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是我们看店里没多少人,才问伙计的,掌柜不要怪他。”骆鸣雁说道。 说到店里生意不好,掌柜是一肚子苦水,忍不住自己也跟客人说起来:“你们说,这邹山从没听说过有山贼为祸,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偏死在了咱们徐州呢?” “邹山没有山贼?”骆鸣雁更吃惊了。 旁边吃饭的一桌人听到,也跟着转过来闲聊:“兰陵郡的郡守是个好官,我本家兄弟就在兰陵郡,他说他们那边从来没有过山贼。” 说到这个,店里寥寥吃饭的几个人都加入了话题。 “你们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咱们都知道,去兖州走水路是最方便的,那柳氏郎君偏不走水路要翻山。” “他出彭城郡不走咱们沛县,而是往兰陵郡,是不是去狄丘冶了?” “他一个兖州监军管不到狄丘冶吧?就算是河东柳,也管不到咱们徐州来啊。” “肯定有什么阴谋,然后被发现了,所以就死在了邹山。” “请问,这狄丘冶是……?”骆鸣雁问。 “姑娘不知道这狄丘冶?”掌柜说:“是烹铁所。” 骆鸣雁轻呼一声,那不就是开采铜铁冶炼治所。 接下来的午饭骆鸣雁吃得食不知味,回到赁下的客栈小院小憩片刻,听喜翠姨说母亲已经醒来,吃了粥,精神看着比上午要好许多,她立刻去了母亲的房间,将大堂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母亲听。 姚莹听了,微微颔首:“听起来,那柳氏郎君的死的确诸多蹊跷,明摆着是冲着兖州来的。” “那……母亲,咱们还去兖州吗?”骆鸣雁小心翼翼问。 姚莹抬头看着女儿,看了许久不发一言,直把骆鸣雁看得忐忑不安。 “是我没有教好你。”姚莹终于说话,“是我的错。” 骆鸣雁大惊,慌道:“母亲,母亲何出此言,女儿万不敢受,是女儿错了,请母亲责罚。” 姚莹摇头:“你嘴上说着错了,其实心底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甚至还有怨怼,觉得我狠心拆散了你和心上人。” “母亲,没有,我真的知道错了。”骆鸣雁惶然。 姚莹叹了一口气,示意女儿不用再说:“我只你一个孩子,以前总想着女孩儿是娇客,也就十几年的好日子,嫁人后在婆家总是要恪守规矩,日子又怎会舒坦。到底是把你养得差了,是娘没有教好你。雁儿,将来等你嫁人了,你能靠的只有自己,你明白吗?娘家再强,日子也是你自己在过,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全赖你自己的智慧,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知道。”骆鸣雁用力点头,生怕母亲不相信。 “我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你去告诉喜翠,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姚莹道。 骆鸣雁着急地说:“娘,你这还没全好呢,再舟车劳顿的,那怎么能行。” “没事儿,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姚莹坚持:“早些到鲁郡,我早些安心。再说,这两边陈兵,谁知道后头会怎么样,趁着还不乱还是快些赶路。” 骆鸣雁看母亲如此坚持,怎么也劝不了,只能同意。 从沛县到鲁郡正好赶上顺风,三四日便到了。 在姚莹送信说要来鲁郡,林楚鸿就算了日子让人在码头等着,谁知姚莹病了一场耽搁了时间,不过码头上等着的人一直都没走,这天终于是接到了建康京里的大房娘子和大姑娘。 “大房娘子,大姑娘,总算把你们盼到了。”墨画笑盈盈地上前蹲身行礼,对姚莹道:“我们娘子知道您在路上害了病,急得哟,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恨不能去沛县看您。” “你家夫人就是个操心的命。也怪我身子不争气,你说以前在建康坐画舫什么的,也没见着晕船,谁知道这船行江上会这么难受。”姚莹脸色蜡黄蜡黄的,人也瘦了一大圈,但终于到了鲁郡,看着与建康不同的风貌,她觉得病都好了大半,眼睛也有神了。 “可不是么,婢子第一次跟着娘子坐船,哎哟,别提多难受了,苦胆都快吐出来了。”墨画道:“之后落了地呀,心里就踏实了,好得也快,没两日人就活泛了。” “借你吉言。”姚莹笑道。 墨画又瞧了瞧骆鸣雁,道:“大姑娘气色倒还好,不过瞧着也比在建康时瘦了些。” “她到底年轻,经得起折腾,”姚莹道:“这一路上都是她照顾我,人可不就瘦了。” 墨画道:“大姑娘孝顺,大房娘子有福着呢。” 说着,墨画请了姚莹母女上马车,随后她在门前与车把式坐一起,马车动起来,姚莹掀开一点儿帘子看着外头的街道和行人。 鲁郡的街道没有建康的宽敞,不过除了一些小巷是夯实泥地,大多街道都铺了青石板,街上行人往来,热闹又闲适。 比起沛县的行人稀少,鲁郡完全没有州中在调兵的紧张。 “对了,我在沛县听说,小七去邹山剿匪了,可有这回事儿?”姚莹想起来,问外头的墨画。 “正是呢。”墨画道:“不仅是我们姑娘,我们郎君,还有使君家的三郎也去了。这次领军的是周将军,阿郎放心不下,也跟使君领了差,一道去高平郡了。现在家中就只娘子在。” 骆鸣雁相当惊讶,这剿匪又不是儿戏,这骆乔有个“小神童”的名头就罢了,怎么还一去去仨小孩儿? 