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成国公夫人要罚小神童,小神童认为自己没错,不肯认罚。” “这不行啊,怎么能顶撞长辈呢?” “无辜受罚,你不委屈?那你行你上。” “无论谁对谁错,家丑不可外扬,这成国公府怎么就敞开门来闹呢?” “原本是关着门的,成国公府的大郎带了几个朋友回府,叫了好一阵子硬是把门叫开的。” “那骆家大郎呢?没看到他呀?” “喏,小神童脚边趴着呢?” “阿苽!!!”姜云梦也看到了骆乔脚边趴着的一个人,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是自己儿子,惊叫一声就冲了过去,可到了门槛前又生生停了下来。 骆乔举这个石狮子,就算笃定她不敢砸下来,可姜云梦还是胆寒。 人们对平缓土丘不看在眼里,可对崔嵬高山有勇气去征服只是少数。 “我儿怎么了?”姜云梦问旁边的护卫。 “门打开后,大郎君进来,看到咱们在追七姑娘,他也扑了过去,被七姑娘一脚给踢门外去了。”护卫在姜云梦越来越恐怖的表情下越说越小声。 其实大郎君要不这么添乱,他们不说抓不抓得到七姑娘,至少他自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趴在地上,人事不知。 但这个话护卫只敢心里想想。 “骆!乔!”姜云梦一声暴喝。 “这可怪不得我,大堂兄穿得乌漆墨黑的,这忽然一个乌漆墨黑的东西朝自己扑来,是个人都会下意识一脚的。”骆乔觉得自己好冤,“二伯母放心,我收了力的,大堂兄顶多受点外伤,不会有内伤的。” “你还想把你大堂兄打成内伤不成?!”姜云梦喊。 “世子夫人,你这就有点儿胡搅蛮缠了啊。”骆乔还没说话,外头围观的人就迫不及待帮她说了,“小神童也不是故意踢你家大郎的,是你家大郎朝小神童扑过去,人家下意识踢的,还收了力气,怎么就成了想把你家大郎打成内伤了?” “就是啊,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另一人附和。 不少人点头。 人群里头有大婶的关注点比较清奇,她注意到成国公世子夫人脸上贴的纱布,好奇道:“世子夫人这脸是怎么了?毁了吗?” 她这一句话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姜云梦的脸上,姜云梦僵在原地,儿子还在外头生死不知,她被人指指点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今天算是丢光了。 “这是做什么?!” 这时候,一道尚算威严的声音解救了她。 骆广之回来,大老远就看到自家门前被一堆人围着,台阶之上还有个举石狮子的身影,看得他心梗。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第24章 成国公回府, 吩咐护卫将围观的人驱赶了,趴地上的骆崇绚抬进去叫郎中看诊。 他走到骆乔身侧,沉声道:“还举着, 还不放下。” 骆乔看了他好一会儿, 才走到门侧,把石狮子原位放好。 咚—— 石狮子放回去的一声重响, 不仅砸在了地上, 也砸在了骆广之的心里。 他握了握拳, 把心里那些翻涌的复杂难辨的情绪一一压下,叫骆乔进去后他才迈步进去,吩咐门房把大门关上。 正堂中, 骆广之坐在主位, 左边是胡元玉、姜云梦和二房的孩子们,右边是姚莹、林楚鸿以及骆鸣雁、骆乔。 骆乔原本就一身灰土, 这么一闹,更脏了, 衣裳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骆鸣雁隔了一拳的距离,小声说:“你刚才踢绚哥那一脚,特别英姿飒爽, 看得我都想习武了。” 骆乔觉得自己好冤:“我是真没看清楚, 他干嘛穿得乌漆墨黑的, 又不是屠夫。” 骆鸣雁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你懂什么,这是建康郎君公子最流行的穿着,曰乌衣。” “那你们建康的流行我是真不懂。”骆乔一脸牙痛的表情, “在我们兖州, 只有屠夫才穿得这么乌漆墨黑的,宰羊杀猪的时候, 血搞到身上就看不出来了。” 骆鸣雁想象了一下骆崇绚穿着乌衣杀猪的样子:“噗!” “嗯咳。”骆广之清了清嗓,提醒那对交头接耳说小话的。 雁、乔二人立刻做乖巧状。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骆广之道。 胡元玉、姜云梦争先恐后要说话,却被骆广之阻了,他指了指骆乔,道:“小七,你来说。” “祖父,她的话怎么能信!”骆鸣珺立刻就不服。 “闭嘴!”骆广之斥道:“没规没矩。” 骆鸣珺还想再说,被骆鸣珮轻轻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别惹怒祖父了。骆鸣珺咬着嘴唇,各种不服,到底不敢忤逆祖父,只能用仿佛喷火的目光刺骆乔。 骆乔站出来,整个人跟个在地上打了滚的花猫似的,先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从今天起床开始讲,事无巨细,每一个小细节,她观察到的每个人的表情情绪,都一一仔细描述。 虽然她不像弟弟骆意那样过目不忘,《太公六韬》都能倒背如流,但记忆力也是不差的,宫中贵人们前后细微的变化,皇帝陛下暧昧模糊的态度,席司徒和柳侍中之间的交锋,她都看在眼里。 随着骆乔的回忆叙述,骆广之笔直的身形变得有些佝偻,胡元玉满心的怒火变成了惊愕,姚莹垂眸紧紧捏住手里的绢帕,唯有姜云梦什么都听不进去,满心惦记她被骆乔踢了一脚的儿子,定要叫林氏和骆乔好看。 “我不知我究竟哪里做错了,祖母竟叫我去跪祠堂,就算是因为衣裳脏了,也并非我本意弄脏的,还请祖父明示。”骆乔站得笔直,半大的孩子浑身上下写满了绝不屈膝的倔强。 “你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应变,让自己脱身,实属不易。”骆广之褒奖了两句,然后就是但是:“你顶撞祖母,踢伤兄长,闹得府里被外人看了笑话,这些,都是错。罚你,你可服?” “不服。”骆乔大声道。 姚莹轻拍了一下想要说话的林楚鸿的手,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四叔连升二品,府里肯定会想打压四房,好叫四房不能翻出他们的手心。 这府里惯用的手段,姚莹太知道了,三叔便是这么一阵一阵被打压,以致如今无心仕途只访山水爱好清谈。还好四叔投军远离了建康,否则下场跟三叔一般无二了。 “父亲,儿媳说句不该说的。”姚莹坐在椅子上没起身,先看了胡元玉一眼,才接着对骆广之说:“今日这混乱,起因是母亲无故责骂小七,小七孩子心性,在宫中又受了委屈,安抚都来不及,做长辈的怎能任由自己痛快就不关心孩子的心情。父亲,您觉得对不对?” “姚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胡元玉猛地一拍几案。 姚莹并不怵胡元玉,她一个寡妇,她怕什么,“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这些为尊为长的,不给子孙们做好榜样,只把规矩挂在嘴边,要孩子们守规矩,焉知孩子们将长辈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不会有样学样?” “今日这事,别说小七不服,便是我,我也觉得不能服。至于说小七踢伤兄长,叫外头人看了笑话,”姚莹嗤地一笑:“若不是大郎非要把门叫开,还不自量力,今日这些本不会发生。” 有些话,林楚鸿不能说,易授人以柄,她姚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个寡妇,她敢闹翻天,成国公府敢接吗? “听说在兖州,只有屠夫才会穿皂色的衣裳,我觉得七妹妹可能是把绚哥当成屠夫了吧。屠夫多凶悍呀,这下意识的反应,怎么能怪七妹妹呢,要怪就怪绚哥一把年纪了还选不上官,成日游手好闲,与一票纨绔子弟穿乌衣装名士。”只要能让二房不舒坦,骆鸣雁那是相当乐意当众表演落井下石的。 “骆鸣雁,这里有你什么事啊,我哥才不是选不上官。”骆鸣珺立刻对上。 这两人或许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做了堂姐妹是从小互撕到大,随便一点儿小事就能撕起来。 两人又吵了起来,很快,正堂里就全是这两人吵架的声音了,骆广之清嗓子清了三次都被无视,脸黑得不行。 “够了!” 骆广之一声吼,雁、珺闭了嘴,表情却都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骆乔也是,浑身紧绷,神情警惕,双手成拳,大有“要罚我,我就拆家”的架势。 “都散了,一天天的。”骆广之起身甩袖走了。 胡元玉难以置信骆广之就这么走了不管了,面对姚氏和林氏咄咄的目光,她强撑着走出正堂,回到如意院就爆发了,把正厅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那些贱人!那些贱人!”她恨的齿缝都要咬出血来。 “你发什么疯。” 胡元玉倏然转身,看到门外皱眉的骆广之,她捂着脸坐倒在地上,呜呜哭道:“公爷,咱们家要完了啊!” 骆广之叫人关了院门,踏进门中,避开满地狼藉,走到胡元玉身边,看着痛哭的妻子,脸上没有半点儿怜惜,吩咐:“以后对四儿媳和四房的孩子客气一点。” 胡元玉哭声骤停,放下手抬起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叫我对四房的客气点儿?我还要怎么对他们客气?我是嫡母,是婆母,是祖母,公爷你不教他们孝顺长辈,反倒是来叫我客气一点!这家是真的要完了!” “你还看不明白?”骆广之苦笑:“这家里最有出息的就是老四,以后老二怕是得靠他帮衬着。” 胡元玉愣了好一会儿,痛哭出声:“我的文儿还在的话……我的文儿还在的话……又怎么会是这样……我的文儿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骆广之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倘若骆文还在,府中绝不是如今这惨淡光景。 他的嫡长子,能文能武,曾经也是冠绝建康的贵公子,不比如今的席瞮差分毫。 他最骄傲的嫡长子,光耀门楣的嫡长子,竟意外坠马,没了。 骆广之从前放任妻子溺爱二儿、苛待庶子,昨日之因,今日之果,酿成的苦果只能硬着头皮吞。 “要怪,就怪我们自己吧。”骆广之长叹一口气,把伏倒的椅子搬正了坐下,人仿佛一夕老了十岁,看着痛哭流涕的妻子,“当初你若能好生教养,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今日也就不会坐在这里哭了。” 胡元玉听到这话,忽然就不哭了,她爬起来,指着骆广之:“你这话说得真是有趣,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凭什么叫我一视同仁?那些贱种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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