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又态度大变,很显然是因为马上要赴任的徐州都督何文斌。 既然自己不能独掌徐州,那就干脆权力三分,互相制衡。 闻敬想,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也是当下最优的选择。 “你们怎么看?”闻敬问幕僚们。 “徐州如何,咱们也管不到,但是真能让南康王就藩,咱们就赚大了。” “哪怕不能让南康王就藩,也能让他乱了阵脚,咱们可以趁虚而入。” “说不得还能借此让您封王。” 五皇子始终不得封王,这点儿很让人介意,活似五皇子派系比南康王派系的低一等一样。 跟随闻敬的人里有不少是激进的投机分子,以闻敬这等先天不利的开局条件,但凡求稳的一般不会选他,因此在还没有彻底商定之时,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疏要求所有在京藩王就藩。 式乾殿上,闻敬听着礼部郎中洋洋洒洒引经据典,简直想一脚把他踹出殿外。 偏偏,面对闻震的一句“五弟好心计”的嘲讽,他还得面带微笑,不痛不痒地回一句“礼法自古如此”。 闻敬计划是想引着老四的外家来做这个出头鸟。 老四被圈禁了几年,他的母妃也在后宫中艰难度日,能就藩对老四来说是再好不过,除了自己可以挣脱囹圄,他还可以请求皇帝让他把母妃接去封邑奉养。 由他的外家提出来,别人只会以为李家人心疼他们母子俩。 挺好的一个计划,就被礼部郎中蠢里蠢气给破坏了,难怪这个蠢货这么多年总在第六品上打转。 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这么个蠢货收到手底下了? 闻敬下了决心,要把自己手底下的拥趸清理一遍,虽然人手紧缺但也不能什么垃圾都收。 朝堂本就在争论彭城王究竟要不要就藩,礼部郎中的上疏把这个争论推向了一个不可控的境地。 南康王一系的人自然是不同意这个离谱上疏的,皇帝统共就三个皇子,其中一个还等同于废了,南康王就藩,岂不是把建康京大好的江山让给了五皇子。 有的人突发奇想:五皇子至今还没个爵位,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克制不住在脑中滋长,看御座上的皇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说不定皇帝就是故意用这种障眼法,前头的靖德太子不就是如此么,皇帝明着十分宠爱庄王,实际上所作所为都是在为靖德太子铺路历练他。 这就是皇帝的不同寻常的父爱啊。 好在有这种想法的人也只是自己想想,没有说出来。 倘若让五皇子知道自己被人如此恶心,那是真要扔掉风度打上门去的,好叫他们清醒一点,闻燮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他自己,宠爱老三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为老大的死大发雷霆亦是如此。 他有父爱,他为太子铺路,这种说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东海王的外家那是举双手赞成礼部郎中。 东海郡是海州的州治所,海州紧邻徐州,是个不错的封邑,东海王去了东海郡,他们李家也跟着一起迁过去,就算不能在东海郡东山再起,也定是比如今要好。 李家虽然被倒霉催的东海王连累得只剩几个很远的旁支还能留在朝堂上,但多年的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当即联络走动了一些姻亲、老友,请他们帮忙在朝堂上说几句话。 同时的,庄王的旧部本来就在争取彭城王就藩,现在此事扩大到在京的所有王爷他们也不慌,只专注争辩他们的。 靖德太子的旧部就趁机搅浑水。 闻端只留下了两个女儿,在他死后被封为郡主送到宫中由她们的祖母皇后教养,他的旧部不多但对他十分忠心,即使他不在了也盯着朝堂,以防有人对皇后和两位郡主不利。 谁是未来的皇帝对他们来说没有区别,因此他们一会儿支持就藩一会儿又不支持,一场廷辩下来他们能变几十次,比墙头草倒得还要快。 骆鸣雁之前为了让儿子顺利就藩,频繁与门阀士族走动,在礼部郎中上疏之后,她忽然就闭门谢客了。 “这是怕了?”有人对她此番举动不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没了庄王,她什么都不是。” “孀居之人就该老实闭门待在家中,迎来送往的像个什么样子!轻浮!” “就她,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堂妹罢了。” 提到“好堂妹”,碎嘴的人皆收了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那位可是杀人如麻的。 一群妇人沉默了快一炷香时间,才又另外起了话题,不再议论彭城王府的老王妃。 待下晌,妇人们各回各家,其中一辆青壁马车最后停在彭城王府门外。 侍女上前叫门,没一会儿,马车驶进了彭城王府里。 “你还有心思打谱,可真沉得住气。” 骆鸣雁闻声抬头,笑着让来人自己随意。 “今日骠骑将军夫人设宴,我去吃了杯酒,你没去,知道她们都在背后怎么说你的么?” “沈馡,这么晚了不回家,反倒来我家,你是故意来气的么?”骆鸣雁笑盈盈地说。 “看来你知道,”沈馡乜了骆鸣雁一眼,没好气儿地说:“既然知道,以后别给那些碎嘴子好脸色,拿出你‘老’王妃的气势来。” 骆鸣雁被逗得哈哈大笑。 二人的父亲是好友,她们年幼时亲密玩耍过一阵子,后来沈馡随父亲去了任上,姻缘也落在了当地,去年秋,沈馡的夫婿升迁入建康,她才跟随着回到了建康。 阔别二十多年,两人都对对方没什么印象了,在寿昌长公主的宴会上再遇见,聊过一次之后觉得对方颇对自己的脾气,便又迅速捡起了友谊。 “不过,你那位堂妹是真厉害,我就说了一句,都没说她名字,那些碎嘴子就不敢再编排你了。”沈馡咋舌:“我可是真想见见你堂妹,传说她瞪谁一眼,谁就得死。” “你也说得太夸张了。”骆鸣雁放下手里的箜篌,坐到沈馡身边去,“小乔要真能瞪谁谁死,还用打什么仗,直接去瞪对方主帅不就行了。” 沈馡说:“我当然知道是夸张,这不是要衬托骆将军很厉害么。” “她的厉害不需要胡言乱语来衬托,”骆鸣雁说:“不过,你想见她倒是可以的,小乔马上就要来建康。” “真的?”沈馡惊喜。 “真的,她回来省亲。”骆鸣雁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 被儿孙们惦记着,祖父应该很感动。
第264章 成国公府。 月初, 骆衡已启程往邺城赴任,林楚鸿留在这儿,等席家来下定后再回许昌, 然后再去邺城。 谌希得随骆衡一起去邺城, 但把骆找找留在成国公府里。 临走前,谌希得叮嘱骆找找:“要保护好家里人知道吗, 养你千日, 用你一时。” 骆找找不耐烦地甩了甩脑袋, 冲谌希得展示自己的血盆大口:“嗷呜……” “嘿,说你两句还不耐烦了,惯的。”谌希得拍了一下虎头, 拍完就跑。 有头老虎在这里, 成国公府上上下下都不敢靠近嘉宾院。 姜云梦遇上林楚鸿依旧会阴阳怪气几句,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 她尽量不去遇林楚鸿,算得上是躲着林楚鸿走了。 四房越风光无限, 她就越感自己凄惨无比,丈夫、儿子没一个中用的,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竟连个商贾女都比不过。 四月中旬时, 骆乔与骆意以省亲之名来了建康, 到了成国公府拜见过祖父祖母,就听二伯出去访友、二伯母回娘家去了。 胡元玉端起祖母的架子,教骆乔:“你婚事既定, 该好好学学操持家务、侍奉舅姑、教养子女, 做好为人妻为人母的本分。” “哦,”骆乔摩挲着手里的茶盏, 说道:“祖母年事已高,合该颐养天年,不必过于为我等小辈劳心劳力。听闻前些日子大堂兄死活要带一个歌姬回来,都把祖母气病了,祖母现在大好了吧?” 胡元玉嘴角挂起的淡笑缓缓放下,不再装慈爱的祖母,盯着骆乔好一会儿才开口:“你长大了。” 以前骆乔都是用简单的暴力手段吓唬人,说实话,虽然当时被她的蛮力唬住,事后回想并不如何,她难道还真敢对祖母动手不成。 她现在这番阴阳怪气说话,倒叫胡元玉难受得很。 骆乔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我长大了,祖母也老了。上次见祖母,还只是两鬓斑白,现在头发都是花白的了。祖母,不是孙女儿说您,您就是太爱操心了,但凡我认识的爱操心的人,都老得比较快。” 胡元玉:!!! 骆乔:“我说话太直了,祖母您不会介意吧?毕竟在战场上令行禁止,可不能拐弯抹角。” 胡元玉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起伏渐剧的胸口,手背朝外挥了两下:“行了,我知道你忙,忙你自己的去吧。”没事儿就别过来了,待在你们嘉宾院里。 胡元玉把姐弟俩赶出去,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越想越气,决定去找骆广之闹,不能就她一个人不爽快。 是骆广之要她对四房的和颜悦色,对四房两个孩子好一些。 那两个讨债鬼,给他们点儿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 回到嘉宾院,关上门来,骆乔问弟弟:“怎么样,我刚才的话够阴阳怪气吧。” 骆意给姐姐竖了个大拇指:“已经掌握阴阳怪气的精髓了,就是要别人越在意什么就越要说什么,不愧是我姐姐,学得很快。” 骆乔下巴一扬,得意:“那是。” 林楚鸿听到姐弟俩的声音,出了屋,问道:“不是去给你们祖母请安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检验了一下骄骄的教学成果。”骆乔说:“祖母就让我们出来了。” “学了什么?”林楚鸿好奇。 骆意说:“如何阴阳怪气的说话。姐姐现在去跟朝堂上那些文官吵架,应该都能战个几十回合。” 林楚鸿微愕,旋即明白姐弟俩去他们祖母面前做了什么,好气又好笑地虚点了他们几下:“凡事要有分寸,别过了,叫人抓住把柄。” 姐弟俩答:“阿娘放心。” 在没有绝对实力,不能以武力镇压所有人的时候,面对有些不得不交往的人就得学会言语之道。 比如姐弟俩的祖母胡元玉,双方是你干不掉我我也干不掉你,那就只能比谁说话更“直击人心”。 林楚鸿知道姐弟俩在做什么,没有阻止,他们懂得掌握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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