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非情意。 因为有更多的细节昭示着,祝隐洲并不爱她。 沈晗霜看见她留在卧房内不打算带走的几样东西。 绝大多数她和祝隐洲互送过的东西都卖出去了,有他的一样,就对应着有她的一样。祝隐洲一直算得清楚,她也不会含糊过去。 但因为没有找到自己曾送给祝隐洲的生辰礼,沈晗霜便也没有将之前祝隐洲送她的生辰礼卖出去。 留下来还给祝隐洲,应该便也不算欠着他了。 若祝隐洲今后真要和她细算,还是他欠了她的,毕竟沈晗霜没有找到,也就没能带走她为他准备的那几样生辰礼。 祝隐洲当时收下之后也没见他再拿出来过,也不知被放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了。 沈晗霜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同样没有被拿去卖的香囊上。 那是成婚前她亲手为祝隐洲绣的香囊。 担心他会不喜鸳鸯这些纹样,沈晗霜在上面绣的是更不扎眼的山峦与松柏,只在香囊背面绣着一个“洲”字。 大婚那晚她将这个香囊送给了祝隐洲。 他从未佩戴过,而是把这个香囊和她送的其他东西放在了一起。 香囊上面有他的“洲”字,不适合卖去外面,才被留了下来。 但沈晗霜却忽然觉得它有些扎眼。 她缓步走回桌边,顺手拿起不远处的一把剪刀,很轻易便将这枚香囊绞破了。 面对锋利的刀刃时,再名贵难得的布料,再细致完美的针脚,都脆弱不堪。 正如面对一团捂不化的坚冰时,再温热的情意,再绵长的耐心,都只能败下阵来。 她早该知道的。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沈晗霜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卧房,朝王妃的院子走去。 在她身后,那个破碎的香囊和装着几样生辰礼的盒子下压着的,是有祝隐洲和沈晗霜两人笔迹的和离书。 * 明溪院那边收拾东西的动静不算小,王妃似是猜到了沈晗霜的来意,甫一看见她,便犹豫着问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沈晗霜轻轻点了点头,走近王妃,一字一句地认真同她说了自己的决定与安排。 王妃一直静静地听着,等沈晗霜说完,才眼眶微红地试探着说:“我知道拦不住你,但……要不等隐洲回府,你们先好好谈一谈,到时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现在就命人去把他叫回来,不管他到底在忙些什么,都一定把人带到你面前来,好不好?” 沈晗霜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柔声同王妃说:“母亲,我已经决定了。” 无论祝隐洲在不在她眼前,也无论他们再谈些什么,沈晗霜都不想再做他的妻子了。 其实做他的妻子,真的挺累的。 操持偌大一座王府的大小事务并不算什么,因为沈晗霜做得来那些事情。 但系心于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子,因他的一举一动而患得患失,总是要猜测他到底爱不爱自己,反复心怀期待又落得失望…… 是这些事情让她疲惫不堪。 用自己的满腔情意去面对一个在床榻之外总是沉默冷情的夫君,这件事,沈晗霜总是不能做到得心应手。 索性便再也不做了。 左右祝隐洲也已经把他真正的心上人接回了王府,他的正妻之位不缺人坐。 是她临阵脱逃了也好,心死看开了也罢,沈晗霜不愿让自己的余生就这么被牵绊在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之间的复杂关系里。 沈晗霜曾真切地爱过祝隐洲。 即便称不上肝肠寸断,也算是刻骨铭心。 可她还是更爱自己。 而从今往后,她会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第5章 搬离王府 见沈晗霜的神情温和而从容,王妃便知道,她并非是一时置气,而是真的想清楚了,决定离开这座王府。 猜测沈晗霜或许不会想再听她说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王妃欲言又止,另起话头解释道:“那晚我原本命人带陈兰霜去云鹤堂安置。” “但我没想到她竟会以儿时曾住过为由,拿着太子妃的架子,中途决定去隐竹院。隐洲搬离那个院子后,平日里就只有家丁过去洒扫,没人守着,便没能及时将她拦在外面。” “那时我已经服了安神药睡下,第二日我刚醒,嬷嬷便告知了我此事,紧接着我便去见你了。” “那日我前脚刚离开你的明溪院,后脚就听嬷嬷说你这边在整理嫁妆单子。我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与陈兰霜有关。”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对隐洲失望了?” 王妃轻抚着沈晗霜的手背,劝说道,“隐洲虽不够温柔体贴,但他也绝不是那般拎不清的人。他和陈兰霜当年既然没有缘分,今后也绝无可能。你不必将她看在眼里,平白让自己难受。” “若早知道她竟还有那些不清不楚的心思,我定不会允许她在王府住下。” 沈晗霜一直认真地听着,却没说好或不好。 原是她之前想错了,并非祝隐洲有意将陈兰霜安排在隐竹院住下。 思及那日王妃对自己说起此事时的场景,沈晗霜心底升起一丝疑虑,又很快熄灭。 