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颇有几番讽刺意思,贺元却给不了任何回应,她浑身一软朝身后的阮七倒去,哭了太久竟厥了去。 贺元被阮七拦腰抱起下了榻。他未往外走,将他的姑母好好看了几遍,对于这个助过他的姑母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点情谊的。 但这点点情谊,自然抵不过此时他对着明华道:“姑母您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对表姐。”那两个“好”字被他念得格外重。 · 失去主人的长公主府并未乱成一团,徐嬷嬷哭过几场后强忍着悲痛处理起明华的后事,以致王良接到消息从官署赶去时,拜见这位岳母已是在了灵堂。 王良对着棺材跪下几个大礼,他的面容流露出几丝悲伤,心中却觉得讽刺,这位被赞若为男儿定强于上圣的长公主竟然去的如此不光彩。 徐嬷嬷站在一旁擦着眼泪说:“郡主哭晕了过去,还没醒来。” 王良又是一个半礼,说一切就麻烦徐嬷嬷了,徐嬷嬷当然避之不受。 谁能想到,风光了三朝的长公主府竟然沦落到无嗣可承。唯一的主子贺元又是个扶不起的,长公主的身后事竟靠一个嬷嬷全权打理。 等王良到了秀水苑,张嬷嬷与几个大丫鬟正满脸难过的守在榻边,见王良来,纷纷散开行礼,为他让出位置。 榻里的贺元虽早被丫鬟们清理干净,可眼角仍然不断渗出眼泪,满头大汗,她的手还紧紧抓着胸口,就算不省人事也痛苦非常。 王良看得出,这些日子贺元瘦了不少,也憔悴许多。往日她是娇美艳媚的尤物,如今多了好几分楚楚可怜。他心下怜惜,又让丫鬟重新打了水来。 见水送上前,王良将湿帕拧干,俯身为贺元擦拭,突然面色大变,贺元脖颈那处红痕就这么被他一眼瞧见。 他的手顿时僵住了,他自然清清楚楚明白这痕迹是什么。 “郡主可是进了宫。”红痕被湿帕按住,王良向屋内几个丫鬟发问道。 他面上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顺嘴一提。 丫鬟们点了点头,张嬷嬷在旁哽咽:“郡主原是去看淑妃,谁知突然被圣上召见,也不知为了何事。哪晓得竟传来噩耗,圣上忙送郡主回了长公主府。” 她抹着泪又道:“长公主溘然辞世,郡主悲恸难以哭晕了去,多亏圣上照顾郡主。” 听此言论,几个丫鬟眼圈一红,只觉贺元悲惨。王良却面色如常,又不动声色将张嬷嬷打量一番,见张嬷嬷只顾抹泪,他才收回继续往那小块红痕来回擦了几遍。 这时,贺元终于醒来,她哭得太狠,只觉头晕目眩,模模糊糊看见了榻边的王良,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 她迫不及待伸手一抓王良的袖子,仿佛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贺元对着王良哇哇大哭:“相公,我娘她,我娘她。”她的嗓子早已破损不堪,哭得难听,周围丫鬟却不禁又掉了泪。 贺元对王良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还是她头一次叫出了相公。 王良听此面色浮出几丝心疼。 “我没有娘了。”贺元红肿着眼,满脸都是绝望。 而王良并未如往常般抱她入怀,只是轻轻抚拍她的手,安慰:“元元,你还有我。” 贺元听此几分失神,她抓住王良的手,哀声重复:“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王良将手与贺元十指相缠,他似乎起誓般说:“元元,你别怕,以后我定会对你更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忍不住将后面又修改了下
第14章 14、闹灵堂 定好停灵的日子后,金都算得上牌面的人物都挤来吊唁明华。 长公主府门前霍然又车马如龙,仿佛回到明华生前招朋引伴的日子。这些人见府外白灯笼高悬,仆从各个神情麻木孝衣着身,都不禁咂嘴几番感慨。 外堂,徐嬷嬷与大管家迎客往来。 因是公主去世,来的俱是各家命妇。有世家妻见此深觉受辱,朝正方一拜拂袖离去。 却也没法,贺元守在灵前动也不动怎肯迎客理事。之前有王良撑场面,可偏偏官署突有急事叫了去。皇室几个公主也早早闭门宣称有事,分支们在封地赶来也来不及,总不能让当今在此陪客。 只得如今这般不伦不类。 “皇室竟这般冷清了。”几个年龄长于明华的命妇边朝灵堂走去边压低了嗓道。 阮氏一脉子嗣不丰,从前几任就有了迹象。本想上圣与长公主这对龙凤胎能改变皇家血脉,谁料一个少子一个无子,竟双双逝于盛年。 命妇们不禁想到如今皇上膝下仍无子嗣,纷纷面色古怪。 “圣上年轻呢!再说可是守足了一年孝,怎会,怎会如那郡主一般。”有命妇眉头紧锁,将众人的心思掀了开。 身旁人俱晓得她有女在宫中,面色讪讪倒也不接话。却有一穿着格外不同的夫人带着丫鬟脱离她们朝灵堂快步而去,方才说话的妇人见此忙拍了下嘴:“哎呀,古氏在。” 那人正是贺元着了小丧服的继二婶古氏。 有命妇笑她胆小,哼道:“生不出也不让人说嘛。” 灵堂,贺元披麻戴孝跪着烧纸,她已不吃不喝守了几日灵,多亏之前王良给她糖水润唇,不然早倒了去。 