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的身体我知道,吐一吐罢了,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姚莹笑着说:“不过去彭城郡瞧一瞧也挺好,那彭城郡是咱们宋国的龙兴之地,想必与别处不同。” 骆鸣雁应了声,却没有很高的兴致。 她答应了母亲不再想书表哥她就会做到,只是少年人的情丝被父母逼着斩断,总是愁苦难过的,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自己。 姚莹也懒得管骆鸣雁的小心思,谁没有年轻过,等过几年再回头来看现在的自己,就会发现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多“要是没做过”的蠢事。 船到了彭城郡已是下晌,在骆鸣雁的坚持下,一定要母亲先去看大夫,就算不能彻底治好这晕船的毛病,之前也能不那么难受吧,这一天天吃了就吐那怎么行。 姚莹拗不过女儿,就跟人打听了一番,去了城里有口皆碑的杏春堂。 来杏春堂看病抓药的人不少,果然是有口皆碑,母女二人在等着坐堂大夫给看诊,就听到旁边有人在闲聊,“小神童”三个字钻入耳中。 小神童不就是骆乔? 母女二人对视了一眼,转向那闲聊的几人,认真听起来。 “你们说,这山贼怎么这么横,谁都敢杀。” “那人可是河东柳氏的,听说是去兖州监军的,居然在咱们徐州的地界儿上被山贼给杀了,你们说这事……” “听说咱们徐州刺史听到消息都晕过去了。” “咱们刺史那么大年纪了,真的是听到消息晕过去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死的可是河东柳氏,这建康问罪下来,咱们徐州啊,要倒大霉了。” “你们不知道吧,不止我们徐州要倒大霉,荆州也要倒大霉了。” “怎么说?怎么说?” “嗨呀,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听说呀,襄阳席氏的郎君,就是要去荆州上任的那个,才到荆州地界儿也遇上山贼了!” “什么?!” “这些山贼胆子可真大!” “席氏郎君也死了?” “那倒没有,好像是受了点儿伤吧,具体我也没听别人说。” 闲聊的几人一阵唏嘘,叹道:“那小神童真该把山贼都剿了,这些山贼可真猖狂。” “可不是么,就贩布那个丁大,你们不知道哇,他前些日子也叫山贼劫了,货全损了,这一年又白干了。” 闲聊的人义愤填膺地咒骂山贼不得好死。 姚莹叫仆役去请护送她们的镖头来,拜托他去打听一下河东柳氏被山贼劫杀之事。 “娘,那人被山贼劫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要去打听?”骆鸣雁不解。 姚莹示意等回到船上再说。 杏春堂的大夫给看了诊抓了药,姚莹也没心思再逛彭城郡,回到船上等镖头的消息。 并对女儿解释:“那人的生死跟咱们母女没关系,可跟你四叔一家有关系。你没听说,那人是去兖州监军的,却在路上被山贼劫杀,朝中的柳侍中岂能善罢甘休。” 骆鸣雁道:“可那是山贼杀的,又不是四叔他们杀的,那柳侍中不能不讲道理吧。” 姚莹摸着女儿的头,叹道:“娘这就是要告诉你,这世上有很多事就是没到道理可讲的,有理也是无理。” 骆鸣雁问道:“那我们还去兖州吗?” 姚莹道:“去,你娘我都托人在鲁郡买了个宅子了。” 骆鸣雁彻底死心。 去吧,去吧,去哪里都好,嫁给谁随便,反正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回建康了,在哪里都一样。
第60章 两位朝廷命官几乎是前后脚被山贼劫道, 还都是士族子,巧合得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更能叫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接连好些个州县都上报了山贼之事,言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 消息传得之快之广, 委实不同寻常。 还听说,柳氏郎君身陨的消息传回建康时, 他父亲直接在朝堂上就晕过去了, 醒来后, 剑指席荣席司徒。 席荣一派岂是示弱之辈,不纠缠是谁杀了柳氏郎君,御史台将那身陨的柳氏郎君枉法的罪证当廷奉上, 就差没有直说那柳氏郎君死有余辜。 柳光庭一派自然不会认下这些罪证, 直说此乃伪造。 双方争论的焦点从谁害死了变成柳氏郎君究竟有没有枉法。 伪不伪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柳氏郎君人都死了,这些罪证的真假还重要吗? 这一局, 是柳光庭轻敌,败得不冤枉。 局面对自己不利,柳光庭暗中叫人进言, 言各地山贼横行, 骚扰百姓, 该下令剿灭山贼才是。 此言得到不少人附和,争论的焦点又回到了山贼之祸本身。 附和之后,却并没有着落。 剿灭山贼, 为民除害,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山贼的规模, 所在山林的地形,战力如何,以及背后有没有人等等,太多的东西问摸查清楚。 而且,各州的兵源不一样,有的战力强如荆州兖州,有的弱得别说是兵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还有就是调兵的钱。 