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当前,岂有主将独自逃跑的!”郭庭喝斥。 “都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晁玉苦劝。 郭庭把他推开,说:“我宁战死,也不当懦夫。”片刻后,又对晁玉说:“你带一队人走吧。” “都尉!”晁玉惊呼:“我不走!您不怕死,我也不怕!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郭庭大笑:“好,要么赢,要么死,我郭某人俯仰无愧,绝不会逃跑。” “那真是可惜了。”骆乔一路杀过来,离郭庭等人竟只有十来步了,“原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 郭庭右脚微移,枪尖指着骆乔:“想要我投降?小姑娘,你还没这本事!” 骆乔按动机关把圆杆上的棱刺收起,再套住刀柄一转,又将其合二为一成一把长横刀,她挽了个刀花,横刀在身前。 “那我就只能送你去投胎了!” 人随声动,骆乔猛地冲出,长刀一抡朝郭庭砍下,郭庭侧身避开,往前跨了一步,长.枪朝骆乔拦腰横扫。 骆乔腰肢柔软地仰面一折,顺势单手撑地,长腿朝郭庭的长.枪踢去,把他的枪踢歪。 郭庭感受到一阵巨力,枪差点儿脱手而出,他收回枪,枪杆旋了一圈,枪尾往骆乔的腰部挑去。 骆乔撑着一跳,避开郭庭的枪,一旋身刀朝郭庭砍去,后者立刻避开,不与她短兵相接。 骆乔一砍不中,再旋再砍,长横刀被舞得虎虎生风。 两人转瞬间就过了十几招。 晁玉躲在一旁伺机而动,眼瞅着骆乔露出一个空档,他猛地杀出,却被一把刀拦住了。 “你的对手是我,别搞错了。”闻敬拦住晁玉。 晁玉呸了一声:“哪里来的小鬼,毛长齐了没!” 闻敬嗤:“一把年纪了,你还打得动吗,可别说我欺负耄耋老人。” 晁玉吼:“爷爷今天就叫你个小鬼做人!” 两人立刻战在了一处。 骆乔和郭庭过了百来招,骆乔的力气实在太大了,郭庭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一直躲避,在躲避中寻到骆乔的破绽才会出手。 骆乔到底年轻,实战经验比不过郭庭,好几次被郭庭抓到破绽,要不是她力气大,以蛮力破之,说不定小命就交代了,就这样,她身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 不过对比起来,郭庭更惨一些,他虽在躲,总有躲不开躲不及时的时候,被骆乔抓到机会可不会客气,郭庭的左臂已经被骆乔齐肩砍下,鲜血喷溅了骆乔半身。 郭庭也是硬气,都这样了,也坚决不退。 另一边,闻敬被晁玉避得连连后退。他没有正统的武夫子教他习武,平日皇子上射御二课王傅教得都敷衍,他虽自己偷偷练习,可对上身经百战的晁玉,根本就不够看。 骆乔砍断郭庭的手臂后,眼见闻敬危矣,立刻过去帮忙,长横刀砍下,晁玉手中的刀被拦腰砍断,紧接着再被骆乔一脚踢开。 “殿下!”骆乔扶住浑身是血面白如纸的闻敬,问:“还站得起来吗?” 闻敬努力撑起身子,摇摇头:“没事儿,我、我还行……” 骆乔把闻敬扶起来搭在自己身上,扶人的时候一直在戒备郭庭和晁玉,眼角的余光看到晁玉扶着郭庭跑了,她看闻敬奄奄一息的模样,暂时没去追。 她叫来一队士兵,让他们看护着五殿下。 “我拖你后腿了,”闻敬抱歉地说:“你又救了我一命。” 骆乔摇摇头:“没有拖后腿,也没有救不救,这是战场,我们要做的是杀敌,你杀了敌人,就是好样儿的。” 闻敬笑了一下。 “你们就在这里,保护好五皇子。” 此处是城楼一个被风的角落,闻敬伤得很重,等下城门一开,进城是巷战,他恐怕不行的。 士兵们应喏。 骆乔提着刀,准备下去开内城城门,路过郭庭的断臂时,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把断臂扔到了角落里。 城外,兖州军中军阵里,杜晓骑在马上与骆衡并肩。 “虎父无犬子,令嫒着实勇猛。”杜晓对骆衡说。 骆乔领着先锋军冲锋,身先士卒的模样,叫杜晓想起了十几二十年前,骆衡为先锋军队长时,与他自己对战,也是这般悍不畏死地冲锋。 “勇猛有余,智计不足。”骆衡轻摇了摇头。 他说这话并非谦虚,而是骆乔最大的问题——轻敌。 她那一身异于常人的蛮力,是她的依仗,却也容易成为她最大的阻碍。 虽说一力降十会,可她不能什么都靠蛮力去硬杠。 金乌西坠,按照往常,这时是要鸣金收兵了,可就在夕阳的余晖里,兖州军撞开了白马县的城门,同时,内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全军听令——进攻——” 杜晓下令,对白马县发起了总攻。 两翼包围两侧,中军冲进县城,白马县城乱成一锅粥。 杜晓作为主将之一,同中军一块儿入城,骆衡则留守后方,以便随时策应。 城门一破,豫州军很大一部分怯战了,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也有宁死不屈的豫州兵,在城中大街小巷游走,杀一个兖州兵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巷战打得激烈,白马县的百姓投降的在外头的都被赶到主街上蹲着,被几队兖州兵看守,在家中的老实待着,随便乱走没了命可没地方说理去。 