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嬷嬷恭顺地应下。 几日后。 皇后身边的内侍来了明府替皇后传话,请明老夫人、沈晗霜和明姝雪明日去行宫赏枫,再小住几日,一同参与秋祈。 皇后已经特意派了人来请,几人自然都答应下来。 沈相及沈晗霜的两位伯父都在朝为官,沈晗霜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原本的确有资格参与秋祈。 但沈晗霜的两个伯母已经代表沈家与皇后随行,前几日她们刚到洛阳便来了明府拜访明老夫人。 若再加上沈晗霜,沈家的家眷便超额了。 且明家是商籍,本并无资格随皇后和一众命妇参加秋祈。但皇后不仅请了沈晗霜,还请了明老夫人和明姝雪,这算是给了明家莫大的体面和尊荣。 可明姝雪并不想去。 传话的内侍一走,明姝雪便忍不住低声担忧地问祖母:“祖母,我们能不去吗?” 明姝雪虽只见过姐姐以前的婆母几面,但只要一想到她是当今皇后,是像那位先帝一样掌握了许多人生杀大权的高位者,明姝雪便下意识不愿让家人与她来往。 滔天的权力与显赫的地位,便也代表着无法估量的危险。 明老夫人明白孙女的顾虑,却也只能同她说道:“皇后娘娘请我们去,我们便只能去。” 明老夫人也不愿让孙女再与皇家有什么关联。但沈晗霜的爷爷和伯父们都在朝为官,应还是无法彻底避开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沈晗霜也适时宽慰明姝雪:“别担心,皇后娘娘待人温和宽容,我们只要不出错,应不会有事。” 既然此事无法回绝,沈晗霜不希望明姝雪日日惴惴不安,反而自乱阵脚,吃不好也睡不香,对自己无益。 闻言,明姝雪便也只好暗自决定,待去了行宫后,她一定要时时跟在姐姐身边才行。若有什么事,她们也好一起应对。 午后,女医方氏照常来为明老夫人和沈晗霜、明姝雪诊脉。 正轮到明姝雪时,她想起行宫那边传出的一件事,便状似闲聊般问起: “听闻行宫中有几位官员的家眷水土不服,正病得严重,随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皇后娘娘正命人在洛阳城中重金悬赏,想召大夫去为她们诊病。您的医术这样好,可要去试一试?” 方氏抬眸望了明姝雪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 “为何?”明姝雪追问道。 沈晗霜也不由得看向女医。 方氏意有所指道:“宫里来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那这病,要么是治不好,要么便是不能治好。” “无论是哪一样,这浑水都还是不去沾的好。” 是以虽有不少大夫都去行宫尝试了,但方氏并不准备参与此事。 这些贵人们能给出旁人所不能及的赏赐,也能给出常人所不能受的重罚。她不贪图什么,便也不会失去什么。 明姝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沈晗霜原也觉得此事有异样,听女医也这样说,她心里便暗暗记下了此事。 长安离洛阳并不算有多么远,即便再是从未来过洛阳的人,应也不至于到水土不服乃至重病的地步。 且那几位据说都是朝中正三品官员的家眷,随行的太医应不敢懈怠,却偏偏就是治不好她们的水土不服,还得在外面悬赏另找大夫。 此事透着古怪。 女医方氏诊完脉,分别叮嘱了她们几句,又给她们各自开了秋季润肺养身的补方。 “行宫背靠高山,夜里寒凉。你们去行宫时,便可以带着这份补方,让侍女熬了汤水,你们祖孙三人一起喝。” “好。”沈晗霜答应下来。 做完这些,女医才同沈晗霜说道:“前几日林将军将我请去为他的母亲诊过脉,因着胎里带的弱症,林夫人的身子本不如常人康健。但多年来好生将养着,也已经好了不少。” “幸得她并未水土不服。我给她开了一副调养的方子,长期用着,身子应还能更好些。” 沈晗霜认真听着,温声道:“有劳您了。” 她听出了女医的言外之意。 连本就身有弱症的林夫人都不曾因为水土不服而至重病的地步,那几位正值妙龄的女眷便更是病得古怪。 女医是在提醒她,明日去了行宫后要多加小心。 但愿,无论这些贵人之间有什么事,都不要牵连外祖母和表妹。 沈晗霜暗自思忖道。 夜里。 春叶仔细为沈晗霜收拾了要带去行宫的东西,沈晗霜也从自己的库房中挑了些合适的礼物,准备明日带去行宫后送与皇后和另外几位亲近的长辈。 春叶正在收拾衣物时,看见了那身今年皇后亲自为沈晗霜做的秋装,便问道:“姑娘,这回可要带上这身裙衫?” 沈晗霜本下意识准备摇头,又想到了什么,微微颔首,同春叶道:“带上吧。” “把之前皇后娘娘为我做的秋时的裙衫也一并带上。” 春叶有些意外。 春叶原本是想着,姑娘去见皇后娘娘时,若穿着她亲手做的裙衫,或许能让娘娘心里高兴些。到时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应总还会记几分曾是一家人的情分。 不知是何原因,今年入秋以来姑娘还从未穿过这几身皇后娘娘为她做的裙衫。春叶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姑娘会答应下来。 