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间,沈皎又问:“为什么要杀了她,沾染上一条人命,不值当。” 少年认真地说:“值当。” 沈皎恍惚,不知他是在回这个问题,还是先前那个。 “为小姐,一切都值当。” 他说:“凡是伤小姐的,阿慈都不会放过。” 于陆之慈而言,沈皎永远第一。 肯定地说,有关她的一切都值当。 在他的世界里,沈皎说一不二。 小姐永远是最重要的,且唯有她。 皎皎月色明了他原本漆黑的夜,他自卑如狗,不敢让她看见他丑陋的底色。 于是这个在地窖生活了十七年,毫无表达能力的怪物,开始学起柳涟漪的把戏,挤了点眼泪,双目微红。 但演技笨拙,学不出柳姨娘的精髓,偏又想起鲜血四射时,他嘴角掩不住喜悦。 “她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阿慈怕血 ,很怕。” 陆之慈这是闹拿出啊。 她知道他是个喜好杀人的疯子,但也不必如此惊悚地告诉她。 沈皎苦笑点头,“嗯,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陆之慈还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配上方才那句话,越觉得毛骨悚然。 于是沈皎伸手捂着陆之慈的眼睛,结巴道。 “那下次捂住眼睛,便不害怕血了。” 他透过指缝瞥见朦胧月色。 呆子以为自己的小手段作效,他欣喜扬起唇,“夜色不早,小姐早些休息。” 沈皎放下手,手指有些发烫,她低头道:“好。” 某日,芊影随陆之慈执行任务。 临到关头,陆之慈忽从怀里抽出巾带遮住自己的眼睛。 对面拿着大刀的杀手:草!这小子装逼呢! 芊影:小主上这是……又有杀人新玩法了? 京城的热闹传得快,沈谢两家定亲宴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已然成为京城人家茶余饭后之谈。 秋日将至,皇家闲情逸致举行围猎,秋猎宴。邀百官与各家公子小姐赴猎山。 这其中自然有沈皎。 小满刚从外面回来,被平日里与沈皎结仇的小姐嘲讽,她愤愤道:“如今外面那群长舌妇碎嘴都碎到小姐跟头了,不如小姐称病推了这秋猎如何?” “你这话要是被阿娘听见指定得挨罚。”沈皎悠闲地吃着果子看着话本子。 她满不在乎道:“你家小姐从小到大早哪次不被人指着背叫蛮女,不过是又添了笔。我若在意这些名声,早已跳了河。” 沈皎合上话本子,她是个懒人,若能推她早推了,只是她这个炮灰还得推动主线。 就比如,在围猎上干些坏事,促进男女主感情。 她又得去当那自讨没趣的人物。 沈皎只好望着小满打趣:“再者,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小满吓得小脸惊慌不已,险些哇得哭出来,“呸呸呸,小满错了,小满不该胡言乱语。” 沈皎憋不住笑出声,小满一见撇着小嘴道:“小姐又打趣小满。” 沈皎抬手伸了个懒腰,“好了,快给我去找身漂亮衣裳,省得到时候别人说沈家三小姐被退了婚,灰头土脸来参加秋猎。” “呸,我们小姐精气神十足,开心得狠,小满这就去给小姐寻身漂亮衣裳,到时候惊艳四方。” 小满说得没错,沈皎精气神十足,还悠哉悠哉看话本子,与之前并无两样,丝毫未受影响。 赴秋猎那日,恰巧赶在二舅母回常州前头。 二舅母听小满叉着腰愤然说:“决不能让外人瞧不起小姐。” 于是二舅母按着沈皎的肩膀,拿出毕生之研,将她从头到尾打扮了遍。 华龙山叶子已有些泛黄,白云遮日,昨日里下过一场雨彻底遮盖了夏日炎热。 如今微风徐徐,秋高气爽,是个围猎好日子。 马车围山停靠在营地,进山前帝王与众臣同乐行秋日宴,营地已下了不少达官显贵和世家公子小姐。 有眼尖的人认出沈府的马车,窃窃私语。 也不乏有平日里和沈皎结仇结大的,直接嘲讽说。 “这不前日里被退了婚的沈三小姐么,怎还不下马车,怕是现在已哭红了眼,面色憔悴不敢下来吧。” 沈皎记得这声音,李家小姐,原是赵宝珠的跟班,不过听说前日里与赵宝珠闹了点脾气。 彼时沈皎正吃着桃酥,来时沈皎还没吃几口早饭就被二舅母提着好好打扮了番,眼下正肚子饿极了。 沈皎擦去嘴角渣子,抬手摸了摸发髻,故意端着姿态。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掀开车帘,紧接着是一道清如山泉的妙音。 “簪子歪了又重新簪上耽搁了会,李小姐莫怪。” 只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娇人儿下来,一身鹅黄锦,衣饰尽显娇俏,与今日秋色相称。 少女蛾眉敛黛,肌肤白嫩无瑕,她微微一笑,明眸滟滟,皎若秋月。 先前叫嚣的女子一愣,她朝兄长问:“这是沈皎吗,怎么变了个样。” 李家小姐见兄长迟迟不回话,抬头一看,早已怔住,一副痴呆样子。 李家小姐见状,狠狠拧了把自己兄长的胳膊。 “先前兄长还说沈家三小姐粗鄙,相貌平平,怎如今还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连妹妹的话都不回了。” “哪有。”