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柏也是今日在酒楼才看到的这封信,他沉默了很久,站在窗前想了很多事,明明想快点把这封信交给虞姝挽,可双脚就像是灌入了铅一样沉重。 林卿柏知道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好官,也知道世上还有很多个章县令和虞喆,同样也有好官,有不顾一切只为查清真相的这些人。 当这种事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才更能体会到那种无力的愤怒,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想把受过的委屈都让那些人尝过一遍。 可就如虞姝挽说的那样,再怎么查清真相都晚了,已逝的人回不来,已经发生的事改变不了。 每次遇到,林卿柏都觉得惋惜,无数次问自己,为何好人没有好报,坏人却衣食无忧潇洒自在? 林卿柏看着虞姝挽颤抖的肩膀,看她紧紧抠着桌子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没有丝毫血色。 林卿柏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安慰她,走到她身旁,揉了揉她的头发,将手覆盖在她正在用力抠着桌面的手上,轻轻掰着她的手指握在手里,让她不再那么用力。 似乎说什么都没用,说多了反而会更难受。 虞姝挽的哭声没有溢出一点,全被她吞咽下去,她忍着不出声,指甲抵在林卿柏的手心,手上不断的发力。 林卿柏没有吭声,默默感受着她的委屈和愤恨。 不知哭了多久,虞姝挽抬起头,红着眼,发丝贴在满是红痕的脸上,“表哥今日所见的那位三公子,就是几个月前去芸城的贵人吧。” 她声音有些哑,带着不容忽视的哭腔。 林卿柏轻嗯了一声:“你认出来了。” “我看他眼熟,回来后想了好久才想到。”虞姝挽的声音有些颤,手指忽然使不上力,软软放在了林卿柏的手心。 林卿柏探出另一只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温声道:“他是三皇子,那时奉命去江南差一件事,三皇子的外祖母葬在芸城,他路过芸城去看了一眼。” 芸城是三皇子外祖母的老家,老人家想落叶归根,就葬在了老家,因为离得太远,轻易不过去,三皇子想念已逝的外祖母,就过去看看。 章县令一年前来过上京面圣,那时见到过三皇子,几个月前在芸城碰见三皇子,特邀三皇子去芸城的船上吃酒。 那船飘在芸城里的一条溪流上,路过的百姓都能看见,唯有虞喆认出三皇子身上的布料不同,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却不想,让章县令逮到了机会,还发生了这种误会。 虞姝挽抬眼看他,哭太久了眼前很迷糊,罩了一层雾,哑声问:“三殿下知晓此事吗?” 林卿柏多想亲一亲她的眼睛,黑沉地眸子移开,道:“知道,他回宫后就会向皇上禀明此事,很快便会还你爹一个公道。” 虞姝挽仰头望着他,不再出声,眼里的泪却越积越多,湿漉漉地眸子直戳人心。 林卿柏默了默,摸着她的头发,“章县令私吞的银两和田产铺子都会还回来,到时候你和姨母还要去芸城一趟。” 虞姝挽抓着他的衣袖,手指一点点收紧。 林卿柏:“别怕,我会陪你们一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娘。”虞姝挽现在除伤心以外,最迷茫的就是这件事。 该怎么跟说呢。 虞姝挽更怕说了之后,柳昙会承受不住,再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林卿柏知道她在想什么,凝着她的眼眸,道:“挽挽,或许姨母比你想象中的更坚强,她和你一样想要知道真相,更想为你爹讨回公道。” 虞姝挽点点头:“我、我都知道,我只是开不了口。” 林卿柏还摸着她的头,大拇指抚着她柔顺的头发,低声道:“你若实在说不出口,我替你去说。”. 虞姝挽眨了下蓄满泪的眼睛,眼前清晰了许多,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滑,“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林卿柏弯唇笑了笑:“就是我与三殿下的事会瞒不过我爹娘,到时希望挽挽能够多帮我说几句好话,别让我娘那么生气。” 与三皇子那样的贵人交好,对林老爷而言无疑是危险的,稍不留意就丢了性命。 虞姝挽抹着泪:“表哥帮了我那么多,我当然会为表哥说话。” 林卿柏:“快别哭了,等你眼睛不那么红了,我们再去说。” 虞姝挽连忙点头,低下头抹眼泪。 哭了这么会儿,她的脸蛋、鼻子、眼睛全红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虞姝挽正低头缓着,眼前多了个帕子,抬起头,撞进林卿柏那双温柔地眼眸中。 林卿柏的声音很轻:“擦擦脸。” 虞姝挽接过,才发觉是拧干水的湿帕子,帕子柔软又冰凉,擦在脸上很舒服,先前干在脸上的哭痕被擦净,面部放松了不少。 林卿柏见她的眼睛不那么红了,问:“现在去说吗?” 他做什么都先问一问虞姝挽,唯恐她不愿意了。 虞姝挽知晓他的细心,点头应了一声。 林卿柏拿起桌上的纸信叠好,“走吧,她们应该在前院刚用过膳。” 他回来的时候去了趟前院,看到婢女端着膳食进屋,过了那么久,应该已经吃好了。 在林卿柏看来,这种事情拖不得,越早说越好,若一直往后拖,会发现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虞姝挽先前犹豫,就是因为见到柳昙今日的心情不错,不想扰乱了这样的好心情。 现在想想,柳昙大多数时候都心情不错,哪日都不适合说了。 