但春叶还是依言将这些裙衫准备好,收进了姑娘要带去行宫的那些衣物里。 月上枝头。 沈晗霜已经沐浴完换上了寝衣,正欲往床榻边走去时,却忽而听见屋外的院子里又传来了久违的熟悉声响。 沈晗霜心神微顿,停住了脚步,看向卧房的窗边。 春叶离开前将窗棂留了一条缝透气,并未由内锁上。 沈晗霜想起了自己在院中独酌后醉酒睡去的那晚。 但过了一会儿后,跃上窗棂跳进沈晗霜屋子里的,是那只已经许久不曾在明溪院出现过的胖狸奴。 沈晗霜微怔了一息,原是她想岔了。 她随即笑着朝狸奴走近,柔声问道: “你不是最喜欢待在表哥身边,怎么哄都不愿意出来吗?今日怎么过来了?” 去年沈晗霜和祝隐洲一起捡到这只狸奴带回明家后,本是沈晗霜在养着。 但她后来回了长安,表哥明述柏便将它接了过去。久而久之,这只狸奴便唯独喜欢待在表哥的院子里,平日不愿往外跑,也不愿再亲近她。 沈晗霜其实是有些失落的,但她也不会勉强将这只狸奴带回来,便由着它去了。 身形圆胖但动作灵活的狸奴迈着骄矜的步子朝沈晗霜走来,又在她身旁停下,用毛绒绒的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她雪白寝衣的裤腿。 见状,沈晗霜一把将它抱起,有些奇怪:“今日怎么知道对我撒娇了?” “喵呜~” 狸奴低低地叫了一声,转而从沈晗霜怀里跳开,径直跃上了不远处柔软舒适的床榻。 还得寸进尺地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沈晗霜走上前,隔着被子揉了揉它的脑袋,失笑道:“原来你是来和我抢地方的?”
第45章 周三双更 少有见到这只胖狸奴在自己面前乖巧又黏人的模样, 沈晗霜喜欢得紧,便也由着它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且秋意渐浓,凉夜里有个暖乎乎的小东西陪在身边, 应也挺舒服的。 见它不仅不闪不避,还从被子里钻出来, 格外依恋地蹭她的掌心,沈晗霜起了玩心, 轻轻缓缓地顺着它的圆脑袋撸到尾巴尖儿, 来回好几次都没能过瘾。 而沈晗霜的卧房外, 已经结满硕果的那棵石榴树下,祝隐洲正长身玉立,神色柔和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室暖光。 在他右手指尖,正捻着一叶剩下的荆芥[1]。 难怪《本草纲目》里写着, 薄荷,猫食之醉。[2]用它来哄那只忘性极大的狸奴,还算管用。 待沈晗霜卧房内的烛火熄灭,祝隐洲才无声离开了她的院子。 似是从不曾来过。 明府内另一处。 明怀庭刚忙完, 踏着浓重的夜色来了明述柏的院子里。 甫一进屋,他便左右张望了几回,随口问道:“你院子里那只贪吃的狸奴呢?我顺路给它带了些鱼干过来。” 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家伙,谁看了都喜欢, 明怀庭自然也不例外。 明述柏意味深长地看向院外深沉的夜, 温声道:“许是去见它的主人了。” 明怀庭不做他想,笑着说:“原是去明溪院了。” 家里人都知道沈晗霜很喜欢那只被她带回家来的狸奴, 有空的时候她常会和明姝雪一起来这边的院子里逗它玩。 但明姝雪更喜欢和它吃醋, 总会因为一些刁钻的小事和狸奴一起争夺沈晗霜的关注。 明述柏知道父亲深夜过来应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便请父亲一起往书房去了。 明怀庭刚走进书房, 便注意到那些四处都是的医书古籍。 那些书被摆放得很整齐,纸页也都平平整整,没有丝毫褶皱。 但明怀庭了解儿子的习惯,书桌左侧的书是还未看的,而右侧那几叠更高更厚的医书,便应是明述柏已经看完了的。 “你何时开始对医书感兴趣了?” 明怀庭绕过书桌,拿起明述柏不久之前才在纸上记下来的内容看了一眼。 他神情微滞,霎时明白了什么。 “你这是……” “父亲,我知道您今夜过来是想与我说什么。” 明述柏温声道:“但此事,我心中已有考量。” 闻言,明怀庭也知道自己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你一贯知道分寸,此事你自己做主便好。” “唯有一点,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伤及晗霜。” 明述柏的声音沉稳而平和道:“我不会让她经历任何不好的事。” * 翌日清晨。 除了昨日特意让人来传话以外,皇后今日还命人驾了三辆马车专程来明府接明老夫人、沈晗霜和明姝雪她们去行宫。 三人也并未耽搁,早早收拾妥当后便朝着行宫而去。 因为每年都有一场秋祈,是以几朝之前的帝王便下令,在洛阳城外,皇家寺庙青云寺所在的那座高山脚下,择址建了一处行宫。 除了秋祈前后,这处行宫平日里无人居住,却一直有专人仔细看顾着。所以一年只用得上一次的行宫不仅并未荒废,还被修葺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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