骆乔在城中到处找郭庭,不知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郭庭没找到,她反而找到了藏起来的白马楼县令。 胖胖的楼县令被她抓出来时,吓得当场表演了一个尿裤子,可把骆乔恶心坏了。 “郭庭呢?” “我、我不知道啊!”楼县令哭着说。 骆乔嫌弃:“你最好不知道,否则……” 楼县令点头如捣蒜,疯狂求饶。 被骆乔遍寻不着的郭庭,被杜晓找到了。 “杜、晓!”郭庭咬牙切齿。 杜晓骑在马上,看着被士兵摁在地上断了一臂狼狈不堪的郭庭,淡淡道:“好久不见。” 郭庭呸了一声:“你这个叛徒!卖国贼!” 杜晓说:“我有今日,其中有高凤岐一份功劳。高凤岐一直觊觎相州兵权,你们对我、对我子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得。” 郭庭怒吼:“卖国贼狡辩什么,你就是个懦夫,苟且偷生的懦夫!” 杜晓笑了:“你说我叛国,那东魏皇帝岂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叛徒,你不会忘了霍协是怎么划地而治的吧。东魏从上到下都是叛国之徒,郭都尉满嘴仁义道德,怎么不去对你的皇帝说。” 郭庭:“……” “将军,他昏过去了。”摁着郭庭的士兵回道。 杜晓:“……” 是气晕的,还是痛晕的?
第193章 白马县内的巷战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天明, 负隅顽抗的豫州兵几乎都被斩落,兖州军在大街小巷喊话叫白马县的百姓全部去主街,三刻钟后将全城搜查, 但有不听令者格杀勿论。 白马百姓惊恐慌乱, 城中一时哭声震天。 杜晓下令搜查全城,除了搜查躲藏起来的豫州兵将, 还有就是让士兵们适当宣泄。 自古便是, 但有军队占领一座新城, 少有不劫掠的。 士兵们流血卖命,除为了军功就是为了财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打仗,不时还会被克扣军饷, 不趁着破城的机会多抢点, 哪里有钱衣锦还乡成家立业。 且在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斗后,士兵们需要宣泄对死亡的恐惧以及胜利的快感, 这时候不安抚士兵很容易哗变。 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快速稳定所占领的城池,上官不会管士兵们劫掠,甚至有的将领未免敌将诈降, 还会下令屠城。 战争是国家行为, 平民百姓是无辜的, 然而对战胜方来说,无辜的平民百姓拿起武器就是士兵,倘若百姓暗中组织, 以城池为依托, 也会对战胜方造成极大的威胁。 约莫一刻钟之后,另一主将骆衡带兵进城, 立即喝止士兵劫掠,不听令者一律兵法处置,随后当着白马县百姓的面严厉指责杜将军,杜晓麻溜认错。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用得是相当熟练,活似配合了多年的老搭档。 兖州拿下白马县,不是为了摧毁。 骆衡下令制止劫掠,还当众罚了几个校尉,主街上的哭喊声渐渐小了些,不过白马县的百姓依然惊惧,一双双惊恐的眼望着马背上的将军们。 军师祭酒谌希得此时策马出列,温声安抚百姓:“大家不必惊慌,豫州本就是我大宋国土,大家既是我大宋子民,我等必是护卫大家周全,一应以大宋子民看待。” 大宋、宋子民? 百姓们愣愣望着谌希得许久,终于,有胆子大些的问:“你说我们是宋国人,那赋税……” 谌希得说:“二十税一。” “粮价?” “平准建康京。” “劳役和兵役?” “自然是按我大宋的诏令征发。” 宋国自从几年前减赋开始,一直推行轻徭薄赋的政令,叫其他三国的百姓羡慕不已,也吸引了不少其他三国逃户迁往宋国。 宋国对三国逃户查过后没大问题都会收下,办户籍,分田地,叫他们从此在宋国定居下来。 这几年前,宋国的人口着实增长了不少。 在谌希得不厌其烦地解释白马县百姓的问题声中,百姓们渐渐放松了下了,脸上惊惧之色少了,然后再听谌希得宣布今年秋税免了,除了小部分还持怀疑态度,其他人都激动得不行。 旋即,谌希得叫全城百姓返回家中修整暂不要外出,百姓们无不响应。 白马县彻底平静了下来,除了一些士族富户为被洗劫一空的家大声嚎哭外。 另一边,骆乔带着人在城里城外搜查晁玉,驻守白马县的将领和白马县的官吏无论死活都找到了,只除了晁玉。 “让他逃了。”骆乔啧了一声。 甘彭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往西南方眺望:“这么看来,郭庭是故意留下吸引咱们,好叫晁玉逃脱去东燕郡报信。” 杨津说:“郭庭还有个副将,姓耿的,就在东燕郡。” 骆乔手腕一翻,把短刀别在腰间,下令:“回城。” 他们回去时,县城内已大致平定了,兖州军在街上巡逻,县衙的鱼鳞册被找出来,核对丁口和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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