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离谱,她茫然而懵懂,又怕他再发疯。 等回到了老宅院,卫姝瑶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谢明翊看她时,仍旧是平淡的目光,却在她试图做出任何反抗他的事情时,目光会骤然变得阴冷。 回到宅院大半日了,谢明翊只出去处理了一个时辰的事务,接下来的时间全部待在屋子里。 卫姝瑶记得前段日子,谢明翊忙得连人影也见不到,隔三差五还诓骗她说要带她同行。而现在,他几乎恨不得整日盯着她。 兄长去了哪里?他到底要做什么?她再傻,也能猜到谢明翊定然是把兄长拘起来了。 接下来两日,卫姝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雀儿,不能离开屋子,见不到任何人。 无论是长顺、梁锦、周秦,还是温宁宁、芫华……她有一瞬间以为这一切是梦境,只要她试图开口问询谢明翊任何事,他便会走过来,温柔地用手心覆盖上她的眉眼。 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地沉沉睡去了。 卫姝瑶每日被逼着喝好几碗汤药。一旦她出现丝毫抗拒的眼神,谢明翊便会将她拉过去,亲自“喂”她。 有时候是用勺子,有时候是用他的唇。 卫姝瑶觉得他这次是真生气了, 他是在变着法子折腾她。 这还不够,他还试图掌控她的一切。 吃什么东西,何时就寝,见什么人,他全部要干涉。就连她看什么书册,他也要“好心”地安排。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卫姝瑶细细回想。 她安慰自己谢明翊或许只是误会了她,等他生气过了就好了。 可她心里的不安还在扩散。 兄长,到底去哪里了?她仓皇感到一丝后怕,她好像与外界全然断了联系。 这日,窗外春雨如丝。 谢明翊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坐在案桌前处理事务。 卫姝瑶缩在被窝里,感觉有一丝冷意。 这几日她都是昏昏沉沉的,除了吃饭洗漱吃药,全是在昏睡。也不知是因药物的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她总是困乏得厉害,脑子也越发迟钝。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要怎么哄他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她现在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能怎么办呢? 卫姝瑶从被窝里抬起头,偷看了一眼谢明翊。 谢明翊修长的手指搭在卷册上,指节分明,甚至能看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确是很好看的。 卫姝瑶不由得看出了神。 她知道谢明翊察觉自己在看他,可他偏偏不像以前在东宫时无动于衷,也不像前段时日故意走过来逗趣她。 他安静坐在那里,略微掀起眼皮,只轻轻睨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专注看着手中的卷册。 卫姝瑶连忙错开视线。不知为何,她生出个离谱的想法。 他好像……很享受被她注视着。 卫姝瑶突然开始怀念起在东宫的日子。那时候,他把她扔在藏书阁,不管不问。只要她不去犯事,不去挑战他的底线,他就全然视若无睹。 把她当空气,多好啊。 卫姝瑶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被谢明翊当雀儿一样,关起来了。 哪怕是抄家时与他重逢,她也只是害怕谢明翊对她下杀手,性命堪忧。但现在,她觉得这种折磨比直接要了她的小命还难受。 她还在冥思苦想为何会这样,谢明翊已经走了过来,眸子幽深地望着她。 “婵婵,在想什么?”他嗓音低沉。 卫姝瑶往榻里面挪了挪,“我身子并无大碍,而且现在也好了大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谢明翊在榻上坐下,顺手揽住她的腰。 “去哪里?”他问。 卫姝瑶错愕地看他,“不回京城了吗?” 就算他不需要再追捕宁王,他是太子,他总要回京城啊! 谢明翊垂下眼眸,轻声说:“不是现在。” 卫姝瑶惊讶地看他。 “我听说,宁王在河州占据了几座城池。”她将那日芫华透露给她的消息说了。 她问:“你不着急吗?” 谢明翊却漫不经心地勾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不急。” 卫姝瑶愣住了。 她着急啊! 谢明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婵婵。” 卫姝瑶下意识捂住嘴。这三日,她被他亲够了。 “啧。”他低笑了一声,“我只是想抱着你。” 话刚落下,她人已经落进他怀里。 卫姝瑶慢慢松开手。 “婵婵真听话。”他低喃。 谢明翊没有吻她。他就这样俯身看着她,然后凑上她的脖颈。 舌尖的热意顺着她的脖颈往下,丝丝缕缕透进骨子里。 他双唇宛如执笔,沾染了最灼人的墨,描摹她。 卫姝瑶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熟了,她思绪彻底崩溃了。 “婵婵,是甜的。”他低声。 她无暇思考他是不是发疯。 她只知道,自己也要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轻喊了几声,“殿下,那边都准备妥当了。” 谢明翊终于放开了卫姝瑶。 “婵婵乖,等我回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出去了。 