就算如此,贺元也已身姿微晃。 几个丫鬟急得不行,纷纷给张嬷使眼色,但张嬷嬷说破嘴皮子贺元理都不理。几人一合计,让二莲拿温粥来,准备给她强行喂了去。 二莲一出去,见古氏往这边走来,俯身行了礼。 因晓得是丧事,古氏倒未像往常一样面色挂笑,她神情温和拉着二莲问贺元如何。 二莲眉毛一飞,睁大了杏眼:“婶夫人不是要侍疾,哪来的空闲来府,我家郡主又要为殿下哭灵又要操持府事,您说如何。” 好个不知身份的言语,二莲虽牙尖嘴利,到底没生那么大的胆,这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主持丧礼一事。 明华娘家虽无人,可夫家却是有的。谁想贺元那亲祖母梅氏临时生了病,非得让古氏侍疾。明眼人都晓得,这是梅氏故意为之,长公主府上下谁还给古氏好脸色。 听此,古氏的丫鬟就要叱骂二莲没规矩,却被古氏拦住,古氏神色不变,没露出一丝不忿,往里走去。 二莲一番铜牙利齿就如撞上团棉花,憋屈的很。 古氏进了灵堂,就瞧贺元憔悴得摇摇晃晃,神情呆滞,手中拿着纸钱却滞在半空不往火盆里丢去,身旁的丫鬟婆子都焦急不行。她心中倒也纳闷,这贺元如此模样了还能孝中带俏,似那抽了魂的美人木偶。 仆从们见古氏走进,颇有几番不自在。谁能料到,长公主的婆母竟硬生生憋着一口气这么久,乃至明华去了也不肯罢休。 古氏先为明华烧了炷香,又去安慰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侄女,她放柔声道:“郡主不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殿下哪里会放心。” 贺元这个美人木偶才终于多了丝活气。她还不晓得梅氏的事,见古氏客客气气的安慰,她也就点头回应,手中的纸钱又缓慢进了火盆。 外头却是一阵响动,原是为明华做法事的僧人与道士到了来,他们为明华消厄祈福,佑她下世如她所愿。 本朝不兴宗教,凡遇丧事多是僧道共请,而为明华来的自是两方个中翘楚,僧人里的主持正是甘清大师。 伴随着声声“阿弥陀佛”响,贺元像是吐了口气似的完全醒来,她猛地抓住身旁五桃的手臂,颤着身子就要站起,一旁的古氏也帮了把手。 贺元跪了太久,腿也站不稳,还是张嬷嬷蹲下给她捶半天才舒缓些。贺元察觉能走,又将古氏与五桃甩开,往外走去。 古氏便代了贺元跪于灵堂前。 这些僧道各站两边念经画符,丝毫不觉困扰。他们神情庄重,心无旁骛。陆续到的几拨命妇也只得纷纷站于一角,预等着法事完成才进灵堂。 贺元看也不看道士们,只身就往僧人那处去。见周遭视线古怪,急得丫鬟们在后小声劝告,可贺元又岂是会听的人。 甘清站于僧人最中处,他闭眼双手合十,神情最为肃穆。贺元愈加悲痛,她将鞭子抽出往甘清就是一挞,将这周遭气氛彻底打破。 命妇中有惊叫响起,僧人与道士却面不改色,继续法事。 甘清双手合住软鞭,他睁开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眸子,念:“阿弥陀佛。” 贺元不甘心的往后一拽,鞭子便被甘清双手打开。 贺元终于开口,她有些蛮横又带着哭腔道:“和尚你这是修的什么佛,天下谁不晓得你精通医术,我不信你看不出。” 甘清顿时满目慈悲,叹气:“看出如何,看不出又如何,救不了救不得。” 这番对话完全被念经声掩了去,命妇们面带嫌弃又恨不得听个一清二楚。金都曾有传闻明华与甘清不清不楚,谁让甘清和尚长相俊俏,不难被那荒淫无度的长公主看上强辱了佛门。 “我看不像,要是真的郡主不早掀翻清涧寺。”有妇人捂着嘴边的笑说道。“那可是大师,哪会从她。”又有人回道。 与此同时,一内穿华服外着孝衣的女子携数名仆从缓缓走来,看上去颇为端庄大气又隐含威压,这便是皇帝的大姐阮青,乐安长公主。乐安作为先帝的长女,一直被姑母压制,如今明华一去,她自为公主的头一份,走起路来都格外清爽。 命妇们忙止住了非议,对乐安行礼。 乐安点头,见内里贺元与甘清对峙的荒谬一幕,悠悠开口:“天下怕再没有什么是我这表妹干不出的。” 贺元连甩几鞭,都被甘清一一接住,她满心怨恨,哭腔一声比一声厉:“我娘视你半师半友,和尚你应我,你对得起她否。” 娇滴滴如花的孝女满目通红,凄凉艳美。 甘清身旁的小弟子偷眼一瞟当即乱了木鱼之音,他慌里慌张想要继续,却被一旁师兄看来:“下去吧。” “僧不知。”甘清这三个字回得他自己也几分茫然。 见甘清闭眼,念起经,贺元又是一鞭抽去,可她多日未进食早已虚弱不堪,鞭还未使出劲人就朝后一倒,被张嬷嬷正好接住了。 乐安仿佛不晓得这是姑母的葬礼,“噗嗤”笑了出来,命妇们面面相觑,却不给乐安做搭子,总的也是神仙打架,谁愿去摊这滩泥水。 这时一男子疾步走近,不少年轻的妇人忙掩面躲了旁,男子却看也未看,只见他快步上前,从张嬷嬷手中接过贺元朝灵堂后走去。 众人便晓得,此人就是那郡马,容色极好的昔日探花郎王良。 有婆母见自家儿媳难掩双颊绯红,忙训斥:“模样再好如何,不过是依附妻族的小人。”乐安听了却不是滋味,她们这些公主的夫君哪个不是依附她们,可又怎及王良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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