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袅袅春腰 本书作者: 梅燃 本书简介: 开国侯府接回了寄养在舅舅家的二姑娘。 人都说二姑娘生来仙姿姝色,雍容雅步,体态娴静,不愧名门嫡女,到哪儿也不堕了大家风范。 回家后两个月,暄妍被诊出怀有了身孕。 一时之间,开国侯府山雨欲来。 父亲和母亲极力隐瞒丑事,不教外人窥得墙内分毫。 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对暄妍指指点点,极尽鄙薄,她们逼问她男人是谁,要落了她的胎。 她咬着唇,一个字也不说。 * 宣景十七年,宁恪称病休养于洛阳折葵别院, 那个冒冒失失的女子,主动撞上了门来。 舅家虐待,为了五斗米,她不惜折下春腰,曲垂延颈 颤巍巍的小手,主动伸向了他的鞶带。 长安重逢 人前,她是端庄秀雅的侯府嫡女, 人后,她是他戒不掉瘾的枕边人。 江晚芙带着四五个婆子气焰嚣张地冲进姊姊的小院,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张口便痛骂她不要脸,丢尽了侯府的人。 寝屋的碧色纱窗上,映出男人修长隽逸的身影。 撑起窗,男人单手锢着暄妍细腰,冷峻的眉眼横了过来。 “太、太子殿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真假千金 搜索关键字:主角:师暄妍,宁恪(宁烟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纯情太子死缠烂打 立意:不惧逆境,自强不息
第1章 澧朝,宣景十八年春。 宿雨方歇,寝房紫檀座掐丝珐琅的宝案上,沉香盒子里烟灰香烬松落。一道半开的槅扇外弥漫着晨间霏薄的水雾,烟霞夭袅,杏霭流玉。 “娘子,齐宣大长公主差人来回话了,夫人请您过去。” 铜镜前,美人酥香半掩,乌发瀑落,素手拢上藕丝褐叠罗薄纱衫子,初春尚有些微寒意,但只外罩一件蜜合色织金团花貂绒斗篷,足可以避寒了。 从那扇乌木雕花刺绣海棠春鸭图的缂丝屏风后,传来女子淡淡的一声“嗯”。 语气平静,听不出半丝波澜。 侍女将一只暖手的汤婆子递到师暄妍的玉指间,由娘子揣着,二人一前一后地出得离宫偏殿,往侯府所居的雅望阁。 澧朝太子宁恪,年满弱冠,正要行及冠礼。 天子设宴离宫,安置四方宾客,长安开国侯府师家,也在其中。 昨日里齐宣大长公主特意与开国侯夫人多交谈了几句,言辞之间机锋闪烁,侯夫人江氏是老江湖,乍听之下,便不难揣摩出,大长公主是有意拉纤做媒。 于是,江氏将师暄妍与江晚芙一并借故请上正堂,交由大长公主相看。 双姝并列,一个是出自名门,一个是养自名门,一个是身姿纤柔眉目淡若春山,一个是娇媚香软似芙蓉醉日。 瞧着不分轩轾,但江氏对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江晚芙,总归多些信心。 由大长公主保的媒,总不会错到哪儿去的,必是人品家世足重的名流王孙。 师暄妍的桃夭羊皮小靴踏在廊上,听不见一点儿声息,走了几步,她忽回头,对身后的婢女蝉鬓道:“这汤婆子送来时就不热了,劳你替我换一盏。” 蝉鬓试了试温度,确实凉了许多,便颔首,没做他想,让娘子少待,自己去换一盏来。 长长的廊腰,一直没入初晨熹微的天色下,那未能散尽的水雾中,六角雕花窗嵌在青墙,漏过一缕细细的春风,湿漉漉的,拂在两颊上,有清润的凉意。 师暄妍停在廊芜底下一株枯瘦的桃树下,忽听得有脚步由远及近而来,她以为是蝉鬓去而复返,不期然,耳中落入陌生而清脆的话音。 “齐宣长公主相中的必然是江娘子了,毕竟是夫人从小便一手带在身边的,仪容气度,样样出挑,更像是侯府嫡女呢。” 从折角处,步履轻快地转出来两名捧着痰盂巾栉的婢女,均是夫人身旁伺候着的。 绿珠觑了一眼说话大逆不道的芜菁,略皱眉梢,并不曾接话。 桃树自潋滟春光里摇曳,师暄妍微敛眉梢,将身子掩藏在折角光滑的石井围栏下。 她们谈论的,与自己有关。 芜菁哼了一声,白眼横过去:“至于那位二娘子嘛——” 她扯长了语调,颇有几分嘲弄地道:“谁不知晓,她是个天煞命格,从小犯了贵人的忌讳,养在乡下的,才接回来侯府没两个月。就算出身高贵,吃了这么多年糠菜,也远远比不上江娘子。夫人宠爱江娘子,一点也看不上二娘子,大长公主更是慧眼识珠的,肯定不会挑错了眼。” 她一会儿过去,只管对着江娘子殷勤恭维,至于绿珠这个没眼力见的,她自己愿意当闷葫芦不开窍,看不准风往哪头吹,那是她没福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该悟也悟了。她芜菁,可不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点化人的事儿。 师暄妍的长指拨过桃树旁逸斜出的绿枝,指尖轻轻地蜷缩起来。 不留神,两名婢女已经穿过一重重婆娑绿影,沿着雾色朦胧的高阁而去了。 师暄妍还停在桃花树下,初春寒凉的水雾拂到身上,卷起砭人骨头的冷意。 桃树初发嫩芽,还未到花期,只有一点点可见端倪的淡红色掩匿着。 