若真挑在心情不好时说出来,本就难受又面临重击,那样更容易出事。 虞姝挽想清了这些,忐忑少了许多,她跟在林卿柏身后,问:“我们该如何说?” “把信递过去就好。”林卿柏在酒楼的时候就想过无数遍,该如何跟虞姝挽开口说这些,想了许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 所有的一切都在信里提到了,若是开口,只怕还说不清楚这么多事。 二人到了前院,正碰见从屋里出来的柳昙和林夫人。 林夫人看到虞姝挽和林卿柏一起来了,心下一喜,刚要说些什么,发现他们的脸色不对劲,到了嘴边的笑收了起来:“怎么了?” 柳昙也发现了,还看出虞姝挽哭了,上前一步握住虞姝挽的手:“刚才哭了?” 林夫人下意识看向林卿柏:“你欺负你表妹了?” 虞姝挽立刻摇头:“没有,表哥没有欺负我。” 林卿柏比她们三人高出许多,此刻低头看着柳昙,道:“姨母,有件事想跟您说。” 那一刻,柳昙想笑却笑不出来,好似预感到他说的不是让人开心的事。 几人进了屋,林卿柏把那封信拿出来放桌上,“这是芸城来的信。” 柳昙眼皮子跳了一下,惶恐地拿起那封信。 林夫人听到芸城二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柳昙没有拆开,而是问:“挽挽看过了吗?” 虞姝挽抿了下唇,声音轻的几乎是气音:“看过了。” 柳昙忽然有些怕,手抖着把那封信放下,“我晚点再看,晚点再看。” “娘,看吧,是好事。”虞姝挽听到自己这么说。 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的确是好事,因为虞喆是被冤枉的,虞家没有得罪人,更不用怕将来会被人追上门迫害。 柳昙几乎是立刻就流了泪,深呼吸了两下,毅然决然的拆开了信。 屋里很安静,能清楚听到纸张的声音,到最后还多了些沉重的呼吸声。 柳昙重重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林夫人担忧地望着她。 “娘。”虞姝挽轻轻喊了声。 “没事。”柳昙的声音颤得厉害,对林夫人道:“姐姐,你陪陪我吧。” 林夫人颔首,随后对虞姝挽和林卿柏使了个眼色。 二人都知道什么意思,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出去后还给她们关好了门。 天黑了,又到了虞姝挽看不见路的时候,林卿柏一言不发的牵着她往回走。 虞姝挽直接被送进了栖园的屋里,看到林卿柏要走,忙出声喊住了他:“林卿柏!” 这是虞姝挽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林卿柏转过身看她,目光疑惑。 虞姝挽走上前抱住了他,踮着脚尖,下颌抵着他的肩膀,红唇凑在他耳畔:“谢谢你。” 她真的真的很感谢,来上京之前,她没想过这件事会转变成这样,没想到会有人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这对虞姝挽来说太珍贵了,几个月前被所有人疏离,再到现在被林家的人捧在手掌心,她很高兴,也很开心。 虞姝挽很快就松开了他,唇角漾开笑:“我会永远记得这份好的。” 不是恩情,而是好。 林卿柏没说话,漆黑地眸子紧盯着她不放。 虞姝挽在想其他的,忽略了这种粘稠紧密的视线,道:“表哥好眠。” 说罢,便关上了门。 林卿柏盯着紧闭的门看了片刻,声音暗哑:“表妹好眠。” 林卿柏离开了栖园,身体有些热,想到了白日里发生的事,胸腔的沸腾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到三皇子走之前留下的一句话。 “找机会让我再见你表妹一面,我想当面道个歉。” 虽然三皇子没做过什么,但别人拿他当幌子。他对章县令的行为感到愤怒,有对虞家的遭遇感到抱歉。 三皇子还说,若是那日他没有心血来潮的看望外祖母,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贵为皇子,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心有大抱负,自开蒙后便心系百姓。 林卿柏当时没说话,但他知道,凭着章县令的为人处事,虞喆早晚会出事,除非在虞喆出事之前就有人治了章县令。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翌日。 林卿柏难得一夜无梦,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 虞姝挽与之相反,她一夜无眠,满脑子都是家里的那点事儿。 只是查了章县令,还不知章县令会有何结果。 虞姝挽尚且一夜无眠,柳昙更别提了,昨夜都未曾回来,应当是跟林夫人聊了一整夜。 昨夜林老爷回来后,得知了虞家的遭遇,脸上的惋惜做不得假,对于柳昙跟自己夫人聊了一夜的事情丝毫不介怀。 林嫣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照常来找虞姝挽,发现栖园的下人都埋头做自己的事,就连元知都不在屋里,她再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嫣嫣坐在屋里,问:“表姐不高兴吗?” “嗯。”虞姝挽没否认,她一夜没睡,眼下有些泛青,因为精神不振,早膳都没好好吃。 林嫣嫣瞧着,担心极了:“表姐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 虞姝挽看她一眼,抿抿唇,轻声说了出来。 她没有说得太详细,大致概括了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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