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闪过昔日得知阿哥去世后的悲痛欲绝,想起父亲落狱后的茫然无助,想起公府抄家的悲愤交加…… “婵婵,别怕。” 一只有力的臂弯紧紧将她抱入怀里,让她满是泪痕的脸紧贴上温暖的胸膛。 卫姝瑶手指蓦地攥紧了卫鸣的衣裳,指节用力得发白。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将她所有的不安和恍惚全部冲走,只有兄长的心跳声传过来,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等卫姝瑶再抬起眼多看两眼,身后的大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抽刀声。 “你是何人!命你速速放开她,饶你不死!” 她听见周秦恼怒的声音最先清晰地传了过来,而后是梁锦和长顺的呼喊: “快回来,卫姑娘,殿下还在等着你……” “姑娘,姑娘!你冷静啊,就算要……也不能是现在啊,殿下他受了伤……” 卫姝瑶脑中一阵眩晕,有一剎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时。 天地间万物好像都化作了飘渺的青烟,离她渐行渐远。 唯有兄长沉稳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将她撕扯向黑漆漆的浓墨之中。 “快跟哥走,离开他。” 卫姝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被墨团裹住,再也无法思考。 她陷入了晕厥。 卫鸣不再犹豫,抄起卫姝瑶,直接腾跃而起,跳上了马,朝着涪水河畔疾驰离去。 卫鸣:天下没人配得起我妹妹,谢狗更不必说,哼 谢一:呵 搓手手,谢狗子要发疯了,好激动
第67章 真相 晨曦已亮,凉风习习。 偌大的老宅院里灯火通明。 庭院中不时传来几声惨绝人寰的声音,与静谧的清晨格格不入。 温昭侧耳倾听了片刻,才慢慢收回视线,目光落回到榻上安静躺着的谢明翊身上。 “小神医,太子殿下他怎样了?”温昭嗓音沙哑得厉害,急切看向给他包扎伤势的芫华。 “方才他回来时,整个人面色苍白如雪,摇摇欲坠的,强撑着审问完了曹文炳,就这么突然晕了过去,唬了我一跳。”温昭皱着眉头,继续自言自语道: “三年前,他在涪州剿灭海寇时掉进了海里,捞回来的时候大病一场,当时吓得我不行。还是沈将军找了千花谷的贺神医才救了回来。也不知道,这次受伤会不会引得旧疾复发?” 芫华掀起了眼皮,眸色冷淡,慢吞吞开了口,“他好得很,全须全尾的,又没断胳膊断腿。” “可他怎会一直不醒?这都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温昭一夜未眠,身子正是虚得厉害,头重脚轻的,思绪越发迟钝。 “他不过是困了,睡一觉就会醒了。” 芫华收拾好了药箱,鼻尖逸出一声嗤笑,“温大人,您还是多担心自个儿,您脑袋的伤势比他重多了。” 相处这几日,温昭对她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她如此笃定,才稍稍安心下来。 “温大人,您对太子殿下也太上心了。”芫华忽然摇头叹了声气,问:“怎的,想做他岳丈?” 温昭诧异地看着芫华,他虽然知道对方是个清冷的性子,却不料会说出这种有失礼节的话来。 “不不不,我怎会有这样的心思。”温昭连忙摆手,道:“再说,太子殿下已经心有所属,我瞧着倒是一对璧人,般配得很。” 芫华想起那跟在谢明翊身边的年轻女子,不由得秀眉微蹙。 说到这里,温昭面色变得凝重,“也不知卫姑娘和宁宁那边如何了,也该回来了……”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温夫人神色一僵。她回想着太子回来时的情形,仍是心悸不已。 曹文炳正要逃走时,被赶回来的太子捉了个正着。起初他还嘴硬抵死不从,太子当着他的面亲手剥了张人皮,曹文炳当场便吓傻了。后来,也不知道太子又如何审问了他。 等审问完毕,太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只仰头望了一眼天色,整个人就这样直直栽倒下去了。 现下,那血淋淋的人皮就挂在后院的树枝桠上,鲜血滴答……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无人敢去收拾。 她实在担心女儿见到那样惨烈的一幕,倒不如晚点回来得好。 温夫人闭了闭眼,勉强把那些画面从脑中驱散,柔声开了口,“殿下不是说了么,她们安然无恙,应该尚在翠坪村收拾残局。还是等殿下醒了,再派人去接她们回来罢。” 大约是不想再听温昭再多话,芫华站起来,药箱一挎,径直推门而去。 师父让她回千花谷,她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太久,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涪州了。这此间种种,本就和她没关系。 孰料刚推开门,却听得前方传来了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急呼—— “殿下,不好了,卫将军把姑娘带走了!” 芫华脚步凝滞,神色一僵。 接着,便见梁锦和长顺二人匆匆忙忙进了屋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芫华侧过身子,站在廊柱后面。 她隐隐约约听见梁锦的禀报声,说卫鸣身负重伤却仍是勇猛异常,突破了暗卫们的包围之势后,带着卫姝瑶往北边去了。 芫华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咬了下唇瓣。 “那个傻子,当自己几条命呢?”她低喃了一声。 烛光透过朦胧纱帐,投落在谢明翊安静的睡颜上。 微光描摹着他紧皱的眉眼,令人莫名联想到脆弱的伤鹤。 他昏昏沉沉的,陷入梦境之中,恍惚中又回到了年幼时。 