师暄妍的脸蛋被枝头落下的水露晕湿了,脂粉褪了些许颜色,更显得面庞色比羊脂,婉婉如玉。 垂落的乌眸,被鸦色的长睫压下了漫涌的思量。 她的确,如芜菁所言,不过空占了一个侯府嫡女的名号,实则算什么嫡女。 她出生那年,京里出了一桩大事。 素来体弱多病、从娘胎里带出了不少毛病的太子殿下,原本还养得算康健,谁知长到足三岁时,忽地感染了恶疾。 太子在三岁生辰夜里惊厥,接着便是高热呕吐、呼吸急促,宫墙内外的医工,无数能人异士,都对这顽疾束手无策。 建帝急得团团转,大发雷霆,若是治不好太子,教一干人等提头来见。 宫内宫外无不人心惶惶。 而这时,却有一个疯道人,偶然路过,他爬上了长安神武天街那座高耸得仿佛能直摩云霄的阙楼,断言太子殿下是被天煞妖星妨害,必将夭折短命,活不过十岁。 一开始,旁人都觉得那是个疯道人。 金吾卫骁勇无匹,登上阙楼将那疯道人拿下,正准备就地正法,这疯道人却说,他有法子,可治太子的恶疾。 当时那情景,圣人已经几乎在崩溃边缘,但凡有能救治太子的办法,圣人必定都愿尝试,金吾卫一时心慈,就放任了他胡言乱语。 那疯道人接着就说,妨害太子之人,就与太子同月同日同时降生,属天煞命格,冲犯帝星,只要杀其祸首,危急自解。 可当日夜里,长安出生的婴孩一共有七名。 连杀七个婴儿,只为了疯道人一言? 圣人断定此人妖言惑众,并没能接见疯道人,便令金吾卫将其斩杀。 疯道人虽死,太子却依旧重病不愈,身体每况愈下。 圣人也不得不恐慌之下,思及那疯道人所言之事,终于下定心思。 虽没有杀了那些婴儿,圣人却下令,将癸卯年二月初八申时至亥时间降生的婴孩全部驱逐出长安。 很不幸,师暄妍便是那个倒霉的,与太子同月同日同时降生的婴儿,听说当年与她一道被送离长安的婴儿里,还有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的儿子封墨。 师暄妍就这样被送往洛阳舅舅家中,过了这漫长的十七年。 说来也古怪,他们这些受株连的孩子被送出了长安以后,那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终于是病体痊愈了,由此倒印证了疯道人所言。 圣人更是为疯道人翻案,让他受了一方香火供奉。 只有当年这些孩子四散流落,经年过去,早已无人问津了。 直至前不久,太子上书奏请圣人,请圣人重审当年过失。 圣人降下一道罪己诏,承认当年“万般之罪,罪在朕躬”,发愿茹素三月,并寻回了当年无辜被逐的长安婴孩,对各家都有分赏安抚,聊表忏意。 也便是在两个月前,师暄妍自洛阳登上了侯府前来接回她的马车,回到了长安。 十七年来,她一直寄养于舅舅家中,侯府里也从未有过她这么一个人。 江夫人似乎有些“思女心切”,她那个体贴人意的舅母与贪慕虚荣的舅舅一合计,竟想出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送他们唯一的女儿,江晚芙,入京寄养,姑且作为侯府爱女,让她孝顺侍奉于江夫人膝下。 两家的这一行径,无异于换子。 不过自那以后,江夫人再也不闹着说要去洛阳见师暄妍了。 师暄妍没能等来蝉鬓送的汤婆子,便也不想再等了,举步走入雅望阁的正堂。 堂下积水空明,映出几丛修竹蓊翠的绿影。 这离宫一切都布置得清幽雅静之极,吊窗花竹,各垂帘幕。 拾级而上,步入堂内,正对师暄妍的是一扇四折的缂丝青帝送春图梨花木嵌云母屏风,樱木束腰香几前,江夫人脸色慈爱和煦、宛如暮春熏暖的微风般,搂着身前塌腰柔态的江晚芙。 江晚芙坐在身下桃花小杌凳上,则是一脸依恋,恭顺娇媚地贴着江夫人的腿,二人似正亲亲热热地说话。 江夫人听得动静,分了一眼予师暄妍,唤了一声“般般”,道让她前去坐。 般般。是师暄妍的小名。 据说,她当年被送往舅舅家时,还来不及起名字。 唯独得了一个乳名,寄托了那时父母对她全部的期待与爱—— 眉目口齿,般般入画。 师暄妍回应一声:“多谢母亲。” 便进退得宜地落入旁侧座椅。 姊姊来了,江晚芙难为情地从江夫人怀中起身,向前来也问了一声安,彼此算是见过。 客气,但疏离。 江夫人让人将适才齐宣大长公主差人送来的礼物拿给师暄妍挑。 一旁,郭显家的拿了一张樱桃木漆绘拖盆来,里头盛的是什么,师暄妍尚未看上一眼。 不过肆意瞥去,江晚芙的指尖挟着一朵色泽艳丽、足有粉拳大小,既精细、又别致的海棠醉卧春丛式样的宫花,视线稍稍一定。 江晚芙把那宫花夹在玉指间,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往蓬松灵巧的凌云髻上簪戴。 江夫人见状,和缓地对师暄妍微笑:“你妹妹她天生爱美,适才大长公主差人来还礼,我见你不在,只好让她先挑了。那朵宫花过于华艳,也不是般般喜爱的,就让了你妹妹也无妨。” 江晚芙美目顾盼,轻薄华美的裙衫沿着椅足松松垂落,宫花在指下旋转间,娇艳的双瞳闪出一丝晦而难见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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