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封在睡眠中很是不安,仿佛做了噩梦一般。 他看着那人如鹰一般的一眼,忽然从远处而来,然后直直的立于他眼前。 “啊。” 罗封惊恐一声,忽然睁大眼睛,然后不住的喘着气。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就仿佛梦中那人血不断低落的声音。 恐惧让他想逃离,却不想身上的疼痛袭来,直接让他滚入地上。 来不及惊呼,他就看到前方椅子上一人正直直的坐在那里,一手持枪,一手正在不断的擦拭着手中的枪,而枪上的液体正不断低落。 鲜红色,就如同那人的血一般。 同样的一身玄服,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那年那人。 下一秒,前方坐着的那人忽然动了,在下一秒,手中的长枪直接挽了一个枪花,然后直直的刺向地上的那人。 罗封心神剧烈。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北姜王,不是我,我们没想害死你的。” “罗封,你不看看我是谁吗?” 带着轻笑的声音,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清脆,更带着一丝生气与活力,不似记忆中那人的厚沉。 他睁开眼睛,看到前方带着讥笑的眼神,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泄掉了。 命运终究是一场轮回,他们都逃不过。 罗封几乎瘫软在地。 “世子,我们都看错了。” “不,你们没看错,只不过你们忘了一件事,当一个人只剩下低谷的时候,那么他以后的人生便只能是高峰,不是吗?” 北姜昭欣赏着他的绝望。 “世子,是你?” “你应该庆幸,不是吗?” “毕竟当年你罗家能够从灾年活下去不正是因为我北姜的善意吗,既然当初你们的命由我北姜而来,如今由我收回,也不算埋没了你们,是不是?” 北姜昭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条斯理,嘴角微微勾起。 仿佛天生的掌权者一般。 罗封听到这句话,却不由得整个人都颤抖了,往事不禁浮现在他眼前。 “快点吃吧,这包子还有。” 他的眼前浮现了那个温柔的女子,戴着面纱,眉眼间都是那么温柔,这一刻北姜昭的眉眼奇异的与他重合了。 是啊,他的命是她给的啊,可是后来呢?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不会的...... 罗封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可能,你在骗我,当年那个是姐姐......” 罗封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其实并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妹妹,他的父亲是私塾的秀才,那一年家乡遭了水患,只有他和妹妹逃了出来,他背着妹妹一路乞讨,最后来到了北姜,只是那时妹妹早已生了重病,死前只希望能够吃上那鲜美的肉包子,而他好不容易打了工,却没想到被人一抢而空,他看着妹妹那么痛苦却依然安慰着他。 “哥哥,没关系,肉包子不好吃的。” 他看着妹妹意识越来越模糊,心中的悲伤越来越甚,他不住的给人磕头,只为了替妹妹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记忆的最后是那个温柔的女人给了他包子。 他当时意识昏迷,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后来当他清醒的时候,看到的是妹妹幸福的笑容,她早已失去了气息,只是她的手上还留着半个肉包子。 妹妹被打扮的很是干净清爽,穿着一身新衣服,头发也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带着一根金钗,就像一个大家小姐一般。 后来他安葬了妹妹,将她葬在了她最喜欢的花旁边,而他自己便再次失去了心中的方向,只是他始终记得妹妹的嘱咐,就是好好活着。 然后报答那位姑娘,后来因缘际会,他成了北姜王营帐下的一个小将领,更是偶然间找到了那根金钗的主人—继王妃罗氏。 罗封心中惊疑不定,下一秒眼神却直直的看向了北姜昭手中的一物。 原来北姜昭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一根金钗,不住的在手中把玩着。 “继王妃罗氏,一个不知哪来的县令家的庶女,你说她是有何等财力得到这根金钗的呢?” “若她有此财务,又怎么会被继母嫁给七十老翁,而被迫逃婚出来投奔姨母呢,更别提她姨母家不过一个北姜的布商罢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 罗封哆嗦着嘴唇,颤抖的问道,眼神却直直的看向那金钗。 “这个啊,世人皆知北姜王有一女,视若珍宝,凡是她喜欢的,无不从之,更别提金银首饰之类,而她自幼身体体弱,为其调养身子,特从各地得来温玉,嵌入金银首饰之中,只为温暖其身体。” 北姜昭一字一句的说道,完全不顾听到此话的人此刻的崩溃。 “罗封,你说你的妹妹那年离世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为什么让她笑着的人却再也没有了一丝的笑容呢?” 北姜昭咬着唇,眼中似含着狂风暴雨一般。 罗封整个人不断的颤抖,最后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哈哈,让你死的那么痛快吗?可是为什么呢?你与你妹妹都能那么幸福的离去呢?” 罗封看着眼前的人,此刻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意,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虽没有动手,可是他却亲自推动了一切,若没有他,一切都不是这样的,至少一切不会那么的快。 “你母亲她......” 罗封想问,她过得好吗,只是怎么可能好呢? “若是好,又怎么会死呢,她死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几岁啊。” 北姜昭慢慢站起了起来,没有再理会他的绝望。 毕竟这份绝望她早就提前尝到了。 “哈哈哈哈哈,我该死,哈哈哈。”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一阵大笑,笑容中满是凄凉与绝望。 顾怀林靠在石墩前,看到出来的人,立马上前。 “世子,你怎么样?” “你说这世上万物,究竟是好人难为,还是坏人易存呢?” 北姜昭的面色有着恍然,她是真的疑惑的。 四方之中,唯有北姜世代磊落,一心以北姜子民为主,从无二心,可偏偏也唯有北姜得此命运,骨肉分离,绝望人生。 到了如今,值得吗? 北姜昭很想问,只是却无从知道答案。 他曾问过无垢,无垢只是默言,而后来则是带他去看了那一轮朝日,让她从上至下的看。 问他看到了什么?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万千蝼蚁罢了。 是啊,登高往下,不过蝼蚁,人世往后,岁月亦是长河画卷。 “世子这问题,真的问到我了,世人常言,好人不长命,坏人幸千年,只是终究是这些难得之人,这世间方留下了一丝清明,才得以滋生着这难得的好人。” 怀林是想告诉我,即使时间再浑浊,也终有清明之人幸存是不是?” “世子之聪慧,哪有需要怀林来解惑。” 北姜昭笑了,眼底深处的惆怅也得以消失。 驿站中的风云,北姜昭并没有再关注,等到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便是罗封已经离开了。 当然其他使者也纷纷启程了。 据说罗封生病之后,便异常的沉默,养好伤便离开了,谁也没说,不过众人更加津津乐道的便是罗封因为被明善礼单方面打败一个人躲在房里嚎啕大哭的场景。
第88章 尾声一 那一场雪山之战,北姜昭昏迷了五个月才清醒了过来,她醒来的时候,看着顾怀林几乎喜极而涕的模样,那一刻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 她再也没有西城陵了。 北姜昭很想哭,可却发现她的眼泪已经干涸。 顾怀林说这是因为她昏迷的时候总是无意识在哭,所以如今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哭了。 顾怀林还说北方十二部落已经溃不成军了,顾怀林还说了很多,但是此刻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阿那死了,四方的联盟自然瞬间分崩离析,再加上北姜西城的联手进攻,直接将它们打回了老巢,未来二十年他们都不可能再成气候了。 他总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她知道他怕她做傻事。 其实她不会的,若是在雪山上她就那样死去也罢了,可偏偏她活了下来。 那一次她本来是想以自己为引和阿那同归于尽的,只是西城陵看穿了她的意图,替她去完成她的使命,他不想她死,所以她不会死。 只是她的身体终究垮了下去。 水来回来了,带着他的岳父每天几乎都泡在了药馆里,绞尽脑汁的给她治疗。 很多时候她都想说就这样吧,可是每当她露出这个意思时,水来就要哭不哭的看着她。 北姜昭很想说,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 只是偏偏她还是拿他没办法。 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东楼溪和南桑宇查出来小皇帝中毒的真相,一时间引得胡春狗急跳墙,竟然想要暗杀二人,二人好不容易逃出,却有民间传言小皇帝早已毒发身亡,而太后西城云被胡春劫持,如今朝政全部都在胡春一人手中。 朝中所有不服的人全部被胡春斩杀,一时间很是混乱。 胡春原本压制的暴虐气息在这一刻全部爆发,那段时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而这其中自然也有反抗的,却尽数失败,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东楼溪和南桑宇逃回封地,却不想他们回去之时正好赶上了胡春派兵前来捉拿东楼溪和南桑宇的家属。 最终被东楼溪和南桑宇里应外合之下解决了危机,但是这也代表着直接与朝廷宣战。 东楼溪和南桑宇也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帜,各路诸侯早已不堪忍受胡春的暴行,纷纷响应。 如今只有北姜和西城没有参与,毕竟二者很久之前就已经起了反骨。 “我没想到最后护住北姜和西城的竟然是你。” 北姜昭坐在上方,看着下方的人很是复杂。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百姓。” 沈其方最终接受了西城陵的请求,和他一起护住了西城,当日西城陵将后方交给了沈其方,自己带着人前来协助北姜昭,而沈其方也不负众望,直接在前方抵挡了四方部落的攻击,并且随着阿那的身死,直接捣毁了四方的协议,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而且这不是我的功劳。” 沈其方的语气也很复杂,毕竟虽然是他带的兵,但他知道这里面的主力却是西城陵直属的将领,况且最后和他一起抵抗敌军的还有北姜的士兵。 “如今你还怨吗?” 北姜昭站了起来,她看着沈其方,眼神间带着一丝惝恍,他与西城陵之间的恩怨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他们纠缠了十年,但到了最后却依然是彼此最为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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