他从榻上起身,撩开了厚重的帷幔,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长宁宫虽是长公主居所,陈设布置却不显富丽堂皇,反而透着沉静的朴素。唯有摆在殿内的那架十二扇掐丝珐琅紫檀屏风,显露出几分皇家威严。 悬挂的鎏金五彩宫灯随风微晃,柔光落在地上,碎芒盈盈。 谢明翊踩着流淌的光河,朝前走去。他绕过屏风,低声呼喊着母亲和奶嬷的名字。 无人回应。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他稚嫩的嗓音回荡。 他身上一阵冷意,察觉到窗牗大开,凉风钻进来,冷得他打了个颤。 谢明翊缓缓走到窗前,抬眼朝外面望去,发觉对面是一片湖泊。 一道纤薄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湖边,昂首望月。 明月高悬,清辉淡淡。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夜雨溅在湖面上,激荡起圈圈涟漪。湖边的身影俯身下来,伸出手去捞湖中月。 谢明翊莫名地感到一阵茫然,孑然一身无可依靠。他又觉得害怕,怕那人被浓黑的湖水淹没,就此从他眼前消失。 “沈奕?”那人忽然抬起头,浅浅地喊了他一声。 湖面泛起了薄雾,他脚步踉跄,想上前确认她的模样。莫名地,心里涌起一阵绝望,他知道自己只要慢一步,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攥紧了拳头,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飞奔到了她身前。 对面明艳如花的女子看着他,却往后退了几步。她抬头看着他。 他步步逼近,她却在步步后退。 “不准动。”他语气强势,蓦地扣紧了对方的手腕。 那张昳丽的面容上忽然绽出笑容,轻声问他:“你真的是谢明翊吗?” 谢明翊没有说话,脸色微僵。她从来都是喊他沈奕,如今却叫他:谢明翊。毫无亲近,满是疏离。 他闭了闭眼,有一瞬间想将一切都告知于她。 无所谓她如何看自己,无所谓她能否承受。 “——我不是谢明翊。”仅仅六个字,他已经觉得用尽了全身力气。 无形的枷锁将他和过往拴得更紧了,好像要彻底碾碎他现在看似平淡的表象。 “五皇子七岁时已经死了。”谢明翊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神色却一贯地平静,“我不是他。” 他缓缓闭上眼,“我是沈奕。” 不等他再出声,对面的人突然用力推开了他,语气冷凉地笑了:“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姓沈。” “你分明就是谢家的人,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骗我?”她笑得很尖锐,嗓音凌厉,“你姓谢!” 谢明翊胸腔里针扎般疼痛,扣着她的手腕越来越紧。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开始扭曲,他身子越来越热,如置火海。 人通常会对年少时经历的痛楚选择性遗忘,但谢明翊无法忘记。 那些镌刻在骨子里的疼痛让他痛苦,却也真切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时刻提醒他是谁。 他透过冲天的火光,看着那些从长宁宫往外逃的宫人们,好像又回到了沈府宅邸。 那年,母亲死讯传来后没多久,先帝去世,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宰辅沈晏清满门抄斩。 他站在血色地狱里,愣愣看着眼前的惨状,听见那些人逼着他与父亲划清界限。 谢明翊永远记得父亲用力推开了他,命令他滚出沈家。他张嘴想要喊父亲,被奶嬷用力捂住了嘴。 奶嬷抱着他回了长宁宫,他忘不了离开前看到的一地惨象,忘不了父亲染满血的手抓着他的兔子灯……他发起了高热,烧了几天几夜,只觉得灵魂也浑浑噩噩地被留在了沈家。 然而,宫里的人没有放过他,他们故作悲痛,告诉他沈家的下场如何惨烈,“听说驸马爷死前还念着公主和世子的小名,死不瞑目吶……” “早知现在,当初何必要娶公主,以沈家门楣娶哪个贵女不好?现在可好了,阖家都赔进去喽!” 谢明翊想挣扎着起来,可等到他的是熊熊烈火。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活下去,只不过想让他亲眼目睹父亲的死状,看他崩溃发疯,欣赏他的绝望。 等他以为回到宫中就能逃避一切,那群恶鬼再一把火烧掉他茍活的希望。 谢明翊头越来越疼,他恍惚中听见父亲和母亲在低声呢喃,唤他的小名:“晟儿……” 他们站在长宁宫殿门外,面容模糊不清。殿门开了一条细缝,日光从门缝外透进来,极细的一条,虚无缥缈。 他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却见那道门缓缓合拢,最后彻底关上了。 长宁宫大殿内,一片漆黑。 谢明翊陷入混沌之中。 他不知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抑或……是死了。 “沈奕。” “沈奕?” “沈奕,是你吗?” 唯有少女的嗓音绵长柔软,一声又一声地喊他。 谢明翊朝着她疾奔过去,始终捕捉不到她的痕迹。他眼睁睁看着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慢慢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混沌被一道明亮刺目的光芒劈开。 谢明翊略微动了动眼皮,光芒刺痛得他几乎想要落泪。嘈杂的人声潺潺如水,倒灌进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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