” 赵丛枝起身,往外跑去。 贺元不知他是何意,也懒得想。 她教起阮嘉,“我不欢喜你父王。” 阮嘉皱起了脸,“那您喜欢谁,皇帝叔叔吗。”他说出口,心中却不是滋味儿。 好像为了父王而不甘心。 或是模模糊糊觉得他父王的死,离不开,那个宫里龙椅龙袍的叔叔。 贺元刚拿起拿白玉酒壶,一个颤,酒洒了出来。 · 车马劳顿,总算赶到修县。 贺元是偏心的,贺意往年忌日她不过去山里为他烧了香。 今年时日不巧,正赶上阮三去世,贺元与阮玉吵闹,非得回了南城安葬他。 阮玉不明白,他嫉恨不已,眼睁睁看贺元发疯。 案桌上的奏折被贺元撕扯一地。 他不管不顾,还要冷嘲热讽,“前些日,你晓得后恨不得他死,自己更不肯活,如今又要对着罪魁祸首一派情深。” 撕毁的折子被阮玉一手挥开,他抓住贺元的手,“我不是说了不许你再离了宫。” 贺元另只手伸了去打他。 “他是罪魁祸首,你也是帮凶。你们都一样。” 贺元骂他。 阮玉晓得那事,早在张嬷嬷家人被流放在外那刻。 他却瞒她,看她笑话。 两人一闹,闹到贺意忌日,贺元连宫也未出,就在宫内佛室烧了香。 她更恨阮玉,承金殿的物事不知换了几波。 都被她砸尽。 阮玉好话说了一箩,也换不得她理会,也只得妥协。 而明华却是不一样。 修县早有贺氏族人等候,迎着众马车去往祖宅。 祖宅多是贺氏的老人,长长久久呆此看着宅子。 贺元一进,就见了诸多目光打量。 上次扶棺而至,匆匆离去,还未与这些族亲有过交道。 如今她一眼扫过,见不少人往后一退。 贺元晓得自己名声不佳,她也无所畏惧。 正堂里喝茶的老人是贺氏里颇说上话的人物,他略一点头,贺元被不知哪家婶娘往里带。 贺元一走,方才不出声的众人开了口。 “看您决定了。” 老人轻轻一碰瓷杯,清嗓道:“前几月这位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今上要立后,这位后宫定是入得的。” 他冷哼,“金都的人吵嚷着已有贺氏妃,无需锦上添花。你们不成,还真得要听他的,除了她的族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不甘心道:“咱们贺家到底也是清贵人家,这般行事,早该锁了庙去。” 老人冷冷看去,“何为清名?还不若多压注宝,搏一搏下朝鼎盛。” 他摆了摆了手,“你们要听那小子与他爹胡诌就听,嫂子可是懒得理他们。” 他的嫂子是指贺老夫人梅氏,一说完,老人就起身而去。 剩下众人几声嘀咕,所占立场却各有不同。 内室正堂,贺元一眼就看见里面的古氏,她的继二婶端坐于此。古氏显然族长夫人的派头,对着贺元,依旧一脸温顺。 贺元已许久未见她,再见多少尴尬。 贺珍的事像鱼刺卡在那,涂添窘迫。 古氏亲亲热热的走来,“此次是回家代老爷修缮祖宅,倒遇着郡主。” 她引贺元往她的居所去,才看见往后乳母怀里睡着的阮嘉。 古氏也不问是谁,仔仔细细派丫鬟跟着乳母,去客房歇息。 长廊走尽,身后的丫鬟越离越远,古氏浅浅开口,“前些日子,贺容一事还得多谢郡主。” 贺元想起那日旖旎,不自在道:“也是因我而起。” 古氏轻笑,“贺容也是,托郡主福,这些日与宫里来往也密切。” 贺元觉得古怪,“宫里除了皇上就是妃嫔,二婶的话我不懂。” 古氏不答,她停住脚步,“郡主是从南边来吧。” 贺元变了脸,看向古氏。 她此行回修县,族里的人不过以她从宫里来。 古氏似突然想起似的,柔和一笑,回她:“还有太监呀。” 贺元瞳孔睁大。 古氏看着长廊的纹路,自语道:“前些日子,贺容不知怎么,非得往南边去,动了不少遗留鹿城的人手。” 太监,路程,人手。 这般明显,贺元的脑子都能明白。 那日她就奇怪,为何赵丛枝在船未有行刺,偏得他一走,正好来了刺杀。 却是借着赵丛枝的名头,不,依着赵丛枝的反应,科举案里贺家恐也涉及其中。 可惜,贺容是个无能草包。 想一石二鸟,哪有这般能耐。 贺元想此,面上更是浮了薄怒,她恼怒贺容的恩将仇报,更不耐与古氏打花腔。 “二婶要说什么,尽可说了明白。” 古氏慢条斯理道:“贺容啊,胆子太大,还怂恿着老爷要除您的族。你看他为了贺珍,倒是做得不惜一切。” 贺元倏然惊住。 除族,这是要废她血脉。 贺容不仅是恩将仇报,简直是狼心狗肺。 她怒色更显。 见此,古氏温顺的眼神里显露出一点一点野心,“我嘛,也得为我的瑞儿想想。郡主,您不如与我,到时候贺氏尽为您效力。” 听到这儿,贺元目光嘲讽,似看了笑话,“二婶,你当我在乎贺氏?贺氏的事与我何干。” 贺氏连赵丛枝案都摆脱不出。 贺元对这谈话没了趣味,漠然道:“你既想要,就自己去拿,别拿我做什么筏子。贺容我自会教训,可那也是我的事。” 贺元转身就走。 古氏温和的笑渐收,是了,你现在不愿,可新后入位,一个身无靠山的妾妃,光有宠爱又如何。 这话,她没说出来。 . 贺元这一趟回来,连祖宅也不住,她嫌沉闷老旧,仿佛看见了阵阵盘旋的死气。 明明身在贺家本族,还在外住了旁的宅子。 到了忌日,甘清来了。 虽然身份转变,贺元与他也不大说话,她有时会想起穆俞,这个同样和尚的假舅舅,好歹还曾教过她几日。可惜,终究逃不过一死,讽刺的是依旧是谋反之罪。 贺元跪在明华与贺意的合葬之处,阮嘉想跪,贺元不许。 若明华还在,阮嘉哪能活着。 甘清念着经,贺元眼圈红了大半,她抚着墓碑的合葬名字。 “您晓得您才去一年,我就成了这般,您会不会后悔。”哽咽声落。 但贺元想,大概是不会的。 这些,她不信明华没有隐隐猜测。 与其托付别人,她却不肯自己留下。 这就是贺元的母亲。 祭拜完,贺元与甘清屏了人往前走。 脚下是丛丛野草,阳光正辣,晒得人眼都睁不开。 贺元轻道:“您如今也不呆了寺,到处游走,不若把阮嘉带走。” 甘清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他不是和尚命。” 贺元微叹,“我看着他,心里总不是滋味儿,等他再大些,这金都更是呆不了。” 就连阮嘉清清楚楚的都晓得,元姑姑虽恢了往昔对他的疼爱,可比之以往,到底生疏了。 甘清一顿,说:“大些就让他回了南城吧。” 贺元晓得甘清是真不愿,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想不是从小看她大的舅舅就是不一样,什么也不肯依她。 两人沉默一会儿,甘清突然说:“前几日,皇上松了口,要册封新后。” 贺元听这更是头痛。 她张口就想道,她不稀罕什么皇后,阮玉就算求她,她也懒得做。 凭什么他给,她就一定得要。 谁想,甘清接着说:“人选恐是在许家与宁家中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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