李家公子揉着自己的胳膊,“再说了,也不止你哥哥一个,王家的张家的不也是。” 李家小姐抬头,果不其然一个个眼含秋波是的。 李家小姐愤然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井底蛙。” 时辰尚早,秋日宴还未开始,侍女的带领下,沈皎随一众人前往女席。 “瞧,那不是熠王殿下和敬王殿下吗。” “谢侍郎也在那,果真是相貌非凡。” 不少小姐羞红了脸,但又想起前不久沈府订亲宴那场闹事,纷纷看向沈皎。 原本还可以嘲讽谢侍郎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娶妻自是要配郎才女貌这个词。 可今日沈皎这一反常态,姿态动人,仪态端庄,还转头朝看她的人点头微笑。 真让人不知该挑些什么毛病来。 众人行礼,起身不少姑娘羞红了脸悄悄抬眸去看。 熠王萧容渊一身玄金蟒袍高贵,敬王萧容景白衣出尘无双公子也,而那谢侍郎年少有为,一表人才。 引得众女子芳心,沈皎想或许该添个陆之慈。 话本子里是这样描写的,那陆贼虽无情冷血,活似阎王,但样貌生得那叫一个俊朗如天神,于是京城不少人将陆之慈与两位皇子和谢侍郎合称京城四子。 自然,也是话本子里的四大男角色。 沈皎回过神时,她已被姑娘家们挤到外头。 谢子衿看见沈皎,眸光一亮,抬脚想上前,却听谢大夫人冷冷咳了声,他又把脚给收了回来。 他愧疚地看向沈皎,沈皎摇了摇头,示意他无事,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二人的举动落于萧容景眼中,他不自觉捏紧藏在袖子下的拳头,面上依旧不动色。 沈皎与谢子衿定亲,又被退婚。京中女子自然也不惧沈皎护食,只盼她别再舔着脸去缠敬王殿下。 于是,有大胆者上前与萧容景搭话,大多是些名画名作。 一个问了,其余的皆蜂拥而上,沈皎的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沈皎暗叹万幸,她揉了揉肩膀,望着眼前疯狂的姑娘们。 从前一个个皆说她胆大妄为,如今一看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是以往她的存在影响她们发挥了。 沈皎叹气,转身想早些入席,去寻些吃食。 从萧容景的视线来看,沈皎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萧容渊摇着折扇,朗声一笑,“本王今日见沈三小姐好像变好看了许多,本王最是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落单,不如这儿的娇花就由皇弟作陪,本王去寻沈三小姐。” 萧容景蹙眉,转而又扬牵起嘴角道:“皇兄平日里可不是贪图女色之辈,怎今日有这闲情逸致了。” “今非昔比,如今沈三小姐已不喜欢皇弟,又没了婚约,而且。”萧容渊顿了顿,他故意道:“沈三小姐可爱有趣,本王甚是喜爱。” 他加重后头二字,见萧容景眼中那难掩的愤怒。 萧容渊得愿笑出声,“骗皇弟的,沈三小姐性野,本王可无福消受。” 萧容渊一愣,转尔笑了笑,“女儿家的清白重要,皇兄日后可别开这种玩笑了。” 萧容渊点头,“皇弟说得是,只是皇弟如此反应,本王还以为皇弟喜欢上沈家那蛮女了。” “我……”萧容景捏拳。 “敬王殿下。”高内监忽然喊。 “熠王殿下和谢士郎也在呢。”高内监手持拂尘行礼。 他向萧容景道,“陛下正寻你呢,娘娘生辰将至,陛下得了条白毛狐皮,寻殿下过去参谋。” 萧容景点头,他抬手告别,“那皇弟便先行告退。” 萧容渊颔首,他双手搭在背后,双眸寂寂望着远去的萧容景。 “父皇还是更疼爱皇弟啊。”他嘴角依旧带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谢子衿初入朝堂,不敢多言,可那萧容渊忽转头看他,问他道:“你说是么,谢侍郎。” 谢子衿拱手,“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自是一视同仁,只是碰巧容妃娘娘的生辰将至,陛下这才叫了敬王殿下。” 须臾,萧容渊颔首,“但愿如此。” 但他深知,无论他做得再好,终究比不过皇弟在父皇心中的位置。 自儿时,二人同时落水,父皇心疼地哄皇弟入睡,独留他一人在冰冷的宫殿发着一夜高烧。 他便知手心的肉永远比手背的肉多。 于是他要皇权,他不择手段要皇权。 他们说皇权之巅孤冷,可他觉得那才是实打实的东西,那才是世间最有用的物。 有了它,何缺人疼爱。 他喜欢抢去皇弟手中的一切,看他吃瘪的样子,他就十分高兴。 萧容渊走后,谢子衿手已捏一把汗,这些皇子,才是最头疼的,稍有不慎,就殃及家族。 皇帝年岁已高,朝中已有不少人站位。 熠王乃嫡长子,皇后势大,敬王之母受帝王宠爱。 谢子衿不敢站,也不屑站,未来事难测,只求眼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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