姚莹没有再问,骆鸣雁也不敢问,马车一路行到骆家在鲁郡的宅子,林楚鸿在门前等着,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立刻亲亲热热上前迎接。 “大嫂这一路辛苦了。”林楚鸿看了看姚莹,“这身子没全好,怎么就急着赶路。” 姚莹道:“这不是在沛县听说要剿匪,当心会出乱子,就想着早些到鲁郡来早些安心。” 林楚鸿把两人往屋里让,边走边道:“剿匪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出不了大乱子。这几日大嫂和雁娘好好休整休整,可得把掉的肉养回来。” “我听墨画说,小七和四郎都去邹山了。”姚莹道。 “俩孩子闹着要去,使君同意了,就让他们去,季平也跟着。”林楚鸿说。 闻此言,姚莹就不再多问了,与林楚鸿说起了路上的见闻。 骆鸣雁被迫跟心上人断了,一路北上,攒了一肚子话想跟骆乔说,谁料骆乔不在,十分失落,也不知骆乔什么时候能回来。 被骆鸣雁惦记的骆乔,此时此刻正在高平郡军营里听斥候报邹山上情形。 “邹山附近多年从未有过山贼的踪迹,甚至都没有过山贼传闻。末将等人上山探查时,也以为山上可能只是有些隐匿的逃户。然而,在山东麓一处茂林当中,竟有一处木堡,有把守的、瞭望的、巡逻的,十分警觉。也有人从中进出,每次进出少则六七人多则十几人,没有落单的,末将未免打草惊蛇,没有捉了盘问。” “那些木屋是干嘛的?”周访问。 “没法靠得太近,实在不清楚木堡里面是做什么的。”斥候拿出一张纸,“这是末将等人绘制的木堡周围的地形,还有上山的路径,只有这一条上山之路,易守难攻。” 周访把图拿给骆衡,问道:“季平,你怎么看?” 骆衡道:“那木堡防卫森严,强攻不可取。” 还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没有必要去拿士兵的命填。 “可取呀。”骆乔探了个小脑袋过来,“准备一些大石头,我在前面开路,看见人就用石头砸扁,你们在后面帮我运石头。那什么木堡,我一石头就砸开他们的大门。” 骆衡、周访:“……” 这算什么战术? 简单粗暴战?
第62章 邹山山势不算高但地形复杂, 林木茂密,林中还有各种猛兽毒蛇。那木堡建的地方十分讲究,周围全是密林, 半人高的茂草极难行人, 上下山的路只一条,路不宽, 路上设了五个关卡, 都有人把手, 真正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想要强攻,就得拿人命去开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位将领会这么做, 除非丧心病狂者。 骆衡和周访都不是丧心病狂的人。 不能强攻就智取, 智取的前提是先探明这木堡究竟是做什么的,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突破口在哪里。这些都需要暗中进行,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了这个条件。大张旗鼓的剿匪, 但无论是兖州还是徐州都不可能一直驻兵邹山,那不是给东魏有可趁之机么;可一旦撤兵,木堡中人也就找到机会撤走, 到时候人去堡空, 别说智取, 啥都不用干了。 这是个两难的局面,若不是有个千钧之鼎耍着玩儿的小神童在,比起智取来, 强攻是下下策。 “怎么样?”骆乔期待地看着骆衡和周访。 周访看向骆衡:“……我觉得可行。” 骆衡点头:“我看也行。” 骆乔立刻嘚瑟起来:“我就说嘛, 带上我绝对行,我这个先锋将军厉害吧。”她要是有条尾巴, 现在怕是已经翘天上去了。 周访憋笑,看着骆衡——你这位先锋军将军不准备说点儿什么。 骆衡敲了敲得意洋洋的骆乔,说:“你不是中军大将么?” “对啊,”一旁乖巧坐好不说话的席臻不干了,“我才是先锋将军。” 骆乔对席臻一挥手:“你是三天前的先锋将军,我是现在的先锋将军,我这叫子承父业,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待我打下木堡,叫你这中军大将还有我们的军师祭酒看上一眼。” 骆意笑着点头,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得不得了。 席臻郁闷。 周访的幼子周道源蹦跶着指自己,问:“那我呢?小乔姐,那我呢?” 骆乔看着他胖乎乎圆头圆脑手里还捧着个饼的模样,给安排:“你,就火头军吧。” 周访终于憋不住了,一声爆笑。 周道源跳脚:“阿爹笑话我,阿爹讨厌!” “不是,我怎么就笑话你了?!”周访把儿子捉过来,摸着他鼓鼓囊囊的小肚子,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可不能再吃了,再吃你以后就真的只能当个火头军了。” 周道源傻眼,捧着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周访又是一阵爆笑,彻底把儿子惹毛了,顿时就给他表演一个嚎啕大哭,很难哄好的那种。 骆衡看了一会儿同袍艰难哄孩子的热闹,庆幸自家两个都不爱哭,出营帐替周访去布置采石攻山。 攻山时间就定在后日卯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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