每一次军队调动,每一次战争,都意味着大笔的银钱支出。 连年战争,即使是最富庶的宋国也难以支撑。加上修行宫,修园子,皇族宗亲各种让平头百姓难以想象的奢侈生活。户部尚书一笔一笔当场算给众人听,就问哪里还有钱能挪给剿匪?!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不管吧?!若因此而民怨沸腾,恐怕又是一次起义。” “也不能这么说,不是不管,而是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究竟要怎么个从长法?我们能从长,百姓能吗?你们是没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吗?” “那百姓议论不就议论,无知百姓知道个什么啊!” “好,那我就说,万一因此发生了起义,该怎么办?!我们宋国真不会被他国耻笑?!” 这话让众臣皆沉默。 许久,忽然有一人发言:“如果,下官是说如果。咱们的小神童不是剿灭了太华山山贼,被百姓追捧,为山贼忌惮。我们可以让小神童去剿匪,想必山贼听到她的名号,就直接投降了。” 此人越说越觉得可行,畅想种种小神童一报名号,山贼就弃械投降的美好画面,说得停不下来。 等他终于停下来,就见廷上文武百官都有各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 他心生忐忑:“下官说错什么了吗?” “你觉得你有哪句话说对了?”席瞮作为朝中最年轻的中书舍人一般不会轻易参与廷议,一旦说话必须要言之有物,此刻他实在忍不住,出言嘲讽:“堂堂朝廷命官,竟叫个九岁的孩子去给你剿匪,你可真有能耐。” 那人不服:“那不是小神童么,你没听大街小巷怎么传说她的!” 席瞮也不跟此人纠缠,只道:“既然小神童帮你剿匪了,那你这身官服和俸禄,也叫小神童代劳吧!” 那人还想争辩,被一旁同僚扯了下衣袖,他看了眼席瞮,又把目光转到列班最前面正襟危坐的席荣,不敢再说,可到底不甘心,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着:“怎么是帮我剿匪,这能是帮我吗?” 这个听起来离谱的提议,在有心之人推动下,很快就传遍各处。 百姓们一听,小神童要帮大家剿匪,那好呀,那好呀,不愧是百姓爱戴的小神童,太感动了。 “无耻!无耻至极!”席府里,席矩把桌案拍得砰砰响,“竟想出叫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去剿匪的主意,无耻到这种程度,当世罕见!他们如此无能,也别当这个官了,趁早让贤回家。” 席荣摇摇头:“你这是气话。” “父亲,我这不是气话,这是实话。”席矩脸都气红,“叫一个九岁的孩子去剿匪,那养着他们这些朝廷命官做什么?起义造.反就担心他国耻笑,叫一个九岁孩子去剿匪,怎么就不担心他国耻笑?我宋国是没人了是么?!” 席荣摇摇头,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此事并非真要一个九岁孩子去剿匪,而是逼迫兖州呢。那柳氏子去兖州监军,偏偏死在了路上,你说巧不巧。然而更巧的是,颂儿也在上任的路上遭到山匪劫杀,可颂儿又平安无事。” “父亲,我哪能不知道这是想针对兖州针对二弟针对我们席家。”席矩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激动的情绪,三个呼吸之后,平缓失败,暴躁道:“可也没有拿一个九岁丫头来做文章的,太不要脸了!” 席荣笑道:“谁让她是小神童呢。” 席矩更暴躁:“那个‘小神童’的名头是怎么来的,朝中谁不知道!” 席荣还是摇头笑。 席瞮在一旁听了许久,等席荣席矩不再说话,他才出声道:“祖父,父亲。我倒是觉得让骆乔去剿匪也行。” “休得胡说八道!”席矩瞪眼。 “怎么说?”席荣对孙儿的想法很感兴趣,前头在式乾殿上,他可是最先出言反驳的人。 席瞮说道:“柳禹骥在邹山丢了性命,朝廷不可能不追究,可怎么追究,这其中能操作的地方太多。徐州刺史黄进接连向建康送了五封奏牍,就是知道其中利害,一个处理不好,既得罪河东柳也得罪我们。邹山翻过去就是兖州高平郡,选在这里动手,幕后之人约莫想的就是挑起徐州与兖州对立,倘若骆乔真能剿了邹山山贼,黄进可就欠了她一个极大的人情。既然有人想要逼迫兖州和二叔,咱们为何不将计就计呢?!” “那也没有叫一个九岁孩子去剿匪的!”席矩瞪着儿子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往无耻深渊滑落的失足少年。 “也不是真叫骆乔去,只是借着她的名义,兖州徐州两处派兵。”席瞮顿住,想了想,说:“我觉得骆乔应该会想去剿匪。” 席荣笑着缓缓颔首。 - “阿爹——” 骆乔一把抱住亲爹的胳膊,抱得死死的,不让亲爹走。 “您让我去剿匪嘛!您让我去,您让我去,您让我去……” 骆衡甩不掉牛皮糖一样的女儿,还被念经一样的在耳边念,顿时头大。 “别闹!” “我才没有闹,你们打着我‘小神童’的旗号去邹山剿匪,我小神童本人居然不亲临现场,要是传扬出去,天下人岂不会笑话我是个缩头乌龟。” 骆衡试图讲道理:“你还小,等你再长大几岁……” 骆乔不听不听:“您昨天还说我是个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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