卫姝瑶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半晌。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悄悄打开了门。 她开门时,守在门口的长顺显然一愣,而后连忙垂下眼去。 “长顺,殿下他……他到底怎么了?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她再不找个人问问,她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长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夜色深沉。 村头高大的古樟树下前,一众将士被召集至前方的空地上。 人群噤若寒蝉,忐忑不安地盯着树下的梁锦。 他分明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模样,眉宇间却毫无少年的稚气,冷淡睨人一眼,眸子里的戾气现出来时,瞧上去骇人得很。 谢明翊早年在肃州时,与慎王交好。为慎王训练死士时,谢明翊一眼相中了这个天生残缺的少年,对他多有关照。后来他回京城,梁锦自请跟随他,慎王也应允了。 他是谢明翊麾下身手最好的暗卫,却一直被留在卫姝瑶身边守护她的安危。梁锦起初也并不甘心,几次提出想要推卸这差事。 但直至这次,他突然有点懊恼自己没干好这差事,辜负了谢明翊的赏识和恩情。 梁锦双手抱胸,斜斜倚靠着树干,等候谢明翊过来。 直到远远看见一匹高大雪驹踢踏而来,梁锦才敛去了眸子里的阴狠,垂眸迎上前。 “殿下。”他恭敬拱手,低声道:“曹文炳的亲信都在这儿了。” 谢明翊下了马,缓步走到人群前方。 他负手立定,扫过紧张的众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孤听闻,前几日,罪臣曹文炳曾命你们之中一人,送出过一封信。” “一炷香内,孤要知道信的内容。”他唇角微勾,浅淡笑起来,“否则……只好再剥张人皮做个灯笼挂在廊下,凑一对儿。” 满庭死寂。 正如卫姝瑶所料,曹文炳如此胆大妄为,自然有后手。他早在行动前一日就送出去一封密信,也不知是送给谁,谢明翊素来警惕,直觉其中必有猫腻。 他并非不想直接拷问曹文炳,可那厮自从昏迷过去,已经七八日未醒,连芫华也摇头说曹文炳是惊恐交加,彻底被吓傻了。 谢明翊知道,这群人或是有把柄在曹文炳手里,或是有家人受曹文炳要挟,嘴巴紧得很。但事关重大,以至于他不得不暂且放下卫姝瑶那边,亲自来处理此事。 谢明翊已经让周秦盯着卫姝瑶,但心里却还是涌起些许烦躁。 眼前倏地浮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浓郁翠色间,尘粒般的小茅屋静立其中,娇小人影推开窗,如镜中月雾里花,叫他瞧得不甚真切。 又好似,轻飘飘的一阵烟,风一吹便会散。 还好,还好她又落回了他的手中。 本是心静如水的谢明翊胸口忽然一阵闷痛,他压了下胸口,忽地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惶恐瞪大了眼。 却见谢明翊只是竖起指腹,慢悠悠地拭净了唇边血迹。他冲梁锦微抬了抬下巴。 梁锦嚯地抽出了手中的匕首,忽地将最前面的一人按倒在地。 冰凉的锋利刀刃磕破了那人的脸皮。 “别、别杀我!我说!我知道,是他,是他——!” 梁锦收了匕首,转身朝着那人指着的末尾一人走去,顷刻间将对方制服。 “殿下,怎么处置?”他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 谢明翊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狠手,上次还是凌迟董兴。梁锦知道自家主子其实并不喜欢鲜血淋漓的残忍画面,可见这次曹文炳所行之事,让他气极了。 这次,他很乐意替谢明翊动手。 那名亲信跪在地上,浑身打颤,说话已经结巴,“曹大人叫我往北送信,是送往京城的……” 他知道曹文炳已经没了生机,只能将一切坦白好得个痛快。 谢明翊听了半晌,若有所思,示意梁锦处理剩下的事。 “对了,卫鸣那边,让芫华去看看他。”他临走前,想起什么,又道:“不许他靠近东院。” 梁锦连忙应道:“殿下放心,他被关在西院,老实得很。除了最开始那日闹腾了一番,这几日都是晨起练武,夜里看书,全然没有要逃的意思。” 谢明翊沉默了片刻。他既不想眼见卫鸣投奔宁王,又不想让卫姝瑶在仅剩的日子里担惊受怕,只好把她的兄长拴起来了。 唔……左右也不算为难他。 谢明翊望着黑沉沉的夜色,算了下时辰。 该回去了。 婵婵还在等他。 夜深了。 卫姝瑶躺在床上,身体里的寒意冷得她难受。这是回到老宅院后,她独自就寝的第一个夜晚。 前几日,谢明翊都会与她同榻而眠,拥她入怀。他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搂着她。 不知是否因他天生体热异于常人,只要贴着他,她便觉得身体里的冷意被驱散得干干净净,睡得也沉。 可今夜,她终于发觉,自己身体里的寒冷似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一寸一寸蚕食她仅剩的生气。 怎么会这么冷? 她蜷缩成一团,扯了一床又一床被子,将自己裹成粽子。 可还是冷。 她白皙的手指攥得很紧,却还是冷得牙齿打颤。 她浑身发抖地爬起来,去翻衣裳。 她自己的,谢明翊的。 卫姝瑶克制着自己,不想去找他。 她踉踉跄跄地重新回到榻上,把翻出来的所有衣裳堆在榻上,然后缩进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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