王妃应并非故意误导她,否则今日也不必向她解释,只需让她带着对此事的误解离府即可。 而且王妃待她和祝隐洲一直很好,若一日两日可以假装,那和她相处的三年,照顾祝隐洲的十几年,要始终如一地伪装成慈母而丝毫不露馅,并非易事。 沈晗霜见过关系不睦的继母和继子之间是何种模样,祝隐洲虽待王妃也不算亲昵,但仍是尊敬的。 况且王妃也没有故意离间她和祝隐洲的理由。 “母亲,陈兰霜并非主因。”沈晗霜言简意赅地柔声解释道。 即便陈兰霜没有在祝隐洲的隐竹院住下又如何? 她在王府担惊受怕却必须镇定地独自支撑时,是祝隐洲冒险赶去东宫护陈兰霜周全,也是祝隐洲在一剑了结了太子性命后让人将刚丧夫的太子妃,将他当年错过的青梅送来家里,且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成婚后的这三年里,寡言少语,从无温情的人是他,清清冷冷,疏离淡漠的人也是他。 他们从未牵过手,而即便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一向喜洁的祝隐洲也从不曾吻过她的唇,更不曾在一切结束后拥着她温存须臾。 他尽兴后便会自顾自地重新沐浴,然后躺得离她远远的。即便沈晗霜同样重新沐浴过,也仿佛她是多么不可靠近的污物一般。 用完即弃。 还要多卑微才算够呢? 沈晗霜不想继续这样一段冷冰冰的夫妻关系了。 祝隐洲将陈兰霜送来王府只是让她下定决心的诱因。但割断粗绳的,又怎会只是最后一刀? 禁军营副统领林止送给祝隐洲的狼毫毛笔,他放在书房里时常用着。但沈晗霜送的,却只能被放在角落里积灰。 同样一直被忽视和冷待的,又岂止是那支毛笔? 是那把钝刀反反复复地在她心上打磨,才让沈晗霜心灰意冷。 见沈晗霜去意已决,王妃不舍道:“若我那个女儿还活着,不知能不能出落得同你一样好。” “说句或许不应该的,”王妃的声音已不自觉地有些哽咽,“有的时候看着你,我不觉得是在看儿媳,倒更像是在看我那个没能出生的女儿。” “原以为我能看着你同隐洲生儿育女,相伴一生,如此也算弥补了我的遗憾。可惜,我到底还是没有这个福气。” “母亲……” 沈晗霜看着眼眶微红的王妃,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王妃当年嫁给平南王后不久,曾怀过一个孩子。但在怀胎七月时,王妃不幸小产了。 王妃失去了那个已经成型的女婴,她自己也险些没能被救回来。王妃后来很艰难地才有了祝隐洲的弟弟祝寻,落下的病根也经年未愈。 沈晗霜的父母去得早,她身边虽有很多疼爱她的家人,但“母亲”这个称谓,在她五岁以后,便只唤过王妃。 王妃也的确如她所说,待沈晗霜就像是待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沈晗霜五岁以后便没机会再穿自己的母亲做的衣物了。直到沈晗霜嫁进王府,每到换季的时候,王妃都会亲自为她做一身应季的裙衫。 从挑选布料,设计花样,到裁剪缝制,甚至是新衣上身前的第一遍浣洗,王妃都会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三年皆是如此。 任沈晗霜怎么劝,王妃都会坚持此事,只说“这是我的心意,再多的我也做不了,你别推拒”。 沈晗霜是沈家和明家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并不缺精致漂亮的裙衫。 但王妃倾注在一针一线中的心意,是外面买不来的,所以沈晗霜格外珍惜。她此时也穿着今年夏初时王妃为她做的粉荷百褶裙。 只是,今后,沈晗霜再也没有身份与立场称呼王妃为“母亲”了。 王妃对她很好,可祝隐洲对她实在很不好。 有些遗憾。 但这是她不得不做出的取舍。 人总不能太贪心,既要,又要,还要。 既然她已经不想要同祝隐洲之间的夫妻关系了,也没有资格继续占着别的。 沈晗霜陪着王妃说了许久的话,王妃才依依不舍地送她走出院子。 “母亲,您就到这里便好。”沈晗霜轻声说道。 她不擅长离别,这次之后她和王妃应也很少有机会再见了。若王妃一直送她上马车,沈晗霜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对。 “那我就送到这里,”王妃温声说着,“你随时都可以再来王府。哪怕你我不再是婆媳了,我也盼着你能再来看看我。” “好。”沈晗霜答应下来。 她很清楚,自己今后应不会再与祝隐洲有任何牵扯了,更不会再来他家的后宅。但她还是不忍心就此拒绝王妃。 缓步走回明溪院的路上,沈晗霜想起方才王妃说遗憾于没能看着她同祝隐洲一起生儿育女,可沈晗霜却很庆幸。 庆幸自己虽在不知不觉间对冷心冷情的祝隐洲动了心,却不曾糊涂到想要用孩子将他和自己永远捆绑在一起。 成婚后第二日,得知祝隐洲早已心有所属的沈晗霜便向外祖母要来了那剂对身体无害的避子汤药方。这让她如今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祝隐洲。 说起来,女子嫁为人妇后三年都不曾孕育过子嗣,若放在别家,可能会面对许多来自各方的压力。 但在王府,王爷和王妃不仅从未催过她,甚至都不曾旁敲侧击地提起过子嗣一事。 在外的宴席上,如果有人若有所指地提起,明里暗里地想刺沈晗霜,王妃也会立即维护她,不让那些